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素素睁开眼,只见天地之间一片红,整个人是头晕目眩,分不清自己在何处。
稍微镇定了些,却见她头上蒙着一块红布,整个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力气,只能虚虚地靠着后面的墙壁。
再清醒了一些,觉得身上一片燥热,耳朵里传来阵阵声浪。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然后便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只听一男子声音从下面传来:“你们叶家是城里有名的富户,这么金贵的小姐要抛什么绣球?是不是有猫腻?”
“你管有什么猫腻呢,这青天白日,这么多双眼睛,他们还能反悔了不成!我尤老三都快三十了,还没娶上亲,我身手可好着,定要抢到这什么劳什子的绣球。听说叶家小姐叶翠衣可是个小美人儿……”
又一个男子声音传来,尽是泼皮无赖的气息,似乎已经跃跃欲试。
这就是说这个叫什么叶翠衣的大小姐要被抛绣球成亲了,古代女子倒真是可怜,婚姻之事也是身不由己。蒋素素忍不住这样想,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古代?
等等,她头上罩的红布是什么?盖头吗?怎么回事?她的头脑乱成一团,虽然搞不清楚状况,却本能地想离开这里。
可她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太阳挥洒,浑身都是燥热,汗湿的额边碎发紧紧贴着皮肤。
她感觉到脚步声一前一后从背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妇人声音向下说道:“大家静一下。”
下面果然静了很多,接着妇人身后的男子出来说道:“感谢众位今日聚集在云来酒楼,敝人乃是叶神医传人叶博仁,自从父亲去世后,便接管了之前的生意,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下面传来阵阵叹息之声,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着那叶启阳叶神医是何等出神入化的医术,又是何等高尚无匹的医品,之后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质疑着叶博仁的水平。
叶博仁尴尬地扯扯嘴角,后面的妇人用食指尖儿戳了戳叶博仁的后背,小声道:“快说正事儿,你就说……”
蒋素素发现她是在指导叶博仁怎么说话,看样子她是叶博仁的夫人。
叶博仁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刚才有人问为什么要将我心爱的妹妹这样嫁出去,大家有所不知,父亲从远方来此扎根,遇到了不少困难,多亏大家的帮助才能攒下这样的家业,临死之前提到要以这个方式回馈乡里……”
大家似乎都不太信,不过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句:“虽说叶神医是个好人,但行事向来古怪,有这个做法也不奇怪。”
这话说完,大家一琢磨,还真的是这么回事。这叶启阳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也是个远近闻名的怪人,这样一想倒也正常了,大家纷纷点头。
妇人嘴角扯起一个满意的笑容,点点头,又戳了戳叶博仁道:“行了,别耽搁了,仔细误了时辰。”
“那咱们就开始吧!”
叶博仁的声音落下,下面传来阵阵欢呼声,自然都是些兴奋的男子,蒋素素忍不住发抖起来,看来她就是这个可怜的叶翠衣了。
人群中出来一个二三十岁的妇人,揪着其中一个呐喊的男子,扯着嗓子喊道:“你已经有老娘了,还想娶个娇小姐回去养着?!不看看家里米缸里还有几颗米?!”
伴随着男子骂骂咧咧和周围人的哄笑声,叶博仁的绣球朝人群里一掷,情绪再次高涨了起来。
刚才那叫尤老三的泼皮汉子瞧准了机会,一把推开旁边的人,将绣球抢在了手里,正准备嘚瑟两下,又被其他人推开,一转眼间绣球几度易手。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绣球已经在好些人手上转过去了。
绣球就在举起的人手间不断跳跃,最终落在人群外围,大家眼睁睁看着绣球滚落几下,落在一个人的脚下。
众人正准备去抢,却见那人身手颇快,一把就拿了起来,轻轻吆喝一声道:“我得了!”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这人牵着一辆简陋的牛车,穿得倒还算干净,身上是粗布短衫,粗布长裤,一双挺旧的禅鞋,一看就是个庄稼汉。
这些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该有五十多了吧。
人群倒开始幸灾乐祸起来,纷纷说着:“这倒要看看叶家怎么办。”
楼上的妇人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了声:“行了,木香去请人吧。”
那叫木香的丫鬟听完,利落地下楼,看到那个老头,扯了扯嘴角,一副嫌弃的模样,心里也觉得他们夫人沈氏是过分了些,但还是说道:“请吧。”
那老头手里攥着绣球,一把扯了扯站在后面的少年,笑着说道:“这是给我儿子拿的,这是我儿子,十七八岁,是个勤劳的好手。”
众人这才嘘了口气,向那少年望去,虽是个庄稼汉的打扮,但头发梳得利落,容貌十分俊朗,田间的劳作把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修长的身材和坚毅的五官相得益彰。
有人忍不住说了声:“好俊的男娃儿。”
“那又如何,不过是个泥腿子。”那泼皮哼了一声道。
少年不满地朝老头子抱怨了一声道:“爹,我都说不成亲了。”
“老三,你也老大不小了。”老头叹了口气,把人往前扯,俩人一并跟着丫鬟走了。
“行了,散吧,散吧。”酒楼的店小二出来将围观人群疏散,之后酒楼重新挂上揽客的酒旗。
抛绣球的一行人从云来酒楼下到一楼,新生的叶翠衣在好几个丫鬟的搀扶下,也一同下楼。
叶博仁简单做了介绍后,那妇人终于缓缓出口道:“妾身是叶家的当家主母,娘家姓个沈。”
“哦,在下是长平村人士,姓个刘,叫刘深陆,家里有田二十亩,人口简单。不好意思地说说,咱们虽然是庄户人家,但敝人在村里也是个村塾先生,这是我儿子刘齐君,别看他不爱说话,但也能文能武,断不会辱没了……”
话还没说完,沈氏就不耐烦地冷冷打断:“人,你们就牵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