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闹闹吵吵地胡吃海塞、狂喝豪饮着,不知不觉已经头顶三星了,当婉红宣布节目演出到此结束的时候,姜盆主走上了舞台。
见状,婉红使劲打击了两下铜锣,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婉红走下了舞台。
姜盆主扫视了台下几眼,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村民们,客人们,天已经很晚了,大家忙活了一天,也一定有些累了。
其实,最关键的,就是咱们不能打扰头顶的牛郎织女,人家要休息了。”
哈哈哈······
台下传来了一阵笑声。
有人低声喊道:
“姜牛郎,啥时候过河啊?”
“织女等的着急了,都脱了!”
人们又是大笑起来。
姜盆主也傻笑。
当台下安静了一些,姜盆主接着说道:
“世上没有不败的花朵,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天大家就喝到这儿吧!我把明天的战备任务和御敌的作战方案向大家说一下······”
酒会在姜盆主讲完话后就散场了。
几张大桌子被抬回了饭厅,盆盆碗碗也收进了厨房。
麻九没少喝,他本来坐在了桌子的一角,后来朱碗主硬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和胖三、马碗主、牛碗主等人坐在了一起。
这帮人,太能喝了,几乎起手就干,麻九每次只喝半碗,这还喝得迷迷糊糊的。
看着逐渐散去的人们,麻九不禁有些惶恐。
惶恐啥呀?
有心事着急解决呗!
什么心事啊?
说起来似乎好笑,就是他不知道自己晚上应该到哪里睡觉去!
今天早上是在东厢房的南屋,和姜盆主一个炕睡的觉,可是,那可能是特殊情况的特殊安排,原来的乞丐麻九在哪儿睡觉呢?
麻九一无所知!
看见身边的人们越来越少了,朱碗主几人也去了东厢房,麻九真的有点慌张了。
唉!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问婉红了。
可婉红这一会儿跑哪儿去了呢?
她的屋里并没有亮灯,说明她没有回屋。
找!
麻九在院里院外找了半天,也没见婉红的踪影。
人们纷纷离开了院子,奔着自己睡觉的地方去了。
很快,院子里变得静悄悄的,连厨房也灭了灯,显然,大师傅们也走了。
只有东厢房的南屋亮着灯,不时传出几声欢笑。
此时,麻九感到这个笑声特别刺耳,隐隐有讽刺之意。
夜风吹拂在麻九脸上,带来了丝丝凉意。
孤独的感觉很煎熬,很无助。
好像被世界抛弃了,自己的感受无人知晓,无人关怀。
很冷。
麻九现在只能站在舞台边上的盆灯旁发着呆。
瓦盆里的谷壳还没有燃尽,火苗似乎在垂死挣扎,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麻九脸上,就像麻九不安的心。
看着就要熄灭的火苗,麻九不禁轻叹一声,哈腰捡起一个木棍,用木棍翻动着谷壳,下面没有燃烧的谷壳被翻了上来,瓦盆灯的火焰立刻大了起来,一股青烟向空中窜去。
怀抱珍珠迎风摇,
碾破成糠空中飘。
不去釜中壮猪狗,
化作烈火更逍遥。
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麻九转头一看,不禁面露喜色。
原来是婉红步履款款的走进了院子,神态带着几分醉意,朦胧的月光下,她显得更加婀娜妩媚,给人一种仙女下凡的感觉。
月光下的仙子。
麻九见状,快步迎了上去,一股幽香顿时传了过来,沁人心脾。
美人如花,洋溢芬芳。
陶醉的抽动两下鼻子,麻九开口说道:
“婉红,你喝醉咋地,走路咋轻飘飘的呢?”
婉红闻言,停下脚步,眉梢一挑,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望着麻九,半天,才有些挑衅地说道:
“我喝醉了?真是牵着木船过河----笑话!不服咋地?不服咱俩接着喝,看谁先倒下。”
闻听婉红的话,麻九可瘪茄子了,他可不敢再喝了,现在肚子鼓鼓的,还直往上反,再喝一口,那可都比毒药难以下咽啊!
想到这儿,麻九只能赔笑两声,说道:“师姐,知道你没事,你能喝,再喝还能喝一锅,可天色太晚了,哪天再喝吧!”
“贫嘴!你以为我真陪你喝呀?做梦去吧!”
“现在的梦境很好,瓦盆大灯红彤彤,牛郎织女醉朦胧。不用鹊桥空中飞,更无天河水轰鸣。”
“什么牛郎?我看你是色狼!拿过来!”
婉红瞪了麻九一眼,洁白的右手伸到了麻九眼前。
“拿···拿···拿什么呀?”
婉红突然的举动一下把麻九弄糊涂了,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
“还能是什么?荷包呗!”
