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嬴政出战

事出紧急,嬴政于是立刻下诏,即刻命人出使齐国。只是派遣何人去齐国出使,大殿上群臣又是一番激辩。

丞相吕不韦推举客卿姚贾出使齐国,群臣里立时便有大夫提出异议,只因客卿姚贾乃齐国人,虽早已在秦国娶妻生子,官居上卿,可其终归是齐国人,如此紧要关头,派齐国人前去说服威吓齐王,实在有些冒险。

姚贾见吕不韦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当着大王嬴政群臣的面,举荐自己出使齐国,大感意外,正想着站出来说些啥,可犹豫半天,欲言又止,依旧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静看嬴政与群臣如何商议。

吕不韦看有人对遣派姚贾出使齐国持有异议,早有预判,继续说道,大王,臣推荐上卿姚贾出使齐国,并非一时兴起。姚贾自打来秦国为官,一心为秦,先王有鉴于此才拜其为上卿。姚贾确为齐国人士,求学之时就读齐国稷下学宫,与如今齐国众朝臣多为同门。姚贾身为齐国人士,熟知齐国国情,秦国朝臣中再无比之更妥帖之人,臣恳请大王任命姚贾为秦使,前去齐国。

嬴政见群臣里只有吕不韦坚持让姚贾出使齐国,一时也不没想好该不该派姚贾出使齐国。换做往日,遣派个秦使,用不了这般大费周章,可今时不同往日,一旦使者不能说服齐王,秦国可真就身陷危难之中。

嬴政正在犹豫,姚贾轻迈几步,站在嬴政吕不韦面前,环伺大殿上的群臣后,慢声说道,大王,丞相,臣姚贾虽生于齐国,然在齐国无人看重,形如蝼蚁。受先王求贤令招引,入秦十余载,臣方能尽展所学,又蒙两位先王抬爱,委臣以上卿之职,臣不胜感激,终日心存愧疚,想是至死难报先王知遇之恩。今日朝堂议事,丞相不避嫌疑,举荐微臣出使,姚贾受宠若惊。值此可为秦国效力之际,恳请大王准许姚贾出使齐国,臣定当不负大王信赖,说服齐王不与五国结盟。

吕不韦大胆举荐,姚贾出言恳切,嬴政已有所心动,这会又想起父王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于是把心一横,对着群臣说道,此事毋庸再议,寡人决意将这出使齐国之职托付上卿,上卿即刻出使齐国就是。

姚贾听嬴政如此一说,再无多言,对着嬴政躬身一揖后,转身就出了大殿。

这一天早朝下来,嬴政整个人都快散架了,脑子里想的全是秦国沙盘和五国联军攻秦。

入夜,嬴政躺在床榻之上,想象着明日联军和秦军会有什么状况。可嬴政从没见过两军交战,实在想象不出两军交战会是什么景象,翻来覆去忐忑了一夜。

隔日早朝,嬴政早早穿戴好王服王冠,端坐在王座之上,焦急的等着听最新的秦军战报。

丞相吕不韦不等嬴政发问,第一个出列上奏,说道,大王,真如老将军蒙骜所料,庞煖昨日领军三十万绕过函谷关,领军攻陷蒲阪,所部联军已向阴晋而去,桓漪将军已率二十万秦军将其拦阻于阴晋。嬴政问道,桓漪将军二十万秦军,对阵庞煖三十万联军,兵力是否有些吃紧。吕不韦回道,桓漪将军回报,庞煖虽然率三十万联军,然其是远征之军,所部虽攻至阴晋,粮草供却已陷困顿,能用做攻城之军只有十之七八,桓漪的二十万秦军尚能应付。今日臣已将征召到咸阳的三万秦军,配齐箭戈牛甲派往阴晋,驰援桓漪将军。嬴政听完吕不韦的禀报,心里略微的踏实了许多,心想今晚能睡个踏实觉了。

隔天,嬴政还是早早的就坐在王座上,等着听吕不韦的最新战报。可嬴政远远看着朝王座走来的吕不韦,心说不妙。吕不韦脸色阴沉,脸上明显流露出了不安和紧张。

果不其然,吕不韦说道,大王,适才桓漪将军派出的斥候来报,庞煖用兵果然老辣,其将所部十五万联军交由楚国大将项燕统领,扎营于阴晋前往咸阳必经之路上,沿路设置鹿角栅栏,扼守不出,阻断桓漪将军派兵回援咸阳。庞煖则自率十五万联军绕行阴晋,远途行军,直奔蕞城而来。

