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颂宴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钳着自已的脖颈,一阵阵的哀嚎和血液从喉咙处来。
诡谲的幽绿光芒从傅颂宴的五脏六腑隐隐散发。
一点一点,缠绕住了傅颂宴的筋脉。
神圣之气,覆盖颅腔。
阵法深处,传来古老的声音。
“违背人族法则,羞辱神侯者,有死无生。”
“魄散魂飞,永不得安宁。”
“炼狱二十,磨灭中轮回。”
“汝,可知罪?”
“……”
那声音,就像是天道的审判,始祖的威压。
绝对的不容置疑!
神圣,而不可侵犯。
那阵法……
绝对不是寻常的法则之阵!
阵法深处,掩藏着无人知晓的奥义。
而只有被阵法审判的罪人,临死之前的一刻,方才能知晓自已真正的罪行。
以及奥义下的秘密。神侯?
叶楚月乃是神侯?
当初镇守凡人之道,带着人族开疆扩土,往来有人皇、始祖等世道大能的神侯?
怎么会这样?
匍匐在地上哀鸣的傅颂宴,剑气所伤的眼睛流着血看不清世间的黑白。
他的心脏都在竭力地震颤。
阵法早已深入世人的脏腑。
傅颂宴也不例外。
并未立刻绞杀。
是因为那个男子在等。
等更多卸磨杀驴的人出现。
这才是夜墨寒等待的意义。
沉默之下流动的暗潮,藏着无尽的杀机。
随时浮出平静海面,给出汹涌凛冽的利刃,将一切血肉斩于刀下。
“神侯。”
“是神侯啊。”
“师父,你不知道,我们面临什么。”
傅颂宴呜咽出声。
阵法原因,他的喉咙像是灌满了锐利的刀子,时时刻刻都在割裂他的喉管。
除了他自已,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想要表达什么,只道这人是疯了。
“山主。”
“住手吧,面对神侯,无人可抵这锋芒。”
“世千万人,都是神侯的信徒啊。”
傅颂宴的痛苦挣扎在于,他曾也是神侯的信徒。
少年时期,误入神侯庙,拜过神侯,见过那伟岸巍峨的背影,盘膝入定在凡人之道的尽头。
“少年,你走错路了。”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少年听到了沙哑的声音,犹如堕落使者的回响。
他从未见过这样矛盾的人。
集正邪于一体。
“神侯大人,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心向于道,吾自恒昌,见与不见,皆在你一念间。”
少年握紧的拳头用力地挥动了几下,鼓舞出信心和力量,眼睛迸发出坚定刚毅的光泽。
信仰的火花在灵魂绽放。
从此,他一心修道,永远都忘不掉,那匆匆一瞥的背影。
宇宙洪荒,玄黄混沌。
尽头不是滚烫的星河,是破碎的天穹,孤独的荒芜,无垠又漫长。
时间似乎在她身上也挺直了流动,却总是留下岁月的痕迹。
她的背影,披风是破碎的,沾染着陈年斑驳的血迹,一把暗红的残剑散发着滚烫炽热的的光。
连残魂都算不上的意志,镇守在凡人道,护佑着凡族的安定,维系着很多年的和平。
少年猩红着眼睛,一腔热血,仗剑天涯。
但他从未想过,被自已斥责的血鬼,竟是神侯。
神圣伟大的神侯,怎么会是血鬼呢?
甚至叶楚月还是魔妖体质。
但傅颂宴却想清楚了。
难怪叶楚月对凡人之道有股执念。
不管是神侯残余的意志,但是今朝的叶楚月,都在为凡人之道而努力。
时代的不同,造就了不一样的努力之路。
傅颂宴两眼血流不止。
「侯爷,颂宴知罪。」
「颂宴甘愿赴死,不得往生,不得安宁,不得善终。」
他艰难地腾挪着自已的身体,摸索着改变了方向,朝向了楚月。
周遭的人,旁观的修行者们,眼睛里写满对傅颂宴的不解。
炎枭在兄长身侧弱弱地说:“这万剑山的傅颂宴,估计是恨毒了叶楚月,死都不放过叶楚月。”
炎如殊皱紧眉头,直直地盯着傅颂宴看,颇为疑惑地自语。
“他在说什么?”“肯定是在咒骂武侯。”
炎枭一副了如指掌的神情开口。
“是吗?”
