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就见处州木碗会负责记账的老毕坐在一张摆着碗碟酒壶的圆桌旁,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搂着一个妇女,老毕没有穿山羊比甲,而是穿了一件崭新的唐装,头发也梳理得铮亮,那个妇女长相和梳妆很像木碗会的小菊,就是比小菊看着年轻一些,风韵一些。
“相公,贱妾不叫小菊,贱妾叫荷花,是太夫人给起的名字,她说小女子脸盘大,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故此,给起了这个名字。相公,小菊是谁呀?一定长得很美吧!”
麻九感到一阵肉麻,太有腔调了,有些受不了。
“老毕怎么在这儿?家里出事了吧?”婉红轻声说道。
“不用问,他肯定是叛徒,把木碗会出卖了!”小琴愤恨的说道。
麻九摆摆手,示意婉红小琴别说话。
老毕一扬手,一杯酒全部下了肚,照着荷花的香腮啪叽亲了一口,说道:“小菊是谁呀?小菊是我原来相好的,她叫盆主介绍给了一位疯子,昨天晚上,我去找她说话,她不理我了,还大骂了我一顿,我还叫那个疯子和一个叫大虎的傻子给暴打了一顿,门牙都给他们打活动了,我一生气,就投奔你家老爷来了,真没想到,你家老爷挺看得起我,把你这个宝贝送给了我,你和小菊比,味道好多了,香多了!”
“是呀!老爷也说我身上香!相公,你和老爷说了什么,老爷这么器重你呀?”荷花的声音更嗲了。
“我啊,我就跟老爷说木碗会打死了很多官府的衙役,还可能杀了前知府,这些事,问问大虎那个傻子护法就都清楚了。”
“那个下午抓来,关在书房里的就是大虎吗?”
“正是那个傻狍子!”
“那个小菊和那个疯子,咋没带来呢?”
“他们拒绝合作,也没啥价值,叫官爷们当场打死了!”
窗外的几人除了春梅,都大吃一惊。
原来老毕真是叛徒!
看来,就在昨天晚上,木碗会老营----镜泊湖公社肯定出事了,老毕很可能非礼了小菊,遭到了老邵和大虎的制裁,结果老毕跑到衙门把木碗会告了一状,衙门鹰犬肯定去了鸡冠山镜泊湖公社,不知打死了多少无辜,把大虎抓进了衙门。
这老毕也太可恨了。
出卖了战友,出卖了同志,出卖了良心,出卖了正义,出卖了灵魂。
真是死有余辜!
嗖!
啪!
一枚鸡蛋大小的鹅卵石打在了老毕的额头上,老毕手中的酒杯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身子一下子栽倒在圆桌上!
麻九用尽了平生力气的愤怒一抛!
荷花吓得妈呀一声趴在了老毕的身上!
小琴婉红幽灵一般闪进屋里,棍杵交加,落在了老毕和荷花的身上。
一对狗男女顿时七窍流血,毙命了。
几人迅速来到西厢房的窗户跟下,里面传出了哗啦哗啦的铁链子声。
几人捅破窗户纸朝里面望去,屋里很亮堂,几排巨大的书架垂直窗户放置,书架上摆放着一些图书和古玩器具,墙上挂着一些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字画,花鸟鱼虫山水人物应有尽有,五颜六色,深浅不一。
一张考究的书案打横放在距离山墙不远的地方,一位穿着白色貂皮大衣的男子端坐在书案的后面,他长得尖嘴猴腮,面目黝黑,两个鸡蛋大小的肉瘤子悬挂在下巴的两侧,使得他看起来滑稽万分。
两个着装衙役拄着水火棍站在该男子两侧,睡眼惺忪的,直打瞌睡,活像两个磕头虫。
这位男子肯定就是处州败类知府阿尔楞了!
难怪败类公子长得如此奇怪,感情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遗传啊!
就在书案的对面,距离窗户不远的地方,竖立着一根大碗口粗的木桩,木桩上绑着一个彪形大汉,大汉带着沉重的脚镣,面对着败类知府阿尔楞。
这名大汉正是处州木碗会的大虎。
大虎的外衣,羊皮比甲已经破损,脸上和脖子上有明显的伤痕,裤子上尘土片片,很脏。
败类知府阿尔楞拿起书案上的一枚砚台向书案上一拍,咣的一声,把两位衙役吓得一缩脖子,像两只缩头乌龟。
“刁民大虎,本官已经和你说多少遍了,只要你招出都是何人打死了前任知府派出抓捕臭乞丐的官差,本官就赏你白银五千两,要是你能招出是何人打死了前任知府,前任知府现今的埋藏地点,本官就赏你白银一万两,抬举你做个捕头,小子,你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富贵荣华,高官任做,光宗耀祖,一条是地狱死牢,砍头身死,暴尸街头,你自己选吧!本官的耐性有限,你的时间不多了!”
“大贪官,大狗官,可恶的侵略者,你听好了,我们是走家串户乞讨的,我们身缺御寒之衣,家无隔夜之粮,要一顿,吃一顿,要着青菜吃青菜,要着海鲜吃海鲜,我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不酗酒,四不进花街柳巷,你说说,我们和官府的衙役能着上边吗?
知府坐在大堂里,行走时前呼后拥的,我们乞丐和他有啥纠葛?他抢了乞丐的饭碗了,还是占了乞丐的茅坑了?所以说,知府被杀和衙役被杀和我们木碗会没有任何关系,我本人对此事一无所知,无可奉告!”
大虎一点也不虎!
说的很好,这个时候敌强我弱,真不能硬碰硬,如果给敌人扔下过硬的话,很可能给木碗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侵略者的官府就是恶魔,就是猛虎,和他们打交道要多少讲一点技巧。
“无可奉告?我看你就是嘴硬,咋地?连自己干的事都不敢承认,纯粹一个狗熊,一个缩头乌龟,一个地地道道的胆小鬼!
外面都说木碗会如何英雄,如何豪杰,在我看来,你们都是狗屎一堆,烂泥一滩。可怜啊,可怜啊,你们身无分文,居无定所,伸手乞讨,卑贱人格,依我看,你干脆咬舌自尽吧!省得浪费别人怜悯的目光,耗散别人鄙视的心情。”
婉红上前一步,就要冲进屋去,麻九一把拽住她,说道:“再等等,看大虎如何对付他!”
听了知府的歪理邪说,大虎呸呸呸,吐了几口,说道:“狗官,你久蹲茅坑,已经不知茅坑恶臭!你身为垃圾,丛然不知早已被他人唾弃!你是长在老百姓身上的一颗毒瘤,吸食百姓血汗,榨取百姓骨髓,早晚有一天,百姓会把你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我们乞丐,虽然一贫如洗,顶风吃饭,睡树林,坐荒野,但我们是自食其力,我们吃的每一粒米,都是我们劳动的结果,干干净净,不像你们,搜刮民财,喝百姓的血,我们活得自然,活得干净,不像你们活得奢靡,活得污秽。我们敢恨敢爱,爱憎分明,光明磊落,顶天立地,这才是英雄!你们这些个狗官,欺上瞒下,吃里扒外,贪污腐化,龌蹉自私,你们就像茅坑里的蛆虫一样,遭人恶心!”
没等大虎说完呢,败类知府已经气得浑身哆嗦,拿起砚台朝大虎打来!
咣!
砚台打在了大虎脚下的柱子上!
“给我打!往死打!”败类知府冲两个衙役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