嬴政心说,怕什么来什么,五国联军此次用兵如此犀利,这才一月光景,便已攻至蕞城,那可离咸阳只有几十里,这已经算是兵临城下了。丞相吕不韦的这个战报让嬴政不由慌乱起来,他尽力强装镇定,想着自己这个秦国大王,继位才一年有余,就要面临国破家亡的境地,实在是愧对先祖愧对秦国臣民。

嬴政见大殿上群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战况,却无一人能说出一个可以一用的阻敌之策,与其听群臣在这吵的心乱,还不如自己找个地方安静一会,于是直接大手一挥,对着群臣说了一句散朝,说完从王座上站起身来回了偏殿。

嬴政边走边小声自语给自己打气,蕞城绝不能失,历代先祖打下的秦国江山,绝不能毁在自己手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姚贾自打从秦王宫上领受王命出使齐国,自知此次出使事关秦国安危,片刻不敢耽搁,连家都没回,一路上也顾不得秦使身份,全程舍弃乘坐马车,与几名随行一人一马,日夜兼程直奔齐国国都临淄。

姚贾到达齐国国都临淄后,在驿馆洗漱更衣后,一刻不停便去王宫面见齐王。姚贾一到齐国王宫大殿,果真如李斯所料,魏赵韩燕楚五国使者也已到齐国国都临淄,五国使者在齐王宫内想方设法说服齐王出兵攻秦。

齐王建显然对秦国使者来访更为在意,客套几句后,明知故问的说道,贵使此次来我齐国,所为何事?姚贾对李斯当日在秦王大殿所言深以为然,早已想好应对齐王建的说辞,于是言语轻淡的对着齐王建说道,大王,本使此次前来贵国,乃是受我大王遣派,专程转达秦国之意,望大王谨遵两国互不相犯之约。

齐王建还未做声,大殿上魏国使者从长几后站了起来,对着姚贾说道,秦国这数十年来,几代秦王一向奉行远交近攻,世人皆知。秦军对我魏赵韩燕楚五国时常兴兵侵扰,夺城掠地不止,五国深受其害,这才组联军攻秦。五国联军如今势如破竹,直入秦国腹地,咸阳已是指日可破。

姚贾轻蔑一笑后,说道,魏使出言怎地如此荒唐可笑,这五国联军攻秦若是势如破竹,咸阳指日可破,魏使前来齐国又是所为何事?魏使被姚贾这么一问,顿时一脸羞臊,无言以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赵国使者见状,站起身来,对着姚贾大声说道,那秦使来在齐国,又是所为何事?怕是秦王见我五国联军已攻入秦国腹地,秦军无力招架,无计可施,特意前来向齐王借兵借粮的吧。

齐王原本是想问秦使前来齐国之意,一看五国使者与秦使打起了嘴仗,也就不再发问,乐见这几国使者在自己眼前斗嘴。

姚贾没有接魏使的话,对着齐王建说道,本使此次出使齐国,乃是我秦国与齐国早有互不相犯之约,如今五国联军攻秦不利,身陷秦军分割合围,朝不保夕。五国为联军免遭秦国围歼,定会向大王夸大战果,欺瞒大王,诱使齐国出兵。正因如此,我国大王才特意遣派本使,专程前来向齐王表明秦齐两国交好之约,不被外人利诱,万不可被五国蛊惑,做出有损秦齐两国交好之事,引来无端战祸。

姚贾暗自感叹,幸亏李斯献策派使者来齐国游说,真若是让五国使者游说齐国得逞,齐国派兵加入联军攻秦,那秦国真就危矣。姚贾此刻心里对李斯的钦佩,已是溢于言表。

楚国使者见齐王建神色已有被秦国使者说服之意,立时站了起来,对着齐王建说道,大王,切不可轻信秦使之言,秦国哪有信誉可言,欺哄应允给予楚国的城池,哄骗扣留我楚国大王,今日为解五国联军征伐秦国之危,秦使所言尽是虚言蛊惑大王。大王,五国联军已攻入秦国腹地,秦国不日便会割城献地。五国也已达成共识,齐军若是加盟五国联军,五国从秦国所得割地城池,五国定会按齐军遣派人数从五国各自疆域里,补偿给齐国相应城池。

