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很快就传开,楚姒朝沉冤得雪,坊间的赞誉声越来越响。
从前只有部分人知道楚姒朝布施捐药,这会几乎全程得知。
听说还传到了朝政,在朝的楚氏朝臣都因此得了嘉奖。
楚姒朝有些遗憾。
若当时她让事情发酵得再厉害些,估计现在坊间对她的愧疚会更多,只是当时她担心会连累到阿令,所以才计划提前。
但这样的成效,楚姒朝也很满意了。
楚婉儿她始终不明白,主动设计陷害很容易吧把自己栽进去,事实胜于雄辩,百密终有一疏。
她到底是让人当了枪使。
楚姒朝有段时间没去京郊了,收拾收拾,本想去看看情况,却不想母亲来了。
田松虞没让人通知就过来,楚姒朝颇为意外,立即扶着母亲上座:
“母亲您来也不让人说一声,我刚要去京郊,这要不是正好,岂非错过白来一趟。”
田松虞倏地握住她的手,面容愧疚惭愧,她甚至还想给楚姒朝跪下。
这可把楚姒朝吓坏了,忙扶住:“母亲您这是做什么,这不是让女儿短命吗。”
田松虞眼眶通红,不知从何开口。
楚姒朝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了:“母亲来找我,是书的三妹妹的事情吗?”
田松虞点点头,愧疚不已:“她自小没长在我身边,这两年也没能好生将她教好,是我的错……
可婉儿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后半生毁了。”
母亲来给楚婉儿说情,楚姒朝并不意外。
也能理解。
哪个母亲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坠入深渊。
“这是件小事,母亲直接跟女儿说就是了。”楚姒朝扶着她坐下,体贴的给母亲擦了擦眼泪,“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关于三妹妹的事母亲放心,我不会真的要她付出代价。大理寺那边我已经去沟通撤销状诉,妹妹不会有事的。
她也是楚家女,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我们是嫡系,总不能再让无辜的楚家女给我们的这些糟事买单。”
楚姒朝担心的就是这个,因而才有了在公堂上维护楚家女的这番话。
楚婉儿并不是在楚家长大,她收到的教育有限,因而也不会连累其他的楚家女。
从一开始,楚姒朝就没打算赶尽杀绝,她很爱自己的家人,不可能因为楚婉儿让家人跟她生出嫌隙来。
虽然她很吃亏、憋屈,但血浓于水、骨肉至亲,这是无法断的。
楚姒朝也舍不得母亲难过。
“阿朝……是母亲对不住你,委屈你了。”田松虞催不成声。
上公堂的事才过去两日,但楚姒朝看着母亲却好像瘦了一大圈。
“母亲知道我委屈,我就不算委屈,若换做是我,也未必能做的比母亲好。”
楚姒朝一顿,又说,“但妹妹已经疯魔了,她内心是不平静的,再亲亲放过他,必定还会有下一次。
我对妹妹的容忍也是有限的,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就不一定能放过她了。
所以……我还是要惩罚妹妹。”
“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母亲信你。”
田松虞松了口气,但对她仍愧疚。
她知道阿朝为此忍受太多了,那么多的流言蜚语跟谩骂,她听着都难受,阿朝又是怎么过来得了。
另一边,在监狱里。
楚婉儿抱着双腿蹲缩在角落。
回想起自己当初做的一切,她都不知道直接为何会这般下作恶劣。
明明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
设计陷害长姐,甚至不惜利用自己死去的孩子。
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楚婉儿手指都扣进了手臂的肉里,钻心的疼痛多少能减轻她心中的愧疚跟自责,但她仍是不耻自己的。
这时外面传来门打开的声音,她一抬头,就瞧见狱卒带着崔莫寒过来。
“……莫寒。”
她激动的站起来,一下子爬到铁杆上,迫切道,“你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崔莫寒看着眼前穿着泛黄囚衣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给了狱卒些银子,狱卒开心的拿了钱出去了。
崔莫寒疏远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陷害楚姒朝?”
楚婉儿一僵,紧握着铁杆的手放下来:“你是来为楚姒朝鸣不平的?”
“我是来要个答案的。”崔莫寒问,“你为何能无情无义、自私恶劣到这种程度,你的心难道是铁做的吗。”
鄙夷的语气,居高临下的态度,这些都让楚婉儿受不了。
她胸口起伏不平,往后退了退:“你在指责我吗?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面目可憎,你难道不知道吗?”
崔莫寒厌恶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难道这是我让你这么做的?难得哦啊不是因为你自己内心阴暗才做出来的事情吗。”
“哈哈——”楚婉儿忽然哈哈大笑,但眼泪却掉了下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变成这样,你也有一份功劳,楚姒朝也有。
如果不是阿娘调换了在襁褓中的我,我又怎会变成这样。我回来之后日日生活在楚姒朝的光环下,我学不来那些繁文缛节、琴棋书画,那些贵女排斥我、老看不起我。
父兄也不接受我,母亲还老是拿我跟楚姒朝比,你让我怎么成为一个正常人。
我以为我嫁出去了,我成婚了我就能重新来过,可我的丈夫也还是向着楚姒朝的,你让我怎么受得了。”
崔莫寒冷道:“我什么时候向着楚姒朝了?我跟他话都不多说两句。”
“你没向着她吗?那为何你每次回娘家都要在楚姒朝的闺房前呆坐许久?你为何明知我也是重生的却不告诉我你也是重生的事?你为何喝醉趴在我身上时,喊得也是楚姒朝的名字。”
崔莫寒猛地一僵。
他喊过楚姒朝的名字吗?
没有吧?
“说不出话了?”楚婉儿眼泪簌簌,“崔莫寒,你心里有我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也是重生的事,你为什么就只告诉楚姒朝,难道你不知我们才是夫妻吗?
楚姒朝她有丈夫,那个人不是……”
“如果不是你动了手脚,你根本根本就不会成为崔家妇——”
也不知是楚婉儿控诉的太多,还是这就是崔莫寒的内心所想,他一下就喊了出来。
楚婉儿霎时僵住。
崔莫寒也是一愣。
他闭眼、深呼吸,也干脆不管不顾了:“自从你嫁过来之后,我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
宴会宴会、你让我崔氏上下被嘲弄许久、官场内宅,你害我被礼部的尚书穿了小鞋。
原本我能成为状元的,我能一跃成为五品管员,但却只能当个八品小官。我往上爬一阶都得看人脸色,千求万求。
可原来我是不用做这些的,如果不是你换了亲,我又怎会这样。”
崔莫寒也爆发了,他也觉得委屈。
他认为若非是楚婉儿,他的前途可以平坦顺畅很多。
楚婉儿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虽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是因为她换亲的缘故,两人的前途轨迹都跟前世南辕北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