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九小琴来到了一处捏面人的地方,捏面人的是个老者,他身穿半旧的锦袄,花白胡须,紫铜色的脸庞,精神矍铄,他正在捏一个带着翅膀的童子,就见他搓、捏、掀、刻等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
一会儿,作品完成了,递给了一个锦衣玉带满面期待的少年。捏成的童子,红脸膛白眉毛黑头发白衣皂靴黄翅膀,真的是栩栩如生,十分可爱。
“我要飞喽!我要飞喽!”少年手举面人,在地上跑动着,兴奋地呼喊着。
“少爷,少爷,你要飞黄腾达了!你要飞黄腾达了!”一位管家模样的人一阵恭维。
“我要荒唐了!我要荒唐了!”少年大喊。
小琴见状,撇了一下嘴,低声说道:
“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丢人现眼!”
麻九朝小琴笑笑,说道:
“不要辱没了童真!他还是个孩子!”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一看就不是好饼!”
麻九不想和小琴争论这些无聊的东西,便转身走向了一处条案。
这是一处打口袋的游戏场所,条案上放着一堆拳头大小的花布口袋,麻九拿起一个用手一捻,知道里面是玉米,掂掂分量,知道是干瘪的玉米。
游戏设计者狡猾狡猾的,这样的口袋轻飘,不好使。
在距离条案两丈多远的地方,立着一个大木柜,有一人多高,木柜上与人肩部齐平的地方,有两个拳头大小的窟窿,两个窟窿相距三尺左右。
“玩玩吧!兄弟,打一次一文钱,打进一个,找回两文钱。”一个站在条案里边,满脸疙瘩的青年热情的朝麻九大招呼。
“兄弟,我可打的准,你不害怕吗?”麻九一脸的严肃,不像开玩笑。
“愿赌服输,客官,您就往准了打!”疙瘩青年很大方。
“我先打!我先打!”小琴一下把麻九挤到了一边。
麻九点点头。
小琴把篮子放在了条案上,把擀面杖递给了麻九,抓起条案上的花布口袋,就朝对面大柜上的窟窿打去!
啪!
啪!
啪!
小琴连续打了三个口袋,都没打进去,有一个眼看着打到了窟窿上,可是还是没进去,掉了下来。
小琴停下动作,疑惑的看了疙瘩青年一眼,说道:
“我说,这位兄弟,你的眼儿是不是比这口袋小啊?怎么打不进去呢?”
“大姐,眼儿肯定够大,就是你的劲小,再不,就是没对准眼儿,整偏了!”
小琴看了一眼窟窿,又看看手里饱满的口袋,皱了一下眉头,她单手一拄条案,就要翻过去验证疙瘩青年的话。
麻九见状,一把抓住了小琴的衣角,低声说道:“看我的!”
小琴很不情愿的退到了一边。
麻九抓起一只口袋,望了一眼对面大柜上的窟窿,猛然一甩手,口袋箭一般地冲了出去,还带着呼啸的风声!
噗!
口袋挤进了窟窿!
噗噗噗······
麻九就像一部机器,转眼之间把条案上所有的花口袋,全部打进窟窿!
旁边看热闹的观众,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都惊呆了!
疙瘩青年更是满脸通红,仿佛输了钱的赌徒。
麻九小琴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了一片赞许之声。
“真神!真神!真是神人!”
“真准!真准!真不是人!”
哪有这么夸人的呢!
太阳已经爬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了,空气变得热烈了一些,人的影子变短了,看来,正晌午时就要来临了。
麻九小琴来到了衙门搭起的舍粥棚前。
粥棚离卧佛寺的大门不远,几十片黄黄的苇席加之一些木头杆子竹竿子等临时搭建了这个席棚,席棚里放着几张长长的条案,条案上放着一些大瓷碗,一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坐在竹椅板凳上,手抚摸大碗,等待舍粥的一刻。这些人两眼瞪得溜圆,看着席棚外面的两口大铁锅。
大铁锅架在临时用石头和青砖垒成的灶台上,锅里正在煮着粥,由于沸腾了,锅里的粥冒出一个比一个大的泡泡,泡泡破裂发出噗噗噗的声响。
一个带着毡帽,围着围裙,厨师模样的汉子,正用铁锨翻动锅里的粥,粥看起来五颜六色的,里面有红高粱、黄小米、白稻米、黑糯米、紫饭豆等,一股米香从大铁锅里散发出来,在空中弥漫着,撩拨着人们脆弱的神经!