姚贾心说李斯所料果然不差,五国为说服齐王派兵,真是舍得,连自家城池都愿意舍弃。

姚贾把脸一横,对着齐王厉声说道,大王,楚使这般急迫鼓动齐国出兵,甚至不惜舍弃自家城池。此等事出反常之举,其心必异。大王,之前五国合兵攻齐,险些让齐国灭国,若非齐军拼死一搏,齐国早已成为五国之地。这灭国之仇,大王这么快就忘了。今日五国联军已是强弩之末,这才遣使来齐国哄骗大王。若真是如五国使者所言,联军攻秦已胜券在握,五国会以自家城池相送,真乃天大笑话。大王,五国此刻应允将自家城池割让于齐国,然五国日后若反悔再次攻齐,索要城池,齐王又当如何。再者,齐国若出兵攻秦,乃背弃信义之举,齐国落得一个让天下人耻笑不说,还要落得一个众叛亲离。

齐王建也是继位不久,平日齐国国事政事都是朝臣商议而定,这出兵之事,事关国体,自己更是难有主意。齐王建见五国使者与秦使都各说各话,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客气的让六国使臣先行回驿馆歇息,齐国出兵与否明日再行回复。

齐王建吩咐散朝后,悄悄叫住了自己的舅舅国相后胜和几位朝中的重臣商议。

国相后胜适才在大殿上,一直用心在听五国使者和秦使的口舌之争,眼里也时时偷瞄这齐王建的神色。后胜说道,大王,以臣之见,如今局面,齐国不宜出兵。坐观秦国与五国之战,对齐国再好不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齐国乐得渔翁之利,何乐不为。后胜说完,抬眼看了一眼齐王建。

左大夫文杰说道,大王,以臣之见,齐国应派兵攻秦,五国攻秦若是不利,于齐国而言,弊大于利。此次五国攻秦,联军有六十万之众,五国精锐尽出,秦军再是强悍,怕也是凶多吉少。我军此时出兵,秦军定是无力应付,那时秦王割地求和,国力也自会削弱,再无征灭赵魏韩之力,齐国自此再也无需担忧秦国东出之野心。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以臣之见,近几代秦王,狼子野心天下皆知。秦军时时挥戈东向,强取五国之地,此战一旦功成,断不会罢兵休战,早晚殃及齐国。不如趁此秦军危难之际,将强秦东向之心腰斩,以绝后患。

后胜听闻左大夫文杰之言,轻蔑一笑,略带调侃的说道,左大夫如此深谋远虑,着实让本相诧异。这秦国与五国交战,我国能独善其身,坐收渔翁之利,为何非要参与其中,惹祸上身,得罪秦国这一友邦。这五国攻齐之恨,后胜记忆犹新,恨不能亲自领兵将五国各个征伐一遍,方解心头之恨。何况秦使之言不无道理,此刻五国攻秦,齐国若出兵攻秦,大王便会身背不仁不义之口实,失信于天下。

齐王建听完国相后胜一番话语,虽然依旧一言不发,但却是连连点头。

左大夫文杰眼见齐王建已被后胜说动,眉头一皱,思想了片刻,说道,大王若是不愿派兵,明日也不可告知秦使,只说是六国皆有来使,齐国唯有不偏不倚,自持中立,不予直言出兵与否,对秦使只说安心回转便是。之后再单独约见五国使者,就说齐国有意与五国一道出兵攻秦,只是齐秦两国现有互不相扰之约,实在不好毁约会盟派兵攻秦。让五国使者先回国复命,假以时日,齐军自会另寻由头,择机出兵。

齐王建面露疑惑的问道,左大夫,齐国既然要对五国使者允诺出兵,又为何要按兵不动,这岂不要开罪五国。

左大夫文杰面带诡笑的说道,大王,臣以为,秦国乃齐国一大后患,万万不可助其做大。如今五国国力皆已衰弱,五国里任一一国国力,均已无力再与秦国单独抗衡,这才是五国联军全力攻秦之因。依臣之意,让五国使者回国亲传齐军有意派兵之事,可让五国联军士气大振,与秦军厮杀之时更为骁勇。而秦使回国,回传齐国并无派兵之意,秦王自然也是心宽,秦军也再无顾虑,士气也是高涨。如此一来,齐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可让两军全力相搏。秦国胜,齐国因未助五国联军一兵一卒,秦国自会心存感念,齐秦两国依旧交好。五国联军胜,齐军虽未遣派一兵一卒,却也可说齐秦两国有约,未及派兵攻秦而已。而联军胜,齐国也曾向五国使者允诺出兵,五国即便不分秦国城池给齐国,也怪罪不了齐国。

