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晚了些~”
关彦平近来疯狂地爱上了刀郎的哥,从市区回大学城的路上,一直在唱个不停。秦风听着他鬼哭狼嚎,内心已然麻木,只是静静听着雨点落在车顶上的声音,面无表情地隔着被雨水打得模糊不清的车窗玻璃,看着外面亮着微光的街面。把周珏送回家后,雨就越下越大,原本就渐渐发黑的天色,越发黑得阴沉,半亮不亮的,带给人一丝莫名的压抑感。
开回大学城时,差不多正是下课的时间。
雨水哗啦啦地流进地沟,沿路上有不少没带伞的学生,很欢脱地直面大雨在路上飞奔。
秦风让关彦平直接把车停在瓯大音乐学院的大门口。
坐在车里,给苏糖打了个电话。
没过一会儿,就有个男生帮苏糖撑着伞,把她送到了秦风跟前。
开车门的时候,秦风分明看到那个男孩子被雨淋湿了半个身子。
苏糖匆匆忙忙钻进车里,对那男生道:“陈康,谢谢啊。”
比苏糖矮了将近一个头的男生拘谨又腼腆地笑了笑。
秦风大声道:“同学,麻烦你了,下这么大雨送她过来。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没事,没事,应该的……”男生见到秦风,似乎比见到辅导员还紧张。
秦风微微一笑,朝男生挥挥手,关上了车窗。
关彦平调转车头往回开,秦风把放在车后座的纸巾盒拿了过来,抽出四五张,擦了擦苏糖衣服上并不多的水滴。没擦两下,苏糖就自己接了过来,显得很得意地说道:“刚才学生会开会呢,送我过来那个,是我们新生部的干事。”
秦风笑话道:“苏部长辛苦了,刚回学校就要日理万机。”
“讨厌。”苏糖当然听得出秦风是在调侃她,轻轻拍了秦风一下,又很习惯地挽过秦风的胳膊,小声道,“我们刘老师找我谈话,问我要不要当学生会副主席。”
“你这官儿升得够快的啊。”秦风笑道,“当嘛,干嘛不当,有机会当副主席锻炼一下也好。”
“嗯。”苏糖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要等这个学期过完先,下个学期才正式开始。”
秦风叹道:“说起来,这个学期好像也就只剩不到2个月了吧……”
“我们最后一门考试的时间是1月24号,老师说考完就能直接回家了。”苏糖笑嘻嘻道,“大学生活好幸福啊~”
“那看来我得让京城那边早点做准备了,你考完试,我们就马上去京城开机。”秦风道,“今年过年,咱们全家去京城。”
苏糖道:“那小果儿的满月酒不摆了啊?”
“满月酒啊……”秦风想了想,道,“先问问爸妈的意见吧,他们要是想弄,我们到时候就抽一天回来看一下,不过其实不回来也没关系,我家那群亲戚,你应该也不怎么想见他们吧?”
苏糖嗯嗯嗯地应着,满脸嫌厌道:“何止是你家的,我爸那边的那些亲戚,我和我妈也不想见。我爸走了之后,有一段时间我奶奶还想让我妈改嫁给我爸的一个表弟,还老让我爸那个表弟往我家跑,每次见到我妈都动手动脚的,恶心都恶心死了。”
秦风握住苏糖的手,十指相扣,问道:“后来怎么打发走的?”
“不理他呗!”苏糖道,“他一来我妈就出去干活,平时都是下午5点收摊,知道他要来,就拖到晚上7点多再收摊,卖猪肉的那个刘叔叔就陪着我妈不走。后来我爸的那个表弟还跟我爸那边的亲戚乱说,说我妈跟刘叔叔好上了,在外面乱搞什么的,说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我妈为这件事,还去跟我奶奶吵了一架,那时候我好像是读初二还是初三吧,那次吵了之后,我们跟我爸那边的亲戚,就再也没来往了。一直到去年,我们爸妈结婚的时候,她才又来闹了一次。”
“唉……妈这么漂亮,你奶奶搞不好还真拿她当贵重资源呢……”秦风叹道,“我爸就不一样了,自打跟我妈离了婚,每年都要被人当笑话讲一次。我看我奶奶都差点不想认我爸这个儿子,每次见面都拉着个脸,嫌我爸没出息,给她丢脸,简直都不像是亲生的。”
“唉……”苏糖也叹了口气,显得很惆怅道,“我们爸妈的命好像都不太好啊……”
秦风揉了揉苏糖的手,微笑着轻声道:“不怕,有我在,我能逆天改命。”
“嗯。”苏糖展颜一笑,在秦风脸上轻轻一啄。
关彦平一直在后视镜里看着,这时立马鬼叫起来:“你们聊归聊啊,行为举止文明一点好不好!注意点公众影响好不好?你们考虑过路边小朋友的感受吗?”