炎如殊抿紧了唇瓣,星目多了几许深意。
真的是咒骂吗?
炎枭啧啧:“二哥你听,骂的可真难听啊,他估计想把武侯的肉给咬下来,垂死挣扎之际,也不想放过武侯。”
话音落下,就见傅颂宴面朝楚月,双手勇撑地面,指甲扣着土地,重重地磕了三次响头。
最后,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了生机气息,身体僵硬发冷。
碎玉般的寒酥雪,飘洒人间。
纷纷然然,落了傅颂宴的身上。
“他在朝拜武侯!!”
赵青衣是第一个发现傅颂宴临终心思的人。
世人茫茫,无人能够理解。
“朝拜?”
“他怕是想杀了武侯。”
“是啊,像他这样的人,总不能最后良心发现,朝拜武侯。”
“他就是想像厉鬼一样爬到武侯那里去,生吞了武侯,只可惜实力不足,身体发僵,什么也做不了。”
“………”
赵青衣拧了拧眉,耳边响起同伴的话。
他并未因此改变自已的意见。
他总觉得,傅颂宴想说些什么。
只可惜,无人听得懂他的话。
楚月遥遥地看着傅颂宴面朝自已匍匐下来的尸体,眼底泛起了一丝涟漪。
心涧,微微一动。
尘封的记忆之门,稍稍开了一丝透光的缝隙。
玄黄之道,无人路祭。
凡人尽头,孤独如风。
少年误入玄黄,来到了时间长河中的凡人道。“神侯,你真厉害。”
“长大了,我定会像你一样。”
“我会好好吃饭,好好修炼,我要见到你的。”
“神侯姐姐,等我哦。”
“等我长大。”
楚月浓密漆黑的睫翼,轻微地颤动了数下。
她的精神力稍动,漫天大雪,盖住了匍匐的傅颂宴。
这人间,可真小啊。
总是在轮回中遇见形形色色的人。
或是一成不变。
或是判若两人。
时间这把杀猪刀,不曾对谁手下留情过。
楚月面带微笑,扬起脸轻嗅湿冷的空气,眸光望向了穹顶之下一夫当关的男子。
男人带着屠灭的决心和千难万难请的援军回到雷霆大作战火纷飞的战场。
他不信人心。
他害怕。
害怕妻子的一腔热血和赤诚之心,终是喂了狗。
害怕一已利益之私,从前被阿楚守护的众生,恍然间就毫不犹豫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从而对她口诛笔伐,疾言厉色去咒骂,还会站在道貌岸然的至高点捧着圣光来践踏昔日的战士。
于是,他布下杀阵,不给任何人后路。
若这大地上的人,都不在乎阿楚的死活。
他会亲手毁掉,这所谓的生灵。
夜墨寒与楚月对视的时候,目光闪躲了一下。
这是他内心的阴暗面。
和楚月的大义盎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只顾着自已的想法,却未曾想过,楚月是否需要。
“阿楚,抱歉,我未曾和你商榷。”
夜墨寒来到楚月身边。
颀长挺拔犹如高岭之花不可攀的男子,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楚月朝他伸出了手。
寒气汹涌逼人。
凛冬总有风彻骨。
男子抬眸望向了她,眉角眼梢都是独属于她的温柔救赎。
“手冷了。”
“暖暖。”
楚月浅浅一笑,血眸漾着光。
夜墨寒微怔,旋即握住她的手。
还是如过去那般的冰凉,尤其是在这冬日,更显得冷。,
他温热暖和的手,将女子冷冰冰的手爪子包裹住。
不同于往的真力,这次用的是仙气。
“阿楚不怪我?”夜墨寒问道。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即便两厢情愿久长时了。