齐王建这下听懂了左大夫文杰的意思,就是只说不做,不派一兵一卒,坐山观虎斗,不去蹚浑水,两方都不得罪,连连点头说左大夫,真乃妙计。

后胜见齐王建连连点头,也已知晓齐王建此刻的心思,也就不再多话。虽说平日里左大夫文杰有些轻视他这个齐王的母舅,后胜也对这个左大夫很是嫌弃。可适才左大夫文杰这无需遣派一兵一卒,就可让秦军与五国联军战火上再火上浇油,却是妙计。后胜眼见左大夫文杰之策已受齐王建中意,再看左大夫文杰脸上得意之情,心中一股妒忌之念压制不住。

后胜明知左大夫文杰之策确有可取之处,齐王建也已流露默认之心,可自己绝不能让左大夫文杰出头的争胜之心,已然是压制不住。

后胜厉声说道,大王,万不可如此。若是被秦国与五国知晓齐国虚言诓骗,只会得不偿失。齐国虽未出兵,然秦国定会怪罪齐国纵容五国,暗助五国攻秦。五国也会怪罪齐国空言相助,与秦国私下相交,食言而肥。

齐王建一听国相后胜如此一说,一时又左右难定,不知所以。左大夫文杰一看后胜强言狡辩,愤然回道,国相献计当以齐国之利为高,岂可逞一时口舌之快。依国相之策,齐国不出兵难道就不得罪五国了,齐国若出兵就不得罪秦国了。

后胜经此一问,立时不知如何应对,站在那里气不过左大夫文杰的追问,可又实在无言以对。左大夫文杰已猜到后胜只想驳自己之见,全然不顾为齐国着想,朗声对着齐王建说道,大王,以臣之见,秦国与五国交战,若是不能二选其一,那便只能两不得罪,还请大王早做决断。

齐王建见后胜再也说不出辩驳左大夫文杰的言词,也就心知左大夫文杰之策,虽有口惠实不至之嫌,但也好过出兵赴战火。

于是看着国相后胜左大夫文杰争得面红耳赤,调和着说道,两位爱卿皆是为齐国着想,大可不必为此置气。寡人不想与秦国为敌,也不愿与五国结盟。国相所言也有可取之处,只是寡人觉着左大夫之策,于当下齐国更为有利,那就劳烦左大夫明日前去知会秦国与五国使者。

嬴政这几日每天都要看好几遍摆在大殿上的沙盘,用兵之道他依旧不明就里,可沙盘上的城池关隘还是记住了不少。嬴政知道蕞城离秦国都城只有五十余里,是离咸阳最近的一座卫城。

蕞城乃阴晋前往咸阳的必经之城,也因其险要,城墙比之其他城池要高大,守城之资也充备许多。可蕞城终归是个小城,守城之军不过五万。现在庞煖率十五万联军前来攻城,蕞城必会危在旦夕,而蕞城一旦有失,如同都城咸阳门户大开。嬴政十四岁的脑子里还理解不了兵法上说的行军布阵,可十几万敌军兵临城下的凶险,从满朝文武的脸上就能看出来。朝堂上群臣鸦雀无声,没有了往日喧闹的争辩,大家都看着大殿上的秦国大王嬴政,看着这个十四岁的大王如何应对。

吕不韦见嬴政脸色铁青,一直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沙盘,低声说道,大王,以臣之见,而今的当务之急,只能是从咸阳城内城外再急征五万兵士驰援蕞城。军情紧急,本相已再出征召告示,凡五十岁以下男丁,能持戈跑动者尽数应征派往蕞城守城,这蕞城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嬴政听吕不韦说完现时敌情和迎敌之策后,沉思良久,不发一言。嬴政不是不想说,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大敌当前的心情,这会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嬴政心知吕不韦说的应敌之策是当前唯一之选,可他还想听到别的建议。嬴政环顾了一圈大殿上的群臣,众人都是默不作声,闪避着嬴政的眼神。

嬴政一看众人这是默认丞相吕不韦的应对之策了,唯一担心的事,咸阳周边这才几日,已两次征召军士,如今还能否征召到五万军士。

嬴政担心归担心,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也就干脆利落的附和道,那就依丞相之言,征召咸阳城里城外能上阵的军民前往蕞城增援。嬴政说完之后,心里瞬间闪过一个让他后背发凉的想法,如此一来,秦国国都咸阳,几乎是一座无兵驻防的空城了。

