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黄色衣衫的婉红站在院子的大门口,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对陆续涌进院子的木碗会会员们,一边点头致意,一边不断地重复道:
“大家辛苦了!辛苦了!请大家先洗把脸,干净干净。然后随便坐,菜随便盛,酒随便喝,咱们今天酒菜管吃管添。”
于是,人们把头扎进大门两边的几个大木盆里,水花飞溅,洗了脸。
接过大花小花递过来的毛巾,简单擦了一下,便迫不及待的奔向了大桌子。
有的人干脆脸都没擦,就满脸水雾的直奔饭桌。
过度的劳累,肚子早就瘪了。
胃肠的感知刺激了大脑,使得人们变得急火火的。
就是想吃饭,想喝酒。
填饱肚子的欲望占据着人们的心思。
麻九没有在大木盆里洗脸,而是回到了东厢房,开了一个洗脸的小灶。
总部就是自己的家,就不要和别人抢洗脸位置了,还是把兴风作浪的机会让给别人吧。
当麻九坐在东边一张桌子的桌角旁的时候,抬眼一看,此时,人们陆续都入了坐,每桌都有人主动承担了大师傅的角色,给大家倒酒、盛菜。
气氛异常的和谐。
不一会儿,每个人眼前都有了酒和菜,连坐在麻九不远处的小铁蛋也被倒了半碗的黄酒。
不过,大家都静静地坐着,两眼望着舞台,谁也没吃没喝。
虽然肚子很饿,口水直流,大家还是忍耐着。
主持人没发话,大家都不好意思吃喝。
这是基本的礼貌,尊重他人,更是尊重自己。
别小看乞丐,他们的物质也许匮乏,但,精神绝不贫瘠。
“嘡啷!”
随着一声响亮的锣响,在众人欣喜的目光中,婉红缓缓走上了舞台(什么人给比武平台搭上了台阶)。
黄色的裙子掩盖不住那妩媚的身段,长发飘飘,满脸洋溢着迷人的微笑。
好一个青春风采。
好一个少女姿态。
仙女一般清纯。
菩萨一样慈爱。
美!
美极了!
一些年轻汉子望着婉红,呆了。
就见婉红右手拎着铜锣,左手拿着木槌,步态款款。
麻九知道,婉红的左臂受了伤,所以才会如此。
婉红的左臂换药了吗?
麻九不禁替婉红担心起来,手心不知不觉渗出了汗水。
麻九展开手掌,偷偷向手掌吹气。
加快空气流动,期盼讨厌的汗液早些蒸发。
婉红一出现,人们便大胆的朝肚子里咽着早就积累在嘴里的口水。
马上可以吃喝了,活动活动嘴巴,做点预备动作。
婉红手里的铜锣在婉红款款步伐生成的微风中笨拙的摇摆着,当铜锣摆动七个来回的时候,婉红终于走到了舞台中央。
人们停止了口水吞咽的动作,男人们把手慢慢伸向了酒碗,女人们也优雅的抓向了筷子,孩子们则贪婪的看着碗中的吃食,算计着先吃什么。
婉红扫了一眼台下的观众,朝东侧和北侧的人们各鞠了一个躬,然后面朝东北,开口说道:“各位村民,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大家晚上好!”
雷鸣一般的掌声打断了婉红的讲话,待掌声变得稀疏了,婉红接着说道:
“在此金秋之际,大家有机会欢聚一起,是上天给我们的赐福,晚风阵阵酒香飘,兄弟姐妹乐逍遥,千般正义心中藏,万丈豪气冲九霄,我提议,为我们通州木碗会大家庭的团聚,干一杯!”
这时,上午被弯刀会败类欺辱的大花姑娘端着一碗酒上台递向了婉红,婉红放下铜锣,接过酒碗,向台下做了一个撞杯的动作,起手将一碗酒全干了。
这是大花姑娘,她脸上隐隐约约的雀斑给了麻九正确的判断。
大花小花站在一起的话,还好分辨出来,因为大花看着成熟一些,脸色也暗淡一些,个头也略微高一些,如果两人单独出现,因为麻九对她们不熟悉,还真得费一点眼神。
看到婉红爽快的干了一碗酒,台下的人们高兴的大呼小叫起来。
“姜护法,好样的!”
“婉红,再干一个!”
“来!咱们连干三碗!”
“干杯!”
“干!”
“干!”
······
台下一片欢呼,大家兴奋地相互撞击着酒碗,然后仰面痛饮着。
此时的酒水,就是欢乐,就是兄弟姐妹间奔腾的情谊。
更是释放快乐的手段。
“当!”
又是一声铜锣响起,大家顿时安静下来。
“今天的第一个节目,请通州总会的老猫师傅表演哑剧----抓猪。”婉红报完了幕,便走下了舞台。
这时,一位瘦猴似的老者走上了平台,他穿着对襟的长袖短褂,下穿长裤。老者脸色有些发黑,眼睛又圆又大,看起来有点吓人。
听婉红说,他叫老猫,你别说,长相真有点像。
在下午挖陷马坑的时候,麻九注意到了老者,他和一位年轻人一组,年轻人挖,他负责清土,年轻人挖的很快,坑内的残土很多,由于没有适当的工具,老者就蹲在坑里,用一双瘦手向布袋里划拉残土,老者对工作敬业精神很是叫麻九感动了一番。
这位名叫老猫的老者站在台上,向台下的观众深施一礼,开口说道:
“在下老猫,不馋不刁,不抓耗子,专抓肥膘。下面就给大家表演一个抓猪游戏,大家认为表演的好,就呱唧呱唧,认为表演的不好,就伸脖吐槽,希望大家不要客气。”
哈哈哈······
观众被他幽默的话,逗的一阵大笑。
笑声中,他便开始了表演。
只见他站在原地,眉头缓缓聚拢,大嘴也渐渐的咧开了,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肥猪拱地了!”
