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就是那里!”一个留着棕色半长发、包着海盗式头巾的年轻男子指着不远处的岛屿喊道。
他正站在一艘三桅帆船的甲板边缘,卷起的海浪将他的声音吞没了大半。
有只眼睛戴着黑色眼罩的壮年男子伸手扶住船舷,皱着眉头,又惊又疑地自语起来:
“我记得这条航道上没这么座岛屿啊……”
他们这艘船来往于这条航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刚才高喊的年轻男子很是激动地回应道:
“这说明平时它是隐藏起来的,只有特定时刻才会出现。
“这样的岛屿上面肯定有宝藏!
“船长,用那个古怪僧侣的话说就是,我们的机缘到了!”
他说的是鲁恩语,“机缘”是用两个单词拼凑生造出来的。
“那个僧侣满口都是我们不懂的词语,他的话听听就好了。”戴着单眼眼罩的壮年男子抬手摸了下自己略显凌乱的淡黄短发,“而我经常告诉你们,宝藏往往与危险相伴。”
说着,他指了指被眼罩挡住的右眼:
“这就是学费。”
包着海盗式头巾的年轻男子诚恳说道:
“可是,船长,这不就是我们出来冒险的目的吗?为了宝藏!”
他们是一群来自不同地方的宝藏猎人,当然,偶尔也会兼职海盗,从过路的商船那里借点吃的、喝的、用的,毕竟理想代替不了面包。
船长沉默了一会儿道:
“等下组织四到五个人上岛看看,其他人随时准备开船。”
年轻男子眼睛一亮:
“同意了?船长你同意了!”
船长“呵”了一声:
“威默,如果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像我这个年纪的人不会有谁继续做宝藏猎人。”
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只是蓝色的眼眸略显沧桑。
“好吧。”威默举了下双手,“听你的。”
他旋即兴奋起来:
“那我去喊老克顿!”
老克顿是这艘船的大副,信仰“知识与智慧之神”,掌握了不少门语言,像这种探险,如果不带他,很可能出现找到宝物却当成垃圾扔掉的事情。
更为重要,老克顿的实力也很强。
等到船只靠岸,抵达了那个似乎废弃许久的码头,一支由四个人组成的探险小队已然集结于舷梯旁边。
他们分别是船长格雷、大副老克顿、水手长帕尔薇和资深水手威默。
“没有人……”帕尔薇眺望着远处,颇感遗憾地自语道。
今日的狂暴海天气不错,蔚蓝之下可见度极高,不大的港口在她眼前一览无遗。
此地无比寂静,仿佛已死去多年。
“有人才更加恐怖!”威默接话道。
这样一座隐藏起来的岛屿如果还有人居住意味着更多。
帕尔薇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棕色的背带阔脚裤,有双好看的淡蓝色眼眸和略显中性化的容貌。
她瞪了威默一眼:
“你想留下来清理甲板?”
威默耸了耸肩膀,闭上了嘴巴。
作为女性,能成为水手长,管理好众多桀骜不驯的船员,帕尔薇威胁人的话语绝对不会说过就算了。
这个时候,眺望了一圈的船长格雷下达了命令:
“上岸!”
他随即叮嘱道:
“等会按老规矩来,第一次探索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不要碰,只看,只听。”
“没问题!”威默率先冲出船只,沿舷梯奔向码头。
跑到一半,他兴奋地跳了起来,大鸟般滑翔至地面。
因此造成的声音往四周荡了出去,夹杂着些许回音。
他的身后,格雷、老克顿和帕尔薇依次而下,皆小心谨慎。
“你再这样鲁莽,自作主张,像只没有教养的野狗,我就把你绑起来,挂到船尾钓鲨鱼!”帕尔薇快步走到威默身旁,压着嗓音警告了一句。
威默严肃点头,然后嘟囔道:
“大姐头,以你的性格,更应该加入风暴教会,而不是信仰‘黑夜女神’……”
帕尔薇没有说话,一边扫视四周,一边跟随船长格雷和大副老克顿缓步往前行去。
这个港口并不大,只有一座灯塔、两个简易码头、五个仓库和几栋充当旅馆、餐厅、酒吧、警察分局的建筑,四人没用多久就逛了一遍。
除了没人,这里似乎一切正常。
威默隔着一扇还算明净的玻璃窗,望着临街房屋内的桌子,许久没有说话。
以他的性格,表情此时都变得有些凝重。
房屋内,餐桌上,摆放着一个有棕黑色液体的杯子和两块长上了霉斑的吐司。
它们的旁边是几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
这看起来就像主人正准备享用早餐,突然遇到急事,不得不匆匆忙忙出门,连报纸都没来得及打开。
之后,他再也没有返回。