“抱枕。”
楚月答非所问,轻喊了一声旧时的熟悉。
“嗯,我在。”
他在。
他一直都在。
“如若易地而处,如若是我,我也一样。”
楚月定定地看着他:“抱枕,你比这众生,更重要。”
抱枕、儿子、家人、朋友,都是她心里头的第一位。
从未改过。
她是战士,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是故人的战友。
有些路,她非走不可。
有些人,她不得不救。
她能够理解人心易变,都只顾着自已的蝇头小利和一亩三分地。
凛冬将至,各扫门前雪。
人性使然。
但若是个个丧了良心,只坏无好,她可为这众生鏖战到至死方休,也可手握屠刀大开城门走向自已人。
夜墨寒低头垂眸,凝望着与自已十指相扣的女子。
始终怦然。
心跳如小鹿。
快要撞死在他的胸腔。
宛若擂鼓般一下一下强而有力且分明地响在耳道深处。
男子低低一笑,血线纵横的俊脸,扬起了秋水般柔和的笑。
紫眸快要溢出星辰般的光。
卿重霄愁容满面地看着满心欢喜温柔似水的男子。
“诶。”
老人长长地叹息。
夜尊殿下哪哪都好,就是在武侯面前,太情不自禁了。
太好哄了。
且是毫无保留地投入,像个小娇夫。
反倒是柳三千,捋着雪白的胡须,眉眼弯弯,笑容可掬,灿烂恰似菊花儿。
楚月有夫婿如此,他这老头儿往后为七杀天和夜尊殿下干活都会夹紧臀部越发卖力了。
“你笑什么?”
卿重霄抓贼似得,狐疑地看着笑容灿烂的柳三千。
“卿老兄又在愁什么?”柳三千不答反问。
卿重霄就差翻两个白眼出来。
随后眉头一皱。
顿感疑惑。
不对啊。
怎么反过来了?
不该是柳三千觉得白菜被猪拱了而惆怅叹息吗?
卿重霄噘着嘴都能挂个油壶了,默默地拉开了和柳三千的距离。
柳三千大笑着跟上,悄然道:
“老兄,殿下跟了我们武侯,不会吃亏的,不会押错宝。”
“别看武侯如今尚未登天梯,来日踏步天梯,那可就不得了。”
“洪荒必然为武侯震上三震。”
卿重霄:“……?”
啥玩意儿?
反了反了。
真的倒反天罡了。
“什么叫跟了武侯,是武侯跟了殿下。”
卿重霄一板一眼地纠正道。
柳三千:“不如,你去问问殿下?”
他初进七杀殿就是跟着卿重霄的。
卿重霄不止一次告诫过他。
遇事不决,便问上级。
“。”卿重霄默默地看着眼里只有武侯的殿下。
瞅着殿下那不值钱的样子,老人嘴角猛抽。
莫说是智勇双全的他。
就算是一头猪,都能知道殿下的回答是什么。
这痴情种啊。
要不得要不得。
却说混沌浑浊迟迟不散,被凝于法则之阵当中。
等到楚月、夜墨寒等血鬼之力压下,方才会消散开来。
浑浊一经消散,被遮挡的日月就会显露出来。
原先百废待兴的海神大地,除了枯竭干涸不能再生的血海道义,都在文明之气的促进下,鸟语花香在大雪天,灵气精纯,元力浑厚, 彼此从前,更是往上抬了一个档次,正在趋近上界。
也就是说,往后海神大地的文明,会诞生更多更强的强者。
文明之气涌入界面压制。
罗玲玲寒刀贯穿的残余阵法。
都使得界面压制刚上一层楼的强悍与牢固。
遍地荆棘穿过的地方,生长出了灵草。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灾后的海神大地。
不仅有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还有着这份意外之喜。
欢声笑语,相连万里。