“你开你的车,我亲我老公,关你屁事!”苏糖理直气壮,再亲一口。
秦风跟着道:“就是!阿蜜,我们来个法式的!”
苏糖跟不上节奏了,小嘴微微一嘟,满眼小纠结地看着秦风,小模样可爱得要命。
……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新城,很快就找到了位于市行政中心附近的市委宿舍大院。
说是宿舍大院,其实更确切地形容,应该是一处专门为住在中心区的东瓯市处级以上干部特地兴建的封闭式小区。小区面积不算大,大概也就七八十亩的地,里面有新式的高层电梯楼,也有独栋的小别墅,绿化率很高,环境极其清幽。
秦风的车子在小区门外被拦了下来。
他不得不给周正又打了个电话,过了几分钟,保安室里确认了秦风的身份后,才赶紧放行,还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给关彦平指明了停车场的位置。
车子在小区里溜了一圈,找到停车场时,周正早已打着伞在停车场外等着。
周正跟着车子走进地库,秦风和苏糖刚一从车里下来,周正立马迎上来道:“秦总,苏小姐,陈书记家里现在正在做饭,咱们进门就有的吃。”
“周秘书,今天能到陈书记家里吃饭,真是荣幸啊。”秦风笑着跟周正握了握手。
周正把话说得很漂亮道:“秦总太客气了,您和苏小姐都是东瓯市现在的名片,就算每天都来,陈书记和他的爱人,肯定也是很欢迎的。”
“诶,风哥,我刚才在路边看到一家网吧,我去那网吧待一会儿。你和阿蜜吃完再叫我。”关彦平从车里出来,朝正在和周正瞎寒暄的秦风喊道。
周正奇怪地看了关彦平一眼。
秦风马上上前拉住关彦平,很认真道:“干嘛呀,搞得这么可怜兮兮的。”
关彦平在秦风耳边小声道:“不是,我阿姨跟他有点熟,他知道我爷爷是谁。我怕他问长问短问个没完,我又不想跟他说话……”
秦风了然,点点头道:“那行,你自己随意吧。”
关彦平笑着一拍秦风的肩,打着伞直接走了。
周正看着关彦平的背影,递给秦风一把足够两个人撑的大伞,等关彦平稍微走远了些,轻声问道:“那个小伙子,是瓯投集团专门派给你的司机?”
“算是吧,是南乐清介绍过来的。”秦风道。
周正笑听到南乐清三个字又露出肃然起敬的神情。
自打上个月从中心区的区委办调上来给陈荣当大秘,周正觉得自己整个人的眼界都开阔了。
又是去杭城参加那种规格的经济工作大会,又是跟秦风这种当红炸子鸡接触,连带着,现在貌似离东瓯市首富的距离都近了不少。然而他又怎会知道,刚刚那个给秦风开车的小伙子,其实比南乐清牛逼多了。想想看,身为关朝辉的亲侄子,将来随便塞进瓯投当个高管,那就是和侯开卷地位相当的太子爷啊!南乐清那账目上的十几个亿,跟瓯投怎么比?更不用说,南乐清的资产,实质上根本就是瓯投的一部分,只是名义上保持独立罢了。
周正怀着朝圣一般的心情,在前头给秦风和苏糖带路。
秦风随口问了问陈荣家里的情况,周正知无不言道:“陈书记就是东瓯市本地人,之前在金山市当了8年的书记,今年刚好符合回来任职的条件。”
秦风点点头。
本地人不能在本地当一把手,这是曲江省一段时间以来的官场潜规则。
明面上的理由,似乎是说为了反腐。
“那陈书记的爱人呢?”秦风继续八卦,“她也跟着陈书记东奔西跑吗?”
“那倒没有。”周正道,“陈书记的爱人一直在东瓯市工作,说起来和苏小姐也有点渊源。陈书记的爱人姓王,在瓯大当老师,教公共英语课的。搞不好苏小姐还在学校里见过王老师。”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给我们上英语课的老师姓什么……”苏糖很坦白道,“而且别说公共课了,我连那几门专业课的老师姓什么也照样不知道。”
秦风也跟着笑道:“你这么一讲……我好像也不知道我的那些任课老师叫什么名字。不过课表上应该有写的吧,回去得翻一下。不然等期末考试,老师来一道送分题,问上课的老师叫什么名字,这要是答不出来就搞笑了。”
苏糖表示这很扯蛋,道:“拜托啊,期末考试怎么可能会出这么题目?”
“宝贝儿,你要相信我。”秦风牵起苏糖的手,目光深邃地回答道,“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大学老师是多么蛋疼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