“肥猪一开口,老猫浑身抖!”
“抖啊抖!”
“抖抖肥猪就松口!”
······
台下的人们大呼小叫起来。
随着人们的喊叫,老猫真的浑身晃动起来,他不停扭动着,频率也越来越快,似乎在用衣服摩擦着身体,好像身体皮肤特别的瘙痒一样。
扭动了一会儿,觉得解决不了问题似的,便上了手,只见他把手放在腋下、后背、胳膊窝、大腿窝等处,隔着衣服使劲地抓挠着,抓挠着。
样子有些疯狂。
“隔衣挠,不解痒,好比光棍抱竹筐!”
台下什么人大喊一声。
哈哈哈······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
挠了一会儿,还不过瘾,老猫偷偷看了一眼台下的观众,把牙关一咬,索性将手伸进了衣服里,使劲地挠着,挠着。
有人大喊:
“指甲盖,刮肉皮,不用洗澡也没泥!”
台下观众又发出一片笑声。
“脱呀!抓大肥猪呀!”
“脱吧!要不一会把你的血吸没了!”
“脱,快点!让我们看看排骨!”
······
在观众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喊声中,老猫抽出衣服里的手,然后,呆望了观众几眼,搓了搓干瘦的手,将胸前的布钮扣一颗一颗地解开,逐渐露出了黑黄的皮肤。
有人大喊:
“死老猫,耍流氓,一片更比一片黄。”
台下顿时一片哄笑!
老猫望着台下,大大的眼睛里射出了几丝得意。
“咳咳咳···”
老猫假咳几声,一甩手,十分潇洒的脱下了短褂。
半身赤裸。
骨瘦如柴。
一些妇女低下了头。
是羞涩,还是老猫没有看头,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扑通一下,老猫坐到了台上。
他把小褂翻了过来,在上面仔细寻找着,突然,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捻起了什么小小的东西,他轻轻地将捻起的东西放到了左手的食指肚上,然后用两个拇指盖快速地挤压着。
“噗!”
什么东西被挤破了,似乎溅了他一脸的血,老猫抬起左手在脸上擦试着,样子滑稽可笑。
“大肥猪可真肥呀!”
“接着抓呀!”
“大肥猪真饱满啊!”
“我说他咋那么瘦呢,原来血都被大肥猪吸去了!”
不顾观众们的冷言热语,老猫低头很认真地在小褂上翻找着,翻找着,样子很是痴迷。
突然,又抓到一只肥猪,老猫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嘴角自得的抽动几下,他用手将猎物捻起来,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高高地举起,然后仰起脸来,张开大嘴,伸出有些发黑的舌头,把猎物放到了舌尖上,舞动舌尖,炫耀了几下,就舌头回缩,将这只肥猪准确地送入了两牙之间。
台下的观众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嘎嘣!”
一声轻响。
老猫将这只肥猪活活地咬死了。
这是技术活,没有一定的功夫是无法完成的。
“呸!”
老猫麻利地吐出了猪皮和一部分猪血。
这时,有观众大喊:
“老猫吞肥猪,不看不知大老粗!”
哈哈哈······
观众又是一阵大笑。
笑声中,婉红走上了舞台。
老猫停止了表演,穿上衣服,下去喝酒去了。
天色有些黑了,台上台下有些朦胧起来。
“上灯!”婉红朝着台下某处喊道。
婉红的话音一落,厨房的胖大姐和另一名师傅每人端着一个大瓦盆走了过来,她们把两个瓦盆分别放到了舞台东部和北部的边上。
近处的人们看得清楚,两个瓦盆里都装着满满的油拌谷壳,她们用火镰点着了浸着灯油的谷壳。
很快,两尺多高的红色火苗蹿了出来,院子顿时明亮了。
跳动的火苗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朦朦胧胧的感觉顿时清晰了许多。
随着火盆大灯的燃起,现场的气氛似乎也变得火热起来,酒碗撞击的声音也大了起来,频度也高了起来。
人们聊天的声音也更加亲切起来,看向舞台的目光也愈加热烈起来。
当!
又是一声锣声响起,婉红开口说道:“村民们,外县的客人们,今天的第二个节目,请东县的胖三碗主和他的属下大鸡表演生活剧----斗狗。大家鼓掌欢迎。”
婉红报完幕便走下了舞台。
在热烈的掌声中,胖三和大鸡走上了舞台。
两人面对东北角站立,然后,给台下观众鞠了躬。
往那儿一站,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个长得很随便,一个长得有些拘束,看着,就让人感到滑稽。
胖三头戴狗皮帽子,腰间系着一张狗皮,狗尾巴撅着,大鸡一手握着木杵,一只手捧着木碗,俨然一名乞丐。
“东县胖三,本人现在就是一只恶狗,汪!汪!汪!汪汪汪···
生在大户财主家,整天就往门口趴。不看善恶看穿戴,不咬贵人咬叫花。汪汪汪!”
“东县大鸡,本人就是一个乞丐,不耕不织不做衙,手捧木碗走天涯。大姑大婶行行好,给点剩饭馒头渣。”
两人说完,便朝舞台两侧走去。
胖三走到舞台的东南角,一哈腰,面朝西北蹲在地上,身子前拱,两手拄着地面,头高高地扬着,扭动屁股,晃动着腰间的狗尾巴。
一只活临活现的恶狗呈现在人们眼前。
大鸡手捧木碗,拎着木杵,一步一摇地从舞台的西北角的走向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