丞相吕不韦看着嬴政说话时,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种少见的坚定,吕不韦心说,看今日大王神情,似乎像是另有什么打算。

吕不韦不知道他猜对了,此时的嬴政真有一个十分大胆的念头。

隔日入夜时分,嬴政悄悄吩咐,叫随身近侍把蒙武蒙恬蒙毅三人叫到偏殿。蒙武蒙毅蒙恬三人不知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大王,意欲何为,静静的等着嬴政说话。

谁知嬴政一开口,就把三人给惊吓住了。嬴政说道,蒙武蒙毅蒙恬,寡人命你三人,今晚率本部人马随我前去蕞城,此乃王命,抗命不尊,力斩不赦。蒙武蒙毅蒙恬三人听嬴政说完,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蒙武先开口说道,大王,末将岂敢有违王命,只是大王前往蕞城前线,一旦被联军知晓,庞煖所部项燕所部怕是更会全力围攻蕞城,蕞城怕是就更难坚守了。大王要去站前观战,是否与太后丞相商议后,再行决断,还望大王三思。

嬴政根本不听蒙武劝谏,言词坚定的说道,寡人心意已决,今日定要赶往蕞城。至于将军方才所言,也不无道理。那就撤去寡人的大王仪仗,给寡人准备一套军前校尉军服,寡人与将军一道出城增援,一切作息按军中校尉行事。寡人自会命人带话给太后丞相,就说寡人身染风寒,这几日由丞相替寡人主持朝政。你三人若是敢擅自泄露寡人行踪,以违抗王命论处。

嬴政用不容置疑的言词和口吻对着蒙武蒙毅蒙恬说道,三人一看嬴政执意随军前往蕞城,各个心里也都是无可奈何,都有些被这个少年大王的无畏而惊诧,这个少年大王到底知不知道要去的地方是战场。

蒙武蒙毅蒙恬一看嬴政执意前往蕞城,心里都满是不安,可一看嬴政决意为之,三人自知无力阻止,更不敢违抗,只得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在军中隐匿嬴政的大王身份。

第二日早朝,丞相吕不韦站在秦王宫大殿上,看着王座上不见嬴政身影,心里还在奇怪,这几日早朝一直早到的嬴政,今日怎地还不现身。吕不韦心说这个少年大王不会是被联军攻势吓到,心生畏战,连早朝都不来了。

吕不韦正猜测着嬴政不上朝的原因,就看到太后赵姬急匆匆的赶到大殿上,赵姬看到王座上没有儿子嬴政的身影,立时暴跳如雷,也顾不得在场的丞相吕不韦与上朝的几位朝中重臣,对着一旁的随身近侍,大声喊叫道,尔等快去给哀家传召,就说哀家不许大王前往蕞城,让大王速速回转,快去。丞相吕不韦万万没想到,十四岁的嬴政竟然连夜带着自己的三千黑衣卫,与这两日在咸阳刚刚征召到的四万兵士,一道去了蕞城。

太后赵姬得知儿子嬴政竟然自作主张,一大早就率领他的三千黑衣卫和蒙恬蒙毅的两千护卫锐士,随征召到的四万咸阳援军一道去了蕞城。四万征召的士卒,听起来人数不少,可吕不韦知道,这两日急召的四万士卒,是咸阳城里城外的所有男丁,可能上阵杀敌的也就十之六七。

吕不韦看了一眼火冒三丈的太后赵姬,没有做声,只是伸手示意一旁的内宫近侍,先不要妄动。太后赵姬被气得脸色苍白,站在大殿上,嘴里毫无顾忌一个劲的数落儿子,不该这般任性妄为。

丞相吕不韦与几位朝中大夫静静的看着太后赵姬发泄着心中的怨气,没有一人敢多说一句,太后赵姬骂的虽是自己的儿子,可她的儿子嬴政是秦国大王,这谁敢多言。

等到太后赵姬抱怨够了,不再喊叫,吕不韦这才上前说道,太后,蕞城虽是险地,却城高墙厚,且早有五万守军驻守,守城物资充备,加之大王率领四万五千援军驰援,来犯敌军想要破城,绝非易事。蕞城只需坚守数日,桓漪将军手里的二十三万秦军便可派兵驰援蕞城,前后夹击,击溃来犯敌军。太后稍安勿躁,此刻即便是派人前去传太后懿旨,大王既然执意前往蕞城,便是太后传召,大王也未必会遵从回旨。老臣以为,太后大可安心,大王此行并无安危之忧。