锅台上热气腾腾,白浪滚滚,粥品沸腾得汩汩发声,灶台里火光闪烁,烈焰熊熊,木材燃烧得噼啪作响,一股青烟从灶台里窜出,会和锅上的白气,两者搅在了一起,拧在了一块,像青龙和白龙,进行着殊死搏杀!
这是白与黑的较量!
这是水与火的拼杀!
紧靠锅台的地方,朝南放置了一个黑檀木的几案,几案上放着几个大花碗,这是给知府扎布预备的盛粥的粥碗。
粥碗旁边放着一把长柄的木勺,勺子把上系着红绸子。一块三尺多宽的红色地毯从黑檀木几案的脚下一直向北,也就是向庙门的方向延伸着。
两根高高的立柱插在距离红地毯左右各一丈远的地方,立柱顶端各挑着一挂紫皮的鞭炮,鞭炮很长,已经触到地面了。
突然,一阵锣响,知府扎布一行人沿着寺庙的外墙走了过来,知府的绿尼大轿在庙门和粥棚之间的空地上落了轿,轿门正对着红地毯。
八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齐刷刷地站到红地毯的两侧,二十名捕快手持铁尺钢刀打横站在两口大铁锅的两侧。
一阵马蹄声传来,由庙墙处又涌出一队鬼子骑兵,有三十多人,他们手持弓箭,在绿尼大轿的后面,一字排开阵势。
这该死的知府扎布,咋搞一个这么大的护卫阵势呢?
麻九不禁为钱英钱勇他们捏了一把汗,照这个架势,还能刺杀这个败类的知府吗?
钱英钱勇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对付这么多衙役和鬼子兵,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如果冒然采取行动,风险太大了!
这时,粥棚内的人们一窝蜂地涌了出来,都挤在了两口大锅的前面,有几个还站到了黑檀木几案的前面。
广场上的一些闲客也一窝蜂地涌过来,站在两个大铁锅的前面,等着看舍粥仪式。
麻九小琴站在离两口大锅斜对面的一处摊床前面,这是一处卖苹果的摊床,一筐筐的苹果放在半人多高的案子上,上面盖着特制的棉被,棉被上摆着几个红红的大苹果。
“看见你大哥二哥他们了吗?”麻九问小琴。
“我刚才看见一个穿得破衣喽嗖,满脸却黑,拿着一个破碗的人像我二哥钱勇,他好像挤到前面去了。”
“但愿他们知难而退,别冒险动手,敌我力量相差太悬殊了,如果冒然行动的话,恐怕麻烦大了。”
“我二哥有时虎超超的,估计他不能轻易放弃机会。”小琴有些担心。
“都往后站!都往后站!”
“后退!后退!”
捕快们挥动铁尺,驱赶着向前拥挤的人群。
人们向前拥挤着,向拍向岸边的一浪浪潮水!
捕快们的队形被冲乱了,他们挥动铁尺打向拥挤的人们!
人们抬手格挡着疯狂的铁尺,丝毫没有后退!
这时,一个男扮女装妖里妖气满脸煞白的人,走到了黑檀木几案跟前,扯着破锣嗓子喊道:
“吉时已到,点爆竹!请知府大人!”
这位应该就是本次活动的司仪了!
有衙役点着了立柱上悬挂着的鞭炮,顿时,爆竹噼噼啪啪响成一片!
纸屑翻飞,在空中轻歌曼舞!
有人把扎布知府从绿尼大轿中请了出来,扎布知府头戴官帽身穿紫色官服,脚蹬官靴,他大嘴岔,鹰钩鼻子,小眼睛,面部臃肿,显然是酒色过度。
扎布知府踏上红地毯,亦步亦趋地向黑檀木几案走去,略显肥胖的身体有些笨拙。白色紫色大大小小的纸屑从空中飘落下来,就像一枚枚的纸钱,落到了他的身上,给他带来了阴曹地府的气息。
扎布走到黑檀木几案跟前,站定,小眼睛瞄着眼前的人群,快速眨动着,似乎在捉捕什么可怕的信息。
两名带刀的衙役,来到了知府身边,一左一右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