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一十二西行
小盛来自『迷』雾河, 是幽族人，白玉京和金陵闻家没有任何关系，只有在他这里, 闻灯才能了解到最真实客观情况。
少年人仍然穿着那身祭服，坐在一间格局还算开阔屋室里, 背后是一架子书，从书脊上书名和印章可以辨认出，这些书大多出自青崖间。
他应该是被北苍望羲带到了自己学院内。闻灯在心中有了判断。
这小盛回答说：“神京城人认为是白玉京将您藏了起来, 但因褚院长等人坐镇院中, 他们不敢闹事, 只是静坐示威。眼下白玉京四面院闭合、不许出入。
“至于金陵, 您两位兄长正在赶回路上。我想您然会问及此, 便借道灵界, 迅速前往那处看了一看——金陵城里闹哄哄，闻家情形不好, 商铺被砸被烧了好几家了。”
小盛描述简单, 但知晓闻灯听后会难过, 音越来越低，连眼眸垂下去，不敢看他神情。
闻灯脸上未流『露』出显愤怒或别情绪, 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然后道：“我知道了。”
“大人, 抱歉, 除了探听消息, 别事情我无法帮上忙。”小盛面『露』羞愧。
“不。”闻灯摇头，“告诉了我这些，我才知晓接下来该如何做。”
“大人打算如何做？”小盛试探问道。
闻灯没有回答。步绛玄音『插』进来, 问：“别呢？”
步绛玄坐在闻灯对面，两人之间隔着玉牌和灵力幻化出画面，小盛看不见他人，但听见他提问，回答毫不含糊：“普通百姓最多干点□□烧事，而那些修行者，除了要闻家和白玉京交人外，没有停止对您二位追踪。”
想了想，又说：“大人，您可以回『迷』雾河，那是世界上最隐秘地方之一。虽说天气不如外面好，但三千年来，外人闯入次数屈指可数。”
这话不由让闻灯瞥了步绛玄一眼。他对小盛道了一句我会考虑，又幽族大祭司询问了几个问题，结束这次联络。
把玉牌收入刀鞘，闻灯依旧靠着墙，但不再盘腿，两条腿中一条屈起，一条搭在步绛玄腿上，显得整个人极其肆意。他肆意着安静了一会儿，捞起步绛玄手，有一搭没一搭把玩人家指节，低道：
“白玉京闭了院。这种做法，一日两日还好，但间久了，弟子们必然心生怨尤。而金陵……”
他不忍复述金陵那里情形，直接略过去：“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顿了顿，加了句：“我称之为洗白计划。”
却听步绛玄说：“倒不必洗。”
“是觉得我洗不白吗？”闻灯撩起眼皮，幽幽掠了步绛玄一眼，把语调拉长。
“本白。”步绛玄语气平静且肯，还一语双关。他反手握住闻灯，把这坐无坐姿、没个正形儿人从床上拉起来，走出这间『逼』仄小屋，“说来除了归渊，我们还可以走一趟天机阁。”
闻灯拖着步子走在他身后。
“天机阁话，那得更该前行方了。”闻灯停在面朝溪涧地方，看那从高处落下水猛地一下撞上溪石，溅起大朵大朵水花，神情若有所思说道。
步绛玄他一道远望那溪流涧石，问出没有寻得机会问疑『惑』：“为何没将天机阁列入目地中？”
天机阁位于大陆西面，闻灯路线则是一直北上，他们将会离天机阁越来越远，可目前情形而言，唯一疑似是线索东西，在天机阁——这回天榜榜首姓名被天机阁用一双眼睛来指代，想来他们对那眼睛主人有所了解。
“我以为不会问。”闻灯笑了一下，目光追着在溪涧上空飘飞一片叶子起起落落，“顾东亭给我感觉奇怪。还记得吗？我第一次见到他候，说过他让我感到眼熟。”
“原来是因为他？”步绛玄偏首看闻灯，眼神看起来竟有几分深沉。
