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一 烧
步绛玄用的不是手, 而是他的影子,几处同时发力,立即将闻灯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的衣衫撕得碎烂。
衣料一片接着一片落地, 但闻灯并非就此光『裸』了,步绛玄为他留了件里衫。而步绛玄的手, 抓起他左手,将这人缠在手指上的绷带一圈一圈解开。
他慢条斯理做着这个动作,让闻灯指尖止不住发颤。
太慢了, 每一处的触感都放大, 极度清晰, 闻灯甚至觉得, 刚才被撕碎的并非衣服, 步绛玄正抓着的才是。
闻灯不由往后缩了一缩, 可他整个人被笼罩在影子散做的雾中,动作一出, 登时被推了回去。
缠在他腰上的那条“手”收得更紧, 绕了一圈又一圈, 并有向上的趋势。闻灯小心翼翼放出一道灵力,将它往下推了一下,抬起头来。
闻灯的眼睛已适应黑暗, 他看见步绛玄那双青『色』的眼睛里幽光暗淌,眨也不眨盯着他。
在劫难逃。
闻灯心底冒出这样四个字。
不能让步绛玄继续胡作非为下去, 要化被动为主动。
闻灯想着, 将头又仰高了一些, 向前一凑,往步绛玄唇上亲了一下。
步绛玄眼眸轻轻垂低。
闻灯观察着他,觉得这样有效, 再接再厉,又亲了这人一口。
这时步绛玄解掉了闻灯手上的所有绷带。他指腹在闻灯中指的深红玉戒上摩挲几下,手指猝然嵌进指间,将人紧紧扣住。另一只手扣上闻灯后脑勺,将这人蜻蜓点水的一吻加深。
“唔……”闻灯低低哼了一声。
一个长到令他几近窒息的吻。闻灯难受地别开脸,可步绛玄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将他的头扳回去,借着吻向他渡去灵力。
闻灯在舒服和难受之间颠簸。过了许久,他颤颤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步绛玄抵在了门上。
“步绛玄……”闻灯低低喊了声。他觉得该说点什么,否则步绛玄大概能折腾他一直到天亮。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身份暴『露』一事了,便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步绛玄不答,同样问出一个问题:“解开那卷时空术后,你又打算去哪?”
但闻灯明白了,这说明步绛玄是在他们来到『迷』雾河的时候,或者之前,便发现闻灯和闻书洛是一人了。
闻书洛白日里发现了一卷用幽族文字写的书,闻灯在晚间跟着幽族人前往『迷』雾河,故而步绛玄一眼便明了他离开后要做的事情。
可这人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他想问,但估计步绛玄不会说。
算了,闻灯不再纠结于此。
晚风在寝殿上轻缓吹拂,吹得散漫视野的雾飘起旋落,如同一层薄纱。闻灯的手指动了动,捏住步绛玄腰间的衣料,继而放开,垂眸又道:
“其实我是个男的。”
他以为这话说出后,步绛玄至少要沉默一阵,却不料这人立刻将话接了下去。
“我知道。”他的语气平静自然。
“那你还!”闻灯瞪大眼。
他下意识抬起了手,又被步绛玄摁下去。
“男的又怎么了?”步绛玄说道。他顿了一下,又说:“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再者,你方才还亲我。”
闻灯一时无言。
他看了步绛玄片刻,眼神四下游移着,小声道:“……就是没想到你思想挺开放。”
“我说过,没关系的。”步绛玄轻轻亲吻着闻灯眼角,将他吻到闭上眼,屈起的手指放松展开,被他扣进手中。
“原来你指的一直是这个。”闻灯嘀咕了一句。他总算明白了步绛玄对他说的某些话,心间一片软,像被羽『毛』尖儿扫过,轻得快要飘起来。又有些酸涩,似沙洲在长夏里迎来淅沥雨滴,曲折宛转,缓缓慢慢,历经许久才淌成河流。
“我喜欢你。”步绛玄在闻灯耳侧说道,声音低沉清冷。
“一开始便是你主动找我的。”
这人吵吵闹闹地来到大明楼,闯进他的生活,打『乱』他的日常修行规律,发现了他的秘密,说着要一直陪伴他,现在却要离开。
“你隐瞒身份,想来有原因,我不怪你,但……”
步绛玄说着,眼微微眯了一下。闻灯察觉到他情绪又低了,周遭的雾又变得凝沉,赶紧转移话题:“我给你唱月亮惹的祸。”
“什么?”步绛玄捏了捏闻灯手指。
闻灯道:“一首歌,歌词是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你惯来会说这样的俏皮话。”步绛玄低低说道,抓住闻灯的手抬起,撑在他脸侧,堵住这张嘴。
闻灯手指不由扣紧。
他身上有酒香,甜腻腻的,勾得人心痒。
“你喝了酒。跟谁喝的?”步绛玄忽然停下,问了这样一句。
你这醋吃得毫无预兆,闻灯内心腹诽,口上乖巧答道:“我自己喝的。”
步绛玄挑了一下眉。
吻继续。
影子凝成的“手”在闻灯脚踝和手腕上轻扫勾缠。它裹挟着步绛玄的灵力,幽幽泛出冷意,力道又拿捏得巧,时而激起闻灯颤栗。
缠在他腰间的那一条更有撩开他衣摆、慢慢向上游移的趋势。它像条蛇一样滑过。闻灯抑制住就要溢出的声音,偏头错开几分,闭眼轻喘,道:“你让步三岁……不,你的影子走开!”