这种情况,如果只有一例,那还算正常,毕竟意外难以避免,可整个港口都是类似的场景,就难免让人毛发悚立,浮想联翩了。
在那么一个瞬间,本地所有的居民,不,所有活着的生物,似乎都直接蒸发掉了。
“他们离开的时间不是太久……”船长格雷略显低哑的嗓音打破了弥漫于队伍之间的沉凝。
帕尔薇下意识接话:
“确实,如果这个港口已经被放弃很久,那些食物就不会只是生霉。”
发生在港口的、可能存在的那起诡异事件仿佛才过去几天或者几周。
老克顿将目光从街边收了回来,轻轻点头道:
“这里的植物也是这么‘说’的。”
这位大副嘴角有明显的皱纹,头发已然斑驳,带着点天然卷,身上套着白色的长袍,鼻梁上架着黄铜色框架的眼镜。
“啊?”威默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随即望向老克顿刚才打量的地方,迅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那么说。
港口的杂草并不算多,木制建筑上零星长着一些或朴素或艳丽的蘑菇,它们似乎原本就存在。
很显然,自然界还没获得足够的时间入侵此地。
老克顿见威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再解释,转头望向船长格雷,郑重说道:
“我担心在这里待久了可能发生意外。”
“什么意外?难道我们也会凭空消……”威默话还没有说完,嘴巴上就多了一只小麦色的手掌。
这手掌推着他的脑袋,将他摁在了墙上。
“没有下次了!”帕尔薇怒视威默,沉声说道。
威默艰难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帕尔薇松手,他小声咕哝起来:
“这不像你啊,大姐头,你居然没直接拿我的后脑勺撞墙……”
帕尔薇“呵呵”一声:
“我怕动静太大,‘惊醒’了这里潜藏的诡异。”
船长格雷没在意两人的互动,拿出银白色的怀表,啪地按开盖子,看了一眼:
“再有一刻钟,我们就返回船上。
“如果一切正常,明天准备做第二次探索。”
“好!”威默第一个表示赞同。
四人保持着良好的战斗队形,绕过前方的建筑,走向了港口的边缘。
这里停靠着一辆沾着些许污迹的蒸汽列车,两根铁轨一直蔓延向岛屿深处。
和铁轨并行的则是一条水泥砌成的公路。
这和格雷等人想象中的场景完全一致,毕竟港口承担着装卸货物、来往旅客的责任,需要便利的路上交通连接别的城镇。
可令他们诧异和茫然的是,铁轨的长度只有一两百米,它的尽头屹立着一座规模不算太小的城镇。
即使还在港口边缘,四人仅凭肉眼也能看见那里的情况。
“这……”威默无法用语言来表述自己的感受,只能低声骂了句粗话,“如果我是这个岛屿的主人,我一定把提议这么修的混蛋绑起来,挂到船尾钓鲨鱼!”
以他们去过多个港口的经验,这样的布局简直反常:
百米外的那个城镇要么得更近一点,和这边连成片,组成一个港口城市,要么应该在几公里外,自成一体,哪像现在!
“可能有什么深层次的用意。”老克顿皱眉说道,“这和本地的诡异之事也许存在一定的关联。”
他说完之后,一时无人回应。
隔了几秒,威默望向不远处那个城镇道:
“船长,要过去看看吗?”
船长格雷点了点头:
“可以,还有十二分钟。”
他们旋即沿水泥砌成的公路走向了那个小型城镇。
公路的两侧,杂草繁盛,蘑菇点缀,越到目的地,越是如此。
没过多久,四名宝藏猎人来到了城镇的边缘。
那里立着一块木牌,上面用鲁恩语写着一个单词:
“乌托邦”
“这里叫乌托邦。”威默一边自语,一边将目光投向了老克顿。
老克顿缓慢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听说过。
帕尔薇和船长格雷同样如此。
他们在城镇边缘观察了下里面的情况,确认街道同样空无一人,安静到似乎连风都不忍通过。
一步步前行中,四人看到了“鸢尾花旅馆”,看到了“乌托邦电报局”,看到了众多的建筑,但无一例外,这些建筑的内里场景都呈现出主人匆匆忙忙离开再也没有返回的状态:
还有些许水的杯子、浆洗到一半目前已然发干的衣物、铺陈开来的餐具、未曾收起的乐器、翻了大半的书籍、停靠于路边却没有了马的马车……这些事物都在还原着诡异情况发生前的城镇面貌。
“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眼见市政广场在望,威默忍不住低语起来。
帕尔薇瞥了他一眼:
“少了人啊!”
“不不不,不是的,这我知道。”威默认真摇头。
他随即眼睛一亮:
“我知道少什么了!”