从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
卫九洲富有深意地看了眼楚月。
文明之气的来源,恐是别有深意。
奈何。
有人不愿领取这份功劳。
只因,也不愿站在众矢之的中把底牌全部托出。
她在以自已的方式,襄助着这破败的大地,直至辉煌的降临。
“光,阿娘,你看,有光。”
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
被母亲抱着的孩子,举着手指向了天。
无邪的眼睛,盛满了笑意。
“黎明了。”
“灾厄结束了,和平永续我家国。”
妇人热泪盈眶,尽量缓和的语调依旧是难掩激动。
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动。
“阿娘不哭。”
孩子亲吻母亲被泪水灌溉的面庞,奶声奶气道:“神侯,会庇护人族哒。”
紫气东来 。
黎明破晓。
不见天日好久的大地和人们,于冬季大雪纷飞的这日,闻到了花香,看见了久违的黎明。
那一缕破晓的光,从东来紫气的穹顶之下,从海平线的尽头,逐步地靠近,蔓延着四方天地。
光,映照在一张张蓬勃的脸上,眼下乌青诉说疲惫,喜悦盛满被透支的躯壳。
一双双眼睛饱含热泪。
多的是喜极而泣的人。
这一日。
这一刻。
她们等了,好久,好久。
绝望过。
崩溃过。
哀嚎过。
最后,迎来了黎明。
从前唾手可得的曙光,在今朝看来,分外的难得和珍贵。
这是,载入史册的一战。
是一代代人都不会忘记的奇迹。
“天亮了。”
楚月和夜墨寒并肩而立,脸上的血线逐渐消失。
又是那张好看的脸。
敌人的鲜血斑驳在面庞尚未洗涤干净。
正如裂开了好多处痕迹的黑金龙袍。
袍上的纯金之龙,仿佛也跟着身经百战了一样,遍体鳞伤染上血痕,眼睛都瞎了一只。
尽管如此,目之所及,凛冽深寒,万兽匍匐颤栗。
依旧是那,盘桓在宇的王。
从未有过败绩的龙。
………
浑浊散去。
不论是洪荒上界还是域外各方,将再次看到海神大地的场景。
俱不约而同的目不转睛。
孰胜孰败。
终将揭晓。
大楚。
“浑浊散去,只怕,海神已经亡了。”
楚祥坐在梨花木雕麒麟的太师椅上,枯老的手握着终日不离已身的烟壶。
深吸了口,吐露出浓稠的烟。
烟雾背后若隐若现一张高深莫测的脸。
仿佛是杀人于无形,运筹帷幄千里之外的智囊谋士。
“来人。”
“去点上香。”
“老朽要好好祭奠下,老朽的两个孙儿,一个孙女,还有……儿媳。”
楚祥灰浊的眼眸,闪过了偏执的阴郁癫狂。
他的内心,复杂到古今之书都无法诉说。
正如当年。
他命楚云城挖走明月的金眸,又将明月丢到无间地狱后,独自在屋子里枯坐了好久。
一夜之间,他的头发,全白了。
人也苍老了几十岁。
天亮。
又是一个清晨。
他打开窗棂,自言自语。
眉间尽是苦涩的愁。
“孩子,别怪爷爷。”
“去吧,去做那孤魂野鬼。”
“这是你的命, 爷爷没办法。”
“你我之间,并无爷孙的缘分。”
“要有来生的话,你我二人,可以是普通人家的,一对普通爷孙。”
“等到那时,爷爷会把欠你的,都还给你。”
“………”
楚祥吸着烟,眼睛流下了一滴泪。
为儿媳。
为孙子。
为孙女。
……
还为自已的伟大 。
为了大楚的未来和安定,他不惜牺牲自已的家人。
不管是明月,还是离经叛道去皈依佛门的楚凌,亦或是突然间脑子被驴给踢了的楚时修,还有那不守妇道毫无规矩的儿媳。
他心不痛吗?
痛!
