她吓了一跳，好在光芒不够炽烈，也未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赶紧拢了拢袖子，决定待会儿再好好查看。
她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少女，见她梳着一个垂鬟分肖髻，上身穿一件鸭黄色绫袄儿，下身穿一条绿底红绣的藕莲裙，脚蹬一双配色素雅的绣花鞋，分明是富家小姐的装扮。
只是她发髻散乱，衣裳也十分脏污，显然已有许久没有换衣梳洗了，看样子是个家道中落的闺秀小姐。
她更起了怜心，因着相似的处境。
那男子又问了句:“你快说话呀，矜持着也得不出好价钱，等爷失了耐性，你可就哭去吧。”
女子缓缓抬起头来，仍是涨红着脸，显然十分羞恼，但也只能细声细气地道:“小女子家中本做着生意，有屋有田，在这醇兴县也是排得上号的，谁知父亲被友人劝说，迷上了‘赌石’。”
“什么叫赌石？”人群中有人问道。
少女稍微解释了一番，原来附近山下有一处采石场，此处盛产各类玉石，不少人守着，从相关方买来各样原石，有些人开出玉石，发家致富的也有，有些人沉沦其中，倾家荡产的也不在少数。
而这少女家中，自然就是后者。自从她的父亲迷上赌石，并赚了几笔，就对家里的生意不闻不问，最终把家产败光，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地步，人也被活活气死了。
“我娘她家有些钱势，把她接了回去，已经又说了人家，她嫌我负担，便不要我了，父亲她也不理了。”少女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又从腰间抽出一条帕子，擦着眼泪。
众人一时沉默，皆动了恻隐之心，可时间无奈事太多，大家也帮不了什么。
“谁问你这些，罢了，爷瞧你着实可怜，你开个价格，爷瞧瞧成不成。”那青年男子又开口了。
少女点点头，眼神坚定地道:“父亲虽然败光家产，我作为他的女儿，也不能弃之不顾，但我有脸有皮，绝不卖身葬父！”
“姑娘，不瞒你说，我老娘的棺木，停了有大半年了，因为缺钱，现在还没下葬呢，你这是想讨钱葬父？大家都不好过，谁有这个善心啊？”人群中有人说道。
少女脸白了白，但随后道:“你别浑说，我不是讨钱，这块石头，我爹去世前，说一定能开出块好东西，可惜没来得及，就病死了。”
众人一看，这才发现她身边有块黑乎乎的石头。叶翠衣看这块石头平平无奇，不过很黑很光滑，有三四十厘米长。
人群中传来哄堂大笑，刚才那爷长爷短的男子带头笑道:“怪不得你爹去的早，老子头脑不清楚，女儿头脑也不清楚，当我们是冤大头不是，你说，这块烂石头，卖几个钱？”
“这块石头，爹是十五两买来的，我也卖十五两，他虽说亏了不少，但毕竟赌石赌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经验的，他信誓旦旦说值大价，一定值大价！”少女继续道。
人群中传来一些嘘声，有些人笑着摇头走开。
“姑娘啊，你信誓旦旦它能值钱，我给你指个路，你往罗记食铺的方向走几步，有一家专卖玉石的店，听说他们也收毛料，你去开了这石头，瞧瞧有没有翡翠白玉呢？”有人说道。
少女的脸色又憋得通红，低下头去，咬着嘴唇。她哪里敢冒这个险啊，若是什么都没有，怎么把父亲葬了。
少女就倔强地跪着，不再说话，人群也逐渐散去了些，也有其他人过来询问，都是哄笑着走开。
那青年男子皱着眉头，走上前道:“你就是跪上三天三夜，也没人会买，爷瞧你有几分颜色，定然好好待你，你不如就和爷走吧。”
他一边说，就走上前去，拉扯少女的手，引起她一阵惊叫。
叶翠衣看了好一会儿热闹了，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扯住男子的手臂，道:“人家姑娘说了不愿，你又何必强求？”
“是哪个不长眼的……”男子愤怒地转过头来，看到拽住他的女子时，呆住了。
若说卖石头的小姑娘是清冽的泉水，这位小娘子就是琼浆玉液了，见了她，再看面前的少女，顿时觉得没了滋味。
“哟，小娘子力气挺大啊。想我王如龙活了二十载，家里也纳了几房小妾，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怎么，和哥哥回去，包你吃香喝辣的。”王如龙顿时色心大起。
“呸，就你还如龙，我瞧你是如虫吧。”叶翠衣啐道。
“哼，牙尖嘴利。”王如龙冷笑了声。
他瞧叶翠衣梳着妇人发髻，已经入秋许久，还穿着单衣单裤，一瞧便是个农妇装扮，既然如此，摸两把，想必她也不敢声张。
这样美丽的妇人，又是个穷鬼，可不能放了。给她相公一笔钱，让他把她休了，他再纳入囊中，岂不是美哉？
想到此处，似乎叶翠衣已经成了他的，他抬起手，猥琐地想摸摸她的脸，这可真是书中说的肤如凝脂啊。
他的手刚堪堪擦过，却被一双大手扯过，不知怎么一用力，他“嗷”地一声叫了出来，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你，你，我，我报官去！”王如龙看面前来了个相貌英俊的农夫。
刘齐君当作没听见似的，皱眉对叶翠衣道:“不是让你在牛车旁等我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摊摊手，见他手里提着油纸包，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抱歉，我就瞧瞧热闹。”她不好意思地说道。
王如龙一看，明白这是小娘子的夫君，顿时贼心又起，舔着脸上前说道:“小兄弟，这桂花糕不便宜吧，罗记的味道确实不错。”
刘齐君白了他一眼。
王如龙又道:“你听我说，你夫人这样美貌，能干农活摧残了吗，我给你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你把她休了，让我娶进门，我包管好好照顾她！”
“滚！”刘齐君冷冷道，一拳砸在他的胸口上。
王如龙喘不过气来，一连退了好几步，只得踉跄而逃。这农家汉子农家女子，怎么力气都这么大呢，真是野蛮，徒有好皮囊了！
“什么泼皮！”叶翠衣又啐了声。
“被这个如虫一打岔，我倒忘了。”叶翠衣说了声，随即把少女的境遇告诉了刘齐君。
“待会儿咱们卖了虎骨虎皮，若得钱多，能帮帮她吗？”她眨巴着渴望的大眼睛，看着刚英雄救美的刘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