“什么?”船长格雷和大副老克顿同声开口。
威默笑了起来:
“少了钱,少了钞票,少了金币!”
他挺直腰背,进一步解释道:
“虽然我们还没有进入房屋,做详细的搜索,但根据我的经验,哪怕只是在外面看看,应该也能发现一点的,可完全没有!”
“也许只是这里的人都不太富裕,没有将金钱乱放的习惯。”帕尔薇不太认同。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四人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在进入市政广场后,将目光投向了此地最高的建筑。
那是一座黑色的尖顶教堂。
教堂的砖石缝隙里顽强地长出了一个又一个蘑菇,它们或简单质朴,或艳丽多彩,彼此连成一片,在更多的绿色藤蔓植物面前彰显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这边感觉荒废得更久。”帕尔薇顿了一下道,“从建筑风格看,这像是女神的教堂,这里的人也信仰女神?”
对此,她颇为奇怪。
这么一个隐蔽岛屿诡异城镇的居民似乎还信仰着“黑夜女神”……
老克顿凝望了几秒道:
“很像。”
他旋即补充道:
“感觉越往广场,越近教堂,荒废得越久。”
无论是路上的杂草,还是建筑物表面的绿色植物和各式蘑菇,都是越到城镇中心,越是繁多,而那座教堂已像是披上了破洞众多的绿底斑斓外套。
沉默了一会儿,帕尔薇提出了建议:
“去教堂看看吧,只要女神还在注视着大地,那里就不会有特别严重的问题。”
船长格雷和大副老克顿没有反对,但前者重申了这次探索的规矩:
“进了教堂依然只用眼睛看只用耳朵听,别的什么都不要做。”
“没问题。”威默迈步走向了广场一侧的教堂。
这让帕尔薇只能匆忙在胸前画上一圈,简单说了句请求女神庇佑的话语。
因为时间所剩不多,四人皆是加快了进度,迅速抵达了教堂门口。
他们没急着推门而入,各用各的办法“打量”起四周。
“很安静。”船长格雷做出总结。
另外三人跟着表示没发现什么问题。
黑色教堂的大门虚掩着,在威默双手用力后,缓慢敞开了。
船长格雷那个黑色眼罩的下方顿时有光芒亮起,帮助他看清楚了里面的景象。
大厅内没有桌椅,两侧是透着光亮的窗户,上方一片暗红。
滴答,滴答,滴答,一滴滴粘稠的、淡黄的液体从天而落,雨水般砸在了地面,给人一种穹顶严重破损又遭遇暴雨的感觉。
格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那些粘稠恶心的液体化成了一滩滩水洼。
水洼翻滚不休,冒出诸多气泡。
那些气泡破裂开来,钻出了一个个皮肤湿漉漉满身淡黄污垢的畸形婴儿。
这些婴儿一边急速长大,一边滴落更多的粘稠黄液,制造出更多的水洼,翻滚起更多的气泡……
“哇!哇!哇!”
“他们”都哭了起来。
只是看到这一幕,格雷的眼眶就流下了血液,眼罩处随之变得暗红,仿佛在为生命的诞生感动到流泪。
他脑海一片空白,只觉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孕育着新的生命。
剧烈的疼痛惊醒了他,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格雷眼前的场景一下恢复了正常,依旧是空空荡荡的教堂大厅、缺乏维护的宽大窗户、高而恢弘的穹顶,哪有什么如雨落下的粘稠液体,哪有什么数之不清的畸形婴儿和遍地水洼。
“呼,呼……”格雷大口喘起了气。
下一秒,他转过身体,边狂奔边高喊道:
“快跑!”
蹬蹬蹬!格雷急速冲出了市政广场。
他完全没去管帕尔薇、老克顿和威默的死活。
当前情况下,他能记得提醒队友们一句,已经算得上负责任的船长了。
蹬蹬蹬!
格雷一点也不敢停息,靠着惊人的身体素质,在视线模糊的情况下,一路跑出了那个诡异的城镇,跑回了简陋的港口,跑到了自家船上。
老克顿、帕尔薇和威默在十几秒内也相继赶了回来。
“开船!”格雷下达了命令。
等到船只,格雷才顾得上检查自己的伤势,他抬手摸了摸眼睛,瞬间感觉到了湿润。
可他将手凑到眼前一看,发现那并不是鲜血,只是单纯的泪水。
他狂奔之中,一直在流泪。
格雷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又惊又疑。
很快,他确认自己并没有受伤,完全没有受伤。
“你们都看到了什么?”他侧头望向老克顿等人。
威默看向了船长,两只眼睛都红彤彤的,仿佛刚痛哭了一场。
他满是后怕地说道:
“我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火球。
“它们嗖嗖嗖就从房顶落了下来,然后,全部爆炸了!