“不喜欢?”步绛玄在闻灯耳旁低哼问道。他也在压抑什么,嗓音听起来有点儿哑。
闻灯感觉耳尖烧了起来,立时回道:“不喜欢。”
步绛玄当真收了那些影子,让它们回归成雾,四散空中。
闻灯舒了一口气,可与此同时,步绛玄将手放到他腰上,掠过衣摆,在他腰侧捏了捏。
“那我呢?”步绛玄问。
他专挑了闻灯敏感的位置,闻灯差点腿软跪下去,全靠他撑着。
闻灯抿唇不答。
“你喜欢。”步绛玄便替他答,“况且我们已成了亲,做这事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个鬼,你一身的伤。”
闻灯终于肯开口了,眼睛亦睁开,盯紧步绛玄,加重语气,道:“夫人。”
步绛玄没理会他最后的那两个字,以及包含在里面的意味,咬了咬他耳垂,问,“伤好就可以了?”
“……”
闻灯不甘示弱,将头一转,也不管逮着了步绛玄哪儿,张口就咬,咬完道:“这样的理解能力,果然是你。”
“可你的腰好软。”步绛玄又在他腰上捏了捏,继而手往下移,“还烫。”
他说这话,嗓音里带了点儿轻笑。
要命。
闻灯闷哼一声,别开脑袋闭上眼。
……
“换个地方。”闻灯彻底放弃了抵抗,额头抵在步绛玄胸前,拽着他的手臂,低低说道。
步绛玄“嗯”了一声,尾调上扬,透出些许疑『惑』:“换到什么地方?”
闻灯一听就知这人是故意的,咬了他下颌一口,语气凶巴巴道:“你说呢?”
步绛玄被他这模样逗得笑了声,捞住他的腰,将人往屋室里间带。
这里的格局和邙山行宫烈帝的寝殿很像,掀开隔帘、走过屏风才是床。四面帷帐都收起,步绛玄坐到床边,闻灯则被他放在自己腿上。
——双腿分开的坐姿。
“!”
闻灯惊得直往上蹦,“我不要这样!”
“可现在的确换地方了。”步绛玄说得慢吞吞,手掐在他腰上,让他保持着姿势,视线从他眼角和眉梢扫过,落到他唇上,用一种体贴温柔的语气问:“要给你点盏灯吗?”
闻灯拿手掌覆住这人的眼:“……我谢谢你!”
……
闻灯的手没有落处,只能攀住步绛玄,将他衣襟抓皱。
这一夜的『迷』雾河没有月光,屋内廊下烛火尽灭,长夜凉如水,又烧得人滚烫。
到了后半夜,闻灯额头抵着步绛玄颈窝睡去。他无意间碰到了这人的伤处,但步绛玄没将这颗脑袋拨开。
步绛玄一直看着他。
辰光转至晨间,步绛玄悄无声息下床,从空间法器中取出一件干净衣衫穿上。他回到床前,捏了捏仍在熟睡的闻灯侧脸,在这人眉尾处吻了一下,走出里间,推开门。
『迷』雾河的清晨『迷』雾四散,『露』水深藏叶间,步绛玄穿过长廊,一路行至前殿,单手提剑,绛衣清寒。
这里灯火亮了一夜,幽族大祭司坐在案前,时而提笔书写,时而沉眉凝思。
步绛玄来到大祭司对面,坐在昨夜闻灯坐的位置上,敛袖开口道:“借大祭司纸笔一用。”
身披素『色』祭服的老者抬起头来,袖摆轻拂,将一沓宣纸一杆笔送到步绛玄面前。步绛玄道谢,提笔蘸墨,边写边问:“昨夜他给你的那卷书,大祭司可解出来了?”
“尚未。”大祭司回答。他这时便不像面对闻灯时那般笑容亲和,表情端的是严肃。
步绛玄和他对视一眼,垂眸继续写字:“那就请大祭司慢慢解。”
“这是自然。”大祭司慢条斯理应道。
寝殿。
闻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步绛玄走后不久,便『迷』『迷』糊糊醒来。
不远处烧着个炭盆,驱散了冬日清晨独有的冷意。他身上被清理得很干净,步绛玄还给他换上了新的寝衣,但昨晚闹腾一夜留下的不适感仍在,腰酸得不成样子,双腿乏力。
他忍住想要继续睡的冲动,脑袋一偏,往屋里看了看,没发现步绛玄的身影。
不会是睡完就跑了吧?闻灯面无表情想着,撑手坐起、下床。可他刚往外走了一步,便被一道灵力给拉了回去。
这灵力的一头来自床上,另一头束缚在闻灯手腕间。
闻灯低头看了又看,睁大眼。
——他被步绛玄绑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