麻九明白了,婉红这是管自己要大花小花套在自己脖子上的荷包。
看了一下婉红不善的眼神,麻九苦笑一下,乖乖的摘下了脖子上的两个精美的荷包,有些不舍的放在了婉红的手里。
婉红二话没说,抓起荷包,有些急切的走过麻九身边,来到舞台边上的瓦盆大灯前,一甩手,两个荷包飞进了烟火之中。
火苗晃荡几下,先是变小了一些,很快,就变大了。
荷包和丝线见火就着,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麻九望着婉红的举动,一脸的尴尬,一脸的惊讶,嘴巴也变成了出水的鱼儿一般。
虽然有些意外,麻九心里还是欢唱的。
婉红缓缓的转过身,凝望了麻九片刻,说道:“可惜吗?”
麻九看着婉红毫无表情的美丽面孔,半晌,才轻轻的说道:“有点!”
婉红闻言,淡淡一笑,说道:
“这两个荷包今天上午沾染了那帮弯刀会败类们的血迹,不吉利,我替你销毁了它们,这回还觉得可惜吗?”
“不可惜!”
麻九毫不犹豫的表达了自己的感受。
不过,大花小花在遭受弯刀会败类们凌辱的时候,是否真的带着这个荷包,麻九实在不知道了。
也许婉红是在找借口。
麻九也希望婉红在故意找借口。
两人陷入了沉默。
两双眼睛在朦胧的夜色下,凝望着。
火光似乎变得暗淡了下来,不过,夜风似乎变得温暖了。
麻九不再感到清冷了,有一丝火苗在心头缓缓燃烧。
火光越来越暗,婉红收回凝望麻九的目光,说道:“你的歌唱的很感人,很好听,是和狱友学的,还是脑袋里的奇怪记忆?”
“我自己也不知道!”
“还有其它的歌吗?”
“有!不少呢!”
“等哪天教我一首吧!不要这样伤感的,要欢快一些的。”
“没问题!不过,拜师需要行拜师礼。”
“怎么行礼?”
“很简单!在我额头上亲一下!”
“做梦!”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回婉红没有再看麻九,而是仰望星空,发呆。
麻九也朝星空望去。
忽然,一道流星划过夜空消失在北方天际。
很短暂,但是,很灿烂。
留给人们无尽的遐想。
“可惜!又有一个人去世了!”
婉红收回望天的目光,扫了一眼麻九,似乎在喃喃自语。
听了婉红的话,麻九只能无语。
古人迷信,认为人对应着天上的星星,出现流星,说明有人离开了人世。
帮!
帮!
帮!
乞丐村大门方向传来了三声梆子声。
已经三更天了。
“弯刀会能不能偷袭咱们?”麻九突然问婉红。
闻言,婉红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麻九一眼,说道:
“不太可能!你肯定忘了,弯刀会特别自大,总是白天明打明斗,对于咱们这样的势力,弯刀会不会干偷袭的事。
再说了,他们的人手都是马贩子,分散的很,想纠集足够的人手,也是需要时间的。”
“他们不偷袭,看来,坏蛋也有好的一面。”
“这不是它的好,是它的骄傲,它的愚蠢。”
“虽然这么说,防备一点还是好的。”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老爹早就交代老猫了。”
“盆主英明!”
“马屁精!”
麻九一阵傻笑。
“看你那傻样!你刚才傻呆呆地站在这里干啥,咋不进屋睡觉呢?”
“我这不在等你吗!况且,我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儿睡觉。”麻九故意压低了声音,生怕东厢房的人听到。
“那你跟我睡吧,给我当小狗。”婉红也压低声音,开玩笑地说道。
“真的吗!终于有地方睡觉了!”
“逗你玩的!你还真当真咋地?”
“我傻!”
闻言,婉红捂嘴一阵好笑,身体都颤动了。
“快别笑了,我原来在哪儿住,你快告诉我吧,我真不记得了。”
看着麻九真着急了,婉红终于止住了笑容,说道:
“别着急,你先想一想,是谁收留了你呀?”
“你爹呗!”
“这不就结了吗?你从小就跟着他,连睡觉都不离开。你一直都在东厢房的西炕睡觉,和我爹在一起。”
奥!
麻九恍然大悟。
想想也是,东厢房南屋两铺炕呢,自己睡在那儿也合理。
“南屋的东炕都什么人睡呀?”
“平时没人,有时内卫总管老猫在那儿睡,那铺炕是用来招待男性客人的。”
麻九这回彻底明白了,为啥通州木碗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救自己,原来乞丐麻九和姜盆主这么亲近啊,有点像干儿子的味道,但乞丐麻九为啥没认姜盆主为干爹呢?
难道是姜盆主不同意?
还是有其它什么别的原因呢?
麻九正胡思乱想呢,忽然,屁股上挨了一脚。
“进屋睡觉吧!太晚了!”
看着婉红走向了东厢房,麻九嘴唇一张,学了两声狗叫。
“汪汪!汪汪!”
婉红并没有回头,不过,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
麻九有些自得。
看到还在燃烧的瓦盆灯,麻九走过去,将瓦盆灯扣到了地上,两盏灯顿时熄灭了,冒出了一阵黑烟。
安全第一。
无需照明了,还是熄灭为好。
看到婉红进了东厢房大门,麻九慢慢朝东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