“又在吃奇奇怪怪醋了。”闻灯忍不住又笑起来。他站在枯山野蔓间，浅琥珀『色』眼眸里碎满清光，右眉眉尾上有几道淡红，回首轻轻一瞥，便点染成春『色』。
他笑得有调侃味道。步绛玄抬起手，屈指到这人脑前一弹，瘫着张脸道：“这样看来，是直觉告诉，去天机阁或许会有大收获，但风险亦是极大，所以选择了规避。”
步绛玄没怎么用力，但闻灯立捂住脑袋、往后一蹦，蹦出老远一截，踩到山涧某块石头上，动作神情无不浮夸至极，仿佛受了严重伤。
步绛玄没有跟过去，他往近前一棵树上一靠，眉梢轻轻挑了挑，这样隔着一段距离看闻灯。
“我觉得这是天机阁故意留给我们破绽。”闻灯作出一本正经神情。
“确是故意。或许正因如此，他断我们不会走那一趟，所以我们可以一去。”
“万一他判断出我们判断出这破绽破、然有诈、但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呢？”
闻灯这话说得有些绕，绕完又觉得不对，踏着溪石走回方才位置，开始思考和推断。
这没花长间，他踱步到步绛玄身前，抓住在风里飞旋一片细叶，说：“去归渊还是去天机阁，不只有间顺序——我们终归是要把那个灰眼睛找出来。”
跟着又道：“早上神京城里事，天机阁『插』手了。”
他这话出，步绛玄便知这人做好决了，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接话说道：“来那两个人不弱。”
“天机阁来神秘。”闻灯道，“江湖四榜是他们来排，但他们自己却不上榜，难说清实力深浅。”
步绛玄语调平平：“是深是浅，试一试才知。”
闻灯敛低眸光。步绛玄倚着树是棵数人合抱粗树，闻灯走到和他排位置，样靠到树上，问：“若是没有我辅助，能杀寂灭中境吗？”
“试试。”步绛玄思忖片刻，给出两个字。
闻灯歪头，目光自下而上看着步绛玄：“需不需要先破境？”
步绛玄对上他视线，淡淡道：“还没到那种地步。”
“好步总，那我们去试试。”闻灯笑了，但笑意只在眼底停留了短暂片刻。他一甩衣袖，离开背后粗壮老树：“那先走一趟天机阁吧。”
他着西方迈开脚步，可走出一步又驻足，对步绛玄道：“但在去那里之前，还有一件重要事。”
步绛玄听懂他想做是什么，点头：“好。”
两人踏至云间，没有着西行，而是来到远远眺望过小镇。
杂谈依然，从合拢扉、紧闭窗户之后飘出来，越过院墙，被风吹开。
镇上人从萧山说到神京，故事版本一个更胜一个恐怖血腥。年少不知事孩童们亦被带得一一个“妖人”，他们模仿起长辈说话神情姿态，用天真眉眼大骂“祸害”。
闻灯和步绛玄面不改『色』穿行在这些音中，走过石板道，走到小镇正中心，走进那间最大客栈。
传言可怖，吓得众人纷纷归家，客栈生意甚是冷清。好不容易来了客，正对着算珠咒骂掌柜嘴一停，抬手将打盹儿伙计敲醒，脸上堆满笑容，亲自迎到：“两位客官里面请，请问两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吃饭。”步绛玄道出二字。
“二位请上座。”掌柜忙把闻灯和步绛玄往店里引，带他们来到视野最好那张桌子前。醒完神店伙计端来茶水，递上一份菜目，笑道：“这是小店菜目，二位请看。”
步绛玄把菜目给闻灯。
他展开一观，将招牌菜和最贵菜点了一遍，要了两坛好酒。
店掌柜喜笑颜开，忙不迭让伙计把菜名传到后厨，亲自从柜台后取出酒坛和酒碗，端到桌上。
闻灯倚在座椅里，单手支颌，另一只手在桌案上轻叩，显得散散又漫漫。步绛玄一如既往坐姿端正，背挺笔直，仿佛一把锋利剑。
