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和蒙毅两兄弟在廊道后面远远站立着,看着一些庸臣跑去附和勇武侯。
蒙恬只是站在廊道上,面部纹丝不动,一语不发。
皇帝不信李信,所以才派那么多人同去,而且冯劫是丞相之后、王离又是王翦之后,这样的安排,用意已经十分明了。
在秦国,你要想重用谁,就派谁去带兵打仗。
秦国人尚武,好战,多骁勇之士。
秦国对外发动的战争,很少有取得失败的。
所以,今日的李信才像是招引了无数蜜蜂和蝴蝶的鲜花一样。
李信远远就在人群里看到了蒙恬,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缩,最后凝固下来。
皇帝方才对都尉一句话都没有说,看来还是打算冷着他。
这样重大的事情,皇帝陛下竟然都没有问问都尉的意见,显然是要给蒙恬一个下马威。
这么一来,李信自然觉得自己更有可能成为护军都尉。
李信见到蒙恬正在望着他,而且蒙恬脸色如霜,他自然心中更为得意。
除了地位非常高的大将,他们除了皇帝之外,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只是看着李信被人拥簇着离开。
皇帝今日这一出,谁也没料到。
而堂堂护军都尉,今日则变得像个哑巴似的。
平日里附庸蒙恬的那些人,如今一溜烟要么跑到了李信屁股后边,要么就是在一旁观望。guqi.org 流星小说网
这可让这兄弟两见到这一幕,两个人顿时都怒从中来,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李信走远了,蒙恬也不知为何,磨磨蹭蹭了半天,并未出宫着佩剑。
蒙毅见到他兄长像是双腿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尽是走不动,他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先回府吧。我要去求见陛下。”
蒙毅主动道:
“陛下未得召见,兄长主动去求见,怕是反而教那些大臣看了笑话。”
蒙恬肃容:
“昨日我不是都与你说清楚了。我今日前去求见皇帝陛下,正是为了继续成全陛下。”
“那兄长你究竟要对皇帝陛下说什么呢,如果是军政大事,我为廷尉,九卿之一,也当一同前去。”
“不。我只想单独面见陛下。”
见蒙恬这么坚持,蒙毅也只好让蒙恬去了。
……
……
……
章台。
尚书台中正在重新布局,阁室正在被人清理打扫,侍郎侍中们已经聚在一起,为皇帝商讨关中疆域重新划分的问题。
关中扩大,这意味着,要让韩国、赵国、西楚的人都以自己为秦国人。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处理起来非常繁琐。
冯长安处理好了地方官员呈送的吊唁皇帝的文章,刚要出来透透气,意外却听到一群人在议论国家大事。
他没想到,这些在宫中地位低下的隐官竟然会讨论这些事。
但是听他们的言辞,是受皇帝的命令商讨这件事,然后写下方案呈送给皇帝。
冯长安可不年轻了,他和皇帝的岁数一样大。
年纪轻轻就入了学室,随后一直在尚书台当小吏,这是升迁的步骤。
一般都是攒够三年,阅历够了才可以继续升一级。
除非立了大功,像廷尉蒙毅那样。
但冯长安颇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蒙毅那样高的才华,所以也就不去想那些年纪轻轻就被提拔为九卿的事情。
冯长安就是到了如今,也不过是负责记录来往的奏章记录,整理归纳。
尚书台几乎就没有人议论过这种大事。
冯长安忽的想起来,他祖父和他父亲两人一起闲谈的时候说起过这件事。
二世不似先帝那样和他祖父丞相讨论政务,而是直接下达命令。
只是直到如今,二世下的决定,未有出过错的,所以他祖父才一直没有明说。
不仅如此,他祖父一直打算纠正皇帝这个错误。
现在,冯去疾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皇帝不是不和他祖父这个丞相商议大事,而是和其他的‘丞相’商讨大事。
这么下去,他祖父在朝中不就成了摆设了吗。
这尚书台,常年要保持通风和干燥。
这窗户什么的大多都开着,这夏天里天气炎热,正需要将典籍、奏章搬出来晒一晒。
冯长安听到这番谈话,心中只连连道,不妙啊不妙啊。
他面不改色的快速通过廊道,随后便心不在焉的指挥着那些宦官做这做那。
很快,那间房里出来了个人,这人冯长安倒也认识。
那不正是张苍吗。
张苍、申聿这些人都是皇帝昔日身边的亲信,却都被聚集在这里。
这么一来,冯长安忽的恍然大悟。
冯长安猛的一跺脚!
这件事未免也太气人了。
亏他还原来为这件事还高兴的不能自己呢,谁能想到,皇帝是借了他的手,成立了这样一个和他祖父丞相一个平起平坐的组织。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而且要命的是,他只是人加入了尚书台,却没有加入皇帝的秦信组织。
再者,他们冯家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冯长安越想心越慌乱。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日中了,日头最猛烈的时候。
这个时候,咸阳城内大多数人都会躲在室内,只有骊山刑徒还顶着烈日,进行着繁重复杂的一边修墓、一边封墓的工作。
章邯颁布了皇帝的诏令,没想到这个消息对于这些人来说竟然有奇效,工程的速度在加快。
制作陶俑的人也在尽快进度,看着一个个颜色鲜艳、栩栩如生的陶俑被制成,随后一批量一批量的按照计划封入墓室。
而在这个庞大的地宫内,长明灯则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一直在空气中燃烧。
几个将领骑着骏马,在地宫的廊道里四处走动,巡回检查。
这里是主墓室。
注入丹砂的墓室早就已经被封闭。
外面正在布置一重又一重的机关。
嘈杂之声就没有停止过,工匠们的手也没有停下来过。
……
……
……
冯去疾在一边佯装做事,实际上心里根本静不下来,他恨今日这日头为何这么长。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的听到几个下吏忽的聚在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