“光,我眼睛里都是光,感觉自己都要瞎了,不,已经瞎了!然后,整个人就跟要融化了一样,很痛,很痛。”
说到这里,威默庆幸地吐了口气:
“还好这个时候船长你喊醒了我。”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疑惑又放松地说道:
“现在没什么事了,就是刚开始的时候一直流眼泪,后来也好了,就像做了个噩梦。”
他的意思是梦里很真实,醒来还有余悸,但缓一会儿就完全没事了。
船长格雷点了点头,仔细检查起威默的眼睛。
确认真的没什么问题后,他又看向了大副老克顿:
“你呢?”
老克顿望着逐渐远离的海岸线和越来越小的港口,用回忆的口吻说道:
“那个时候,整座教堂都塌了,我和周围的柱子、石砖一起往地底摔去。
“那根本没有底部,而且我的脑袋、我的血肉、我的皮肤下落的速度都不一样,彼此开始拉扯,很痛,很痛……”
说到这里,老克顿脸上略显松弛的皮肤和较为深刻的皱纹都在颤动,似乎不想再回忆下去了。
他吐了口气,缓了一下又道:
“我整个人都快被撕裂了,然后四周就像多了一只只无形的手,把我的手、我的腿、我的脑袋、我的皮肤、我的血肉、我的骨头往内脏那个地方按,非常用力……
“我当时恨不得自己快点死去,幸运的是,下一秒就醒了过来,被船长你喊醒了。”
威默很有代入感地感慨道:
“这比我的遭遇还要痛苦,要是没及时醒过来,你可能会看见自己变成血色的肉球。”
旁边的帕尔薇安静听完,颇为庆幸地说道:
“我倒不怎么痛苦。
“我是看见了一片黑暗,让我安心的黑暗。
“接着,接着我就睡过去了,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直到被船长你喊醒。”
船长格雷缓慢点头:
“这么看来,我们遭遇的,或者说,体验到的,都不太一样,而且现在也没留下什么创伤。”
“只是存在一些应激表现。”老克顿肯定了船长的说法。
他随即讲出了自己的猜测:
“也许我们是中了幻术,或者基于别的什么原因出现了幻觉,而因为每个人的性格、经历都不一样,所以看到的,体验到的,各不相同。”
老克顿话音未落,帕尔薇脱口而出:
“蘑菇!会不会是那些蘑菇?那里就属那些蘑菇最古怪了!”
“对,肯定是!”威默怔了一下后深表赞同。
食用某些蘑菇会中毒出现幻觉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那在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仅仅只是靠近蘑菇就会受到影响也算合理。
船长格雷认真回想了一阵道:
“有这种可能,当时空气里是有很淡的、甜腥的味道……某些蘑菇的香气?”
…………
名为乌托邦的小型城镇中央,那座疑似属于黑夜教会的教堂表面,一片又一片的蘑菇突然活跃了起来。
它们蠕动着,疯狂地往周围喷出大量的孢子,那些孢子还未落地,身在空中,就已长成了不同的蘑菇,然后继续制造着更多的孢子。
而被蘑菇和绿色植物占据的黑色砖石缝隙处,一只只苍白的、细小的、如同婴儿的畸形手掌猛烈挤了出来。
无声无息间,整座教堂坍塌了,地面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大坑向着周围蔓延,拉扯着那些建筑飞奔过来,粉碎成渣。
城镇别的地方,原本屹立的大量房屋早已不见,只留下一大块一大块泛着彩色的玻璃样痕迹。
而大地的深处,嗡隆的闷响一阵又一阵。
也就几秒钟的工夫,这里彻底平静了下来。
一栋栋建筑重新拔地而起,城镇就像有自己生命力一样迅速完成了复原。
那些房屋内的陈设布置和刚才近乎一致,只是在某些细节上出现了一定的不同,原本在左边的到了右边,应该在远处来了近处。
…………
深夜,船上。
因白天之事有些睡不着的威默来到甲板上,呼吸起湿涩的海风。
“你还没睡?”他看到了水手长帕尔薇。
帕尔薇还是白天那身衣物,望着远处起伏的深黑大海道:
“我原本要睡的,可闭上眼睛后,突然回想起了一些细节。”
“什么细节?”威默好奇问道。
帕尔薇脸庞映着微红的月光道:
“我在教堂看见的那片黑暗之下有别的东西……”
不等威默提问,她梦呓般自语道:
“很多的尸骨,小孩子的,婴儿的,它们有的正常,有的像是怪物,密密麻麻,全部都是。
“还有,黑暗的深处,好像,好像藏着一只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