两人身上衣衫款式和颜『色』相，一人容颜丽，一人冷漠俊，气质出尘。店掌柜观察他们半晌，一番寻思，殷切笑着上前：“两位气度不凡，想必是修行人士吧？”
“眼力不错。”闻灯转头看他，眸眼带笑夸了一句。
掌柜又往前站了站，小心谨慎地压低音：“那您们听说了吗？萧山步家被两个妖人给……”
“听说了。”闻灯刻意转了转眼眸，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样子，是想从我们这里打听点什么。”
“没错没错，让您见笑了。”掌柜『露』出歉意又讨好神情。
“我们刚从萧山下来。”闻灯勾起唇角。
“哦哦，原来如此……什么！”掌柜点点脑袋，旋即反应过来能从萧山上全须全尾下来、身上不沾染半点血痕伤疤会是什么人后，表情瞬变。
他瞪大眼睛不住后退。闻灯在他惊恐目光中，继续带笑说道：“我姓闻，是占星台预言里那个祸星。”
“……们……”掌柜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指着闻灯地手颤抖着，浑身发冷汗。
“我们什么？”闻灯笑『吟』『吟』问。话音一落，他面上笑意退去，凉幽幽地说：“倒是们这里厨子，手脚是不是有些慢？”
店掌柜被吓得哭不敢哭 ，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冲进厨房催菜，催完菜又去了后院，从偏跑了。
不多，整个小镇知道闻灯和步绛玄在那客栈中，有人收拾起家当马不停蹄逃了，又把这个消息传镇外。
闻灯神情自若地坐在客栈里。
他点第一道菜是爆炒黄喉，上来第一道亦是它，以洋葱和辣椒打底，红油鲜亮，摆满整个方盘。
第二道菜是辣子鸡，第三道……
菜一道接一道上桌，闻灯把每一道尝了一遍，认为不错介绍给步绛玄，不好吃则让伙计撤到另一张桌上去。
这里没有第三位客人，两人包场，甚是清净。
许久，闻灯喝完最后一酒，丢了锭银子到那瑟瑟发抖小二怀里，和步绛玄一起离开。
街道上依旧空『荡』『荡』，但和来不，四下里“高谈阔论”没了，变成一片寂，而每一扇窗或者缝隙后，投出了注视目光。
闻灯拉着步绛玄，用散步速度慢慢吞吞往镇走。
忽然，某堵院墙后探出个脑袋。
是个头顶着冲天揪小女孩，好奇打量他们几眼，开说道：“大家说们是祸害，可我看见们吃完饭还给钱，比常来祸害我们那些混混好多啦。们真是祸害吗？”
闻灯停下脚步，偏头着这个小女孩儿一笑：“这要看如何认为了。”
“我觉得吧，们看起来不……”小女孩道，可她还没把话说完，被爹娘连拖带拽弄下院墙，关进了屋里。
啪！
关后，还传出了给上栓音。
四面重归寂静，似乎连风停了一瞬。
“这些人思想，在我们那里叫封建『迷』信，是需要被打击毁灭。”闻灯转回脸对步绛玄说道。
他继续朝前走，可步子还没迈开，被步绛玄给拉住。
步绛玄轻甩衣袖。
在他们身后、小镇里不宽敞青石板道上，出一艘雕纹精致云舟，几乎要把路给占满。步绛玄目光平平扫过这条街，带着闻灯纵身一跃，入舟、关。
云舟升高空，载两人西行。
这之后，他们除了赶路，吃饭及睡觉回到陆上，吃好食肆，逛最热闹集会，住最负盛名酒楼。
或许是萧山上步绛玄一剑了结步家家主『性』命事传得开，又或许是两人过目张胆，一路上遇见过前来阻拦者，但无真正一人敢对他们出手。
三日后，他们出周，入得西幽境内，来到天机阁所在鹧鸪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