痛啊!
可就是这样痛。
他也巴不得都去死。
为了大楚啊。
为了祖宗的基业啊。
他一个人,背负多重的责任。
举步维艰,殚精竭虑,方才走至了今时今日啊。
这人间众生。
还有谁会比他更伟大。
牺牲更多吗?
没有了。
没有啊!!
楚祥又流出了一滴泪。
视野模糊。
他和心情难言的楚世远、楚云城、楚南音等家人,一起观看着浑浊退散后的法器灵宝。
一切都将清晰可见。
“啪嗒!”
当看清法器灵宝中的场景,楚祥浑身震颤,手掌不可遏制地一个用力,就掐断了掌中薄绿的烟嘴壶。他瞪大了眼睛,甚至为了看得清晰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像是讨债的怨鬼,一动不动地盯着法器灵宝看。
“嘶——!”
楚世远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在法器灵宝的人群中,去找寻着叫做落九筝的那一道身影。
其余人无不是惊到说不出话。
“阿兄。”
楚南音眼缠金缎,瞧不见清晰。
她声若莺啼,轻喊了一声。
“海神,如何了?”
她的双手放在膝上交错地绞着,掌心里都是冷汗。
不知为何。
难过涌上了心头。
她还想,等着阿姐来到上界。
她想,拿回自已的眼睛。
她还想再见母亲,和死在了海神的阿兄。
泪水快要夺眶而出。
想到这些人都将长眠大地……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就很难过。
她无法形容这种难过。
正如她无法压制住自已的情绪。
内心,涌上了一丝迷惘。
她分明在恨阿姐。
恨一切。
可阿姐真的死了。
都将尘埃落定了。
她的内心为何只有惆怅,而无期待已久的痛快呢?
楚南音愈发不解。
“周怜,死了。”
楚世远沉吟很久,才扯动着有点僵的下颌和嘴皮,解答没有光明的妹妹的疑惑。
“周怜,死了?”
楚南音重复着阿兄的话,愣了愣,似是听不懂其中之意。
又或是,听懂了,却不愿相信。
“海神光鲜更胜从前,荡漾文明之气,不见百废待兴,只见遍地生花,界面压制更加稳固,世人朝拜……武侯叶楚月。”
楚世远沙哑着嗓音极不情愿地娓娓道来,为妹妹南音解释着法器灵宝内所看到的一切。
唯独没解释的,是让他放不下的那道执念。
他看着落九筝的时候。
落九筝竟在凝视着他不要的妹妹——
楚明月!!!
他太了解落九筝了。
落九筝是外冷内热,初见颇具淡漠的人。
就算从前对他芳心暗许,也只会压在师门、道义、苍生之下。
感性有温存如野火难控制。
但偏偏落九筝是个极度理性的人。
然而!!
就是这样理性的人,竟为叶楚月而痴狂?
楚世远瞧见这一幕,只觉得这世道真荒唐。
若非明月是个女子,他真要觉得落九筝移情别恋,爱上其他的男子了。
那个人,还是自已的“弟弟”?
荒唐!不可理喻!
楚世远双目赤红,面庞镇定如常的泰然,起伏的胸腔却直接出卖了他。
他的痛苦执念在都暴风雨的平静下。
“父亲。”楚云城着急地看向了楚祥。
楚祥掐碎的烟嘴壶碎片,割伤了自已的掌心。
血流在枯老的手,往下流淌,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刺目的猩红,烙印在楚云城的眼。
楚云城心脏咯噔猛跳了一下。
“啪!”
楚祥将碎掉的烟嘴壶,猛砸在了地上。
“魔童!”
“什么魔童!”
“既是天罡焚世,何不祸害海神,偏又救人于水火?”
“老天,你在愚弄我这把老骨头吗?”
这,不该是焚世天罡魔的结局。
身披正道衣。
脚踏凡人路。
集世人仰望而登天。
粉身碎骨犹不怕,偏捍诸天凡人道。
这,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