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静的人群里面就像被人投进了一颗巨大石子,一下子又变得嘈杂起来,所有人笑嘻嘻的都对着她喊嫂子,又回过头来对着大牛恭喜。
一头黑线都爬上了她的脑门,她本就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三番五次被人误解心里早就恼火不已,当下就狠狠踢了一把大牛,示意他解释。
大牛终于反应过来,总算拿出了他说的领头人的姿态,喊了好几句,人群才重新归为平静,一双双眼睛还是颇为好奇的盯着他们俩,生怕错过了什么好事一般。
“咳,介绍一下,”大牛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最后才对着自己的弟兄们说,“这是我的朋友,柳欣鸢,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别误会。”
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就真的相信了一般,她正准备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突然听见里面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夹杂着滔天怒火:“给我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他?
他是谁?
疑惑突然爬上了她的心头,人群一下子就嘈杂起来,她忍不住跟着朝里面望去,又看着大牛拨开人群朝里面走去,提步上前,刚一进去就看见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她,一头黑发散乱开来,几个人狠狠地挥舞着拳头往他身上打去,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拿着刀,做势就要捅下去。
她扭过头看了一眼大牛,对方丝毫没有要管的架势,一副冷眼光看的表情,她心一惊,看着那刀就要扎入那男子的身体里,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就大喊出声:“停!”
那拿着刀男子受到惊吓身体突然一顿,握住刀的手也往旁划去,虽然他也尽力阻止过,但是哪里就能这么快收回来,刀子斜斜朝一旁滑去,勾着男子的衣裳,最终又划过血肉,慢慢渗出血来。
她只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那刀狠狠地扎入地下,刺破坚硬的土地,就可见刚才那人到底使了多大力气,若是这刀真的扎入那男子身上,怕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一旁的大牛也些诧异的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也有人被她吸引住,纷纷投过来目光。
那拿刀的男子也扭过头看着她,十七八岁的面孔,露出了一个欢快的笑,全然不见刚才的阴厉狠毒:“嫂子!”
那躺在地上的男子也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因为背对着光,这庙宇里又灰暗,他躺在那阴暗角落里,脸上又全部都是黑乎乎的灰尘,哪里能辨别出他到底是怎样的神色。
对方没出声,她也一动不敢动的看着地上那人。
一旁的人大概觉得他太过碍眼,猛地踢了他一脚,嘴里喝道:“看什么看?谁准许你看我们嫂子了?”
那男子吃痛嘶了一声,目光隐在黑暗里,更加让人看不清神色了。
柳欣鸢看着他躺在地上,原本洁白的衣裳也也被染上了尘土,一头乌发凌乱不堪的散在地上,唯独那双眼亮澄澄的,没有被灰尘染上,黑白分明,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也可以辨别出里面的色彩。
她的心猛的一颤,几乎是本能的下意识快步上前扶起他,一旁有人露出个有些焦急的神色,张口就要说话,可惜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湮灭在了柳欣鸢直射过来的目光里,“嫂子,他脏……”
“没事吧?”她忍不住低声询问道。
男子在她来之前就已经被殴打了很多下,整个人手脚都无力的瘫软在地,借着她的力度才勉勉强强坐起来了一些,大口喘着粗气,以及被刀划过的手臂慢慢渗出血来,染红了一大片白衣裳。
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样子,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吊起来,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刚才下意识的就冲上来帮助他,完全就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不加一点思考,就已经做出来了。
“你没事吧?”她语气急匆匆地再次询问。
男子没搭话,似乎是累到了极致,大口的喘着气,胸膛不住上下起伏着,被刺伤了的手慢慢紧握成一个拳头抵在地上,随后抬起头,那双眸子里倒映出她的神色,随后薄唇轻齿,小声地吐出谢谢两个字。
她忍不住笑了笑,无视一切众人正准备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对方却猛地一个用力推开了她,在她猝不及防之间,原本看起来就虚弱到了极致的身躯一下子就蕴含了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顺着那条分开了的道路跑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都是始料未及的,甚至于柳欣鸢被推倒在地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人使的力气太大,她又一下子没有防备就被他推在地上,手在本就不平坦的地面上摩擦破皮,又慢慢地渗出了血,和他原本被割伤而流出的血混为一体。
所有人都还在诧异那小子竟然一下子就跑开了,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个人上去追他,大牛看着她这幅样子猛的大步上前扶起他,声音里第一次带了指责:“你好端端的去管他干嘛,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哪里还会去感激你救了他一命?”
手心处的伤口太痛,似乎还被扎进去了一些碎木石头,她咬着牙一言不发,慢慢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推开大牛,冷声道:“我不管他到底是什么好人坏人,既然被我看见了你们如此欺辱他一个人,以大欺小,以多欺少,那在我柳欣鸢看来,你们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人。”
大牛一愣,脸上突然呈现出一种灰白之色,紧握成拳头的手也松开来,一脸颓废的样子。
周围有人看不下去了,出声为大牛解围道:“嫂子,这就是你错怪牛哥了,那人是官府之子,确实做恶多端,平日里得罪的人就不少,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着呢。”
话虽然这样说着,但柳欣鸢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一点,依旧冷着一张脸,将自己的手从大牛的手中抽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