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命书

《无所谓,我会死遁》全本免费阅读

火光燎原,尸横遍野。

手中长枪已滑不可握,披身盔甲重比千斤,吾弃很慢很慢的喘了口气,尔后艰难挺直了脊背。

抬眸,眼前有三千在弦箭即发。

每一箭,都对准了吾弃。

这般浪费在自己身上了,也不知那视军储器械为亲生孩子的许大将军瞧见了,会不会心疼得哭出声来。

似是想象到那个场面,吾弃蓦地就勾了下唇角。

……还挺滑稽。

只是,他这个笑显然出现的太不是时候。

因为很快,他耳畔便传来斥骂声:“吴弃!你还笑得出来?身为镇国将军,你竟敢离间君臣、私通叛国、意欲谋逆——”

“其心可恨,其罪当诛!!”

吾弃微眯眼去瞧那高坐马上之人,可惜他失血太多,眼前影影绰绰的模糊,怎样都没能看清。

也不知是朝堂上见过的哪位将军,说话文绉绉的,弃武从文未尝不可。

口腔里萦绕的血腥气味快要冲上鼻腔,胸前透穿的伤口还在汩汩向外冒着血。或许是因为过度失血,吾弃的脸色几乎呈现出一种颓败的苍白,整个人站在火光中摇摇欲坠。

他听着那人数落自己的累累罪行,也不反驳,末了,只是用微弱到几乎听不清的气音呢喃:

“吾弃,知罪。”

叛国是真,投敌为实……他害死了那么多人,也合该遭受报应了。

火燎了他的袍子,手中长枪再也握不住,铮地一声坠进泥土里。

“众将听令,”吾弃听见那人高喊,“放箭!!”

辨不清这箭雨由何而下,无数破空声迅疾而来,满弦的箭矢狠狠刺破他的血肉、穿透他的骨髓,吾弃踉跄着咳出一口鲜血,重重跪倒在地。

剧烈的痛楚很快侵占他的意识,在彻底陷入昏迷的之前,他想的居然是——所幸还不太疼。

三千箭雨穿心,吾弃再一次,死了。

利箭穿透血肉的隐痛像是刺入灵魂,将他撕裂再搅碎,震荡得躯体止不住颤抖。

“唔……”

窒息感愈发强烈,吾弃猛地睁开眼,伏案艰难喘息起来。

眼前慢慢清明起来,桌案只余烛光摇曳,整间屋子暗的可怖。下意识拧了下眉,只是转瞬,他又恢复原先那副淡然神情。

自己果然是又活过来了,也不知他此回的身份是什么,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

余光打量屋内装潢,吾弃有些惊讶的发现,这里似乎是陛下的寝殿。死前他虽官至邸国大将军,踏入这皇帝寝殿的次数亦屈指可数——怎么会在此地醒来?

瞧着布置规整,也不像是出了意外的样子。浑身难受得紧,他蹙着眉支起身骨,心中疑虑更甚。

……也不知,这命书要自己接下来做些什么。

吾弃生来就是反派,这本命书记载了他所有的人生轨迹,框架出他的反派生涯,还有那些不可违逆的命数。

由这命书指引,吾弃坏事干尽,游走这世间所有气运之子身边,杀其所爱夺其所惜,一步一步,迫使气运之子走向既定结局。

然后死遁,成为下一气运之子身边的绊脚石,周而复始。

愈想愈觉得头疼欲裂,吾弃黯然垂眸,待稍作缓和后,竟是凭空抓出一本墨色书册来。

那封皮墨色不似笔沾染上去的,倒像是一处幽暗深洞,瞧着便觉怪异。

书页边缘早被他翻得泛了黄,只是看上去依旧平整,而那封皮正中间,则由金丝线勾勒出两个大字。

——“命书”。

这是自吾弃生时就缠绕在他身边的东西。

这命书上记载的命运,吾弃挣脱不能,忤逆不得。

翻开纸页,前半部分已经被墨色涂抹掩盖完全,内里原本书写的字段已然看不清。吾弃却浑然不觉,颇具耐心的一页一页翻着,直到最后有内容显现的部分才停下。

“反派吴弃叛国,最后身死许栾麾下,自此国泰民安……”

他喃喃出声,视线落在“许栾”的名字上,不由自嘲道:“真不愧为气运之子,就连这命书记载都能泛金光。”

有些稚气的拂去许栾二字上的浮金,吾弃正欲继续往后翻,却见命书文字突然变得扭曲起来,后续那段剧情被浓墨狠狠划去,纸页慢慢浮起一段全新的文字。

【吴弃身死……许栾遂推翻反派暴政,新帝临位,自此,国泰民安。】

这是,命书有变?

他分明记着,许栾这条线到自己身殒便算结束了,怎还会多出这么一段来?

心跳如擂鼓,吾弃难得头脑一片空白,颓然瘫坐在地,直到凛冽寒风拂灭烛灯,他才从震惊中恍然回神。

惶惶然跪行到案前,膝盖不慎重重磕在桌角,霎时便青紫一片,吾弃却是置之不顾,只颤抖着手重新点燃烛灯,拾起命书复读十数遍。

白纸黑字,分分明明,吾弃终是不得不承认,许栾的剧情当真发生了变化。

“究竟是怎么回事……”吾弃怔怔喃道。

他死过那么多次,却从未见过命书更改,怎的这次就破了例?

屋内的动静引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后,一道恭恭谨谨的声音自门后传来:

“陛下,可是醒来了?”

吾弃回神,强压下心中惊骇,稳住声线答:“无妨。”

才出口,他便敏锐觉察出自己现在的音色,与自己死前仍为“吴弃”将军那会儿,迥异。

心中闪过一丝惊讶,吾弃将屋内烛火燃得更盛,几步置于铜镜前。

镜中恍惚倒映出形销骨立的人,他只着一件单薄里衣,墨色长发湿漉漉贴在颊边,更衬得面色惨白似鬼。

可这人脸颊虽白的可怖,唇色却艳得鬼魅。一双黄褐色眸子向前直勾勾盯着,竖瞳泛起阴冷幽光。

——邸国君主竖瞳艳容,身长八尺,身赋蛟龙之姿,隔帘听政,常人不可得见。

莫非,自己这是借尸还魂成邸国君主了?

思索片刻,吾弃抬手去解身上的衣衫,脖颈一道狰狞伤痕赫然显露——就算位居高位,树敌良多,邸国帝王身上也不该有这般严重的伤痕。

能遭受这般苦难的,只会是他,反派吾弃。

动作微顿,吾弃敛眉,又将里衣系好。

他的身体没换,如今这与邸国皇帝无异的容貌,恐怕只是命书使的障眼法。

原想着早些完成任务了结许栾一事,吾弃便不怎么关注于旁人,对这位帝王所知甚少。甚至很多事情,还是依着那些模棱两可的传闻来定夺的。

如今复生成这帝王,吾弃竟罕见的,感到有些棘手。

且不说自己对这君主丝毫不了解……许栾一线未结,此后总免不了与其相见。如何假冒帝王还不让那许大将军起疑心,才是最最头疼之事。

他与许栾相识十数年,太清楚那人是怎样的敏锐聪慧……和心狠手辣。

胸口隐隐约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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