吕不韦说到这,突然想起了什么,阴着脸,对着大殿上上朝的群臣,厉声说道,诸位大夫,大王前往蕞城之事,事关秦国安危,大王安危,散朝后切不可再与他人提及,本相有言在先,胆敢泄密者,以谋逆论处。

吕不韦又对着大殿上的几名内宫近侍,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措辞则更为狠辣,几名内宫近侍吓得连说不敢。

吕不韦说完,连忙又把太后赵姬叫至一旁,低声说道,事已至此,还请太后息怒,早些回后宫歇息。只是老臣有一事相告,太后回转后宫,万不可再言及大王出城之事,万一大王前往蕞城之事传到内宫,怕是要惹出天大祸端。

太后赵姬一听吕不韦说会惹出天大的祸端,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大喊大叫,要是被王宫里其他太妃知晓,那局面可真就不好收场了,值此紧要时节内乱才是大忌。

赵姬心里明白得很,虽说自己的儿子已是秦国大王,可儿子嬴政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成娇也在内宫,他那楚国公主出身的母亲也在内宫。儿子嬴政的生死对成娇而言,那就如同乾坤挪移,君臣身份转瞬之间便会反转。

赵姬一想到成娇还有成娇母亲身后的嬴氏宗族,立时吓出一身冷汗,有些慌神的问道,丞相,这便如何是好?吕不韦淡定的说道,太后大可放心,有本相主政,只要太后不要四处声张,在这咸阳城里尚不会有何变故。

吕不韦赵姬还是低估了内宫里消息传播的速度,赵姬刚回到后宫歇息,成娇母亲韩霓夫人已悄悄的把熟睡中的成娇叫了过去,低声细语的说道,我儿可知你王兄今夜率军前往蕞城之事。成娇一脸茫然的听完后,突然跳起兴奋的拍手说道,还是王兄神勇。

韩霓夫人一看儿子如此没有心眼,恼怒至极,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成娇被母亲教训,揉着腮帮子想不出自己错在何处,委屈的看着母亲。

韩霓夫人一改往日在儿子面前的慈爱,冷冷的说道,娇儿,你要记住,为娘乃楚国公主,太后只不过是赵国一富户之女,以此而论,我儿身份当比之嬴政都要尊贵许多。奈何你父王驾崩之时,见你太过幼小,嬴政比你年长几岁,这才立遗诏让其继位秦国大王。

韩霓夫人说完,似乎又想起往事,随后眼望宫外,眼露不甘狠狠的说道,若是你父王能延寿十年,谁当秦国大王还不一定呢。

韩霓夫人见儿子成娇不明所以,胆怯的看着她,这才收起忿忿不平的情绪。语气柔和的低语道,娇儿,方才内宫传出一件大事,你王兄今日自作主张,未向太后丞相告知,自率三千黑衣卫前往了蕞城。成娇听到韩霓夫人说起这个,立时来了兴趣,急急的插话道,母亲,母亲,孩儿今日学堂里还听王师们议论,敌军明日便会攻至蕞城,那王兄今日去蕞城怕是凶多吉少。

韩霓夫人见儿子还未领悟自己刚才话语里的意思,有些生气,冷冷的对着儿子成娇说道,嬴政若是此去蕞城遭遇不测,吾儿又当如何?成娇说道,王兄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韩霓夫人用比刚才更阴冷的语气说道,箭戈无眼,杀场无情,若是嬴政真遇不测,秦国上下,群龙无首,那时吾儿该如何处置?成娇似乎听懂了母亲的意思,朗声回道,成娇也是嬴氏子孙,自当挺身而出,亲率秦军迎战联军。

韩霓夫人第一次听到儿子成娇说出这番豪气话语,满脸宠溺,连连点头,眼中带泪的赞道,吾儿能有此雄心,为娘甚是欣慰。大军压境之际,我儿才是总角之龄,已敢有率军迎敌的勇气,不愧为嬴氏子孙。为娘今夜叫你过来,是有要事相告。你可听仔细了,明日务必按为娘嘱咐行事。

成娇见母亲一脸正色的跟他说话,也就认真听着记着。韩霓夫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吾儿明日一早,就出宫去你叔伯赢庄府邸,就说你王兄嬴政今日已去往蕞城,然后把他书写竹简带回便可。成娇一听母亲痛哭流涕的说了这么一番,也就让他出宫办这点小事,满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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