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月满并不是对人的长相没概念,事实上好看与否他能判断出,但并不在在乎的范围内。这感觉像是人们可以看出哪朵花好看,但好看归好看,和其他同样好看的花也没什么不同。
而他自己的长相在无名小界有无数个差不多的,看得多了更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此时被人看着只觉得奇怪。
他们不是来看什么‘白学长’的吗?看我干什么?
花草本喜静,这种众人瞩目的情况虽然谈不上不舒服,但也绝不愉快。好在这时主持人上台宣布新生欢迎大会开始,才终于把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司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脸上有藏不住的激动。在各个环节完毕,终于到了学生们聚集在这最期待的时刻。
“下面就让白学长,对新入学的学子们送上祝福吧。”
激动的窃窃私语在蓝色身影走上台的同时消失,大厅内光线极好,有四扇半开的天窗直射在主持台上,那蓝色唐装的青年在光芒中走着,衣身纹路反射着些微的光,恍惚像是他本身独一无二,全部光都聚在他身上。
青年在台上稳稳站了,抬眸。
略长的额发划过深色的眉眼,好似古井无波、属于久病之人看破生死的眼睛,偏偏里面又藏着一股傲气,当他看着你时,会感觉被神邸俯视着。
脆弱,却贵气。是价值连城的高贵瓷器。
丁当一时有些失神,然后听到身边艾月满道:“他好高啊,看人都得低头。”
丁当:“……”
艾月满莫名其妙被丁当掐了一下,眨巴着眼漫不经心看着周围。
艾月满在看到背影时就隐约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他太过特殊,更何况自己把他丢在休息区等人来接他的时候,可没少看他背影。
这个人,真的是冻死、痛死、躺洗手间里,也不让人公主抱他!
古典美人的身躯里,宛如住着一个铁血硬汉。
艾月满勾了勾唇角。
简直是真正的硬汉,绝不吃糖。那天给他塞糖味小药丸感觉要杀了他似的,秀眉微皱,引得他恶趣味的掏出桃子草莓各种听起来就很小女生的口味药丸硬塞他嘴里,这位‘三天之内鲨了你’的眼神特好玩,想着就能多吃一碗饭。
这样想着,艾月满随意抬眼,就和台上那人对了个正着。
台上的青年语气顿挫不缓不急,宛若埙般醇厚的嗓音缓缓流淌在大厅之中,安抚着众人躁动的心。
白昭并没打草稿的习惯,只在上台之前匆匆打了腹稿,此时特并不见卡壳停顿。他的视线从场中缓缓扫过,像是平静海面突然出现不一样的白帆,他下意识看了过去。
黑发的少年松松站着,刚好抬眼,和他视线相交。那是过于澄澈的眼睛,和他凝视仿佛整个人都被看透一般,白昭的心脏不由自主猛地跳了一下,就见少年已经移开视线,和身边女孩子说了什么,两人从后门走了出去。
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白昭这么想着,丝毫没停顿的继续演讲。
出了文化厅,丁当还恋恋不舍往后面望,白昭无奈:“好啦,你已经到现场了,刚才主持人不是说这次大会会全程录像放到学校官网上吗?你的白学长360°放大高清美图在等你呢。”
“丁宁发信息说他回来了,我们先去找他吧。”
丁当虽然恋恋不舍,但此时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而且也不是没有到现场,只能叹息一声道:
“也不知道到时候一个学生账号能拍卖出多少钱,好基友到底是选择金钱还是选择我呢。”
艾月满听了下关于官网视频只有在校学生才能查看的解释,叹为观止:“真会玩。”
丁当的情绪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脸上也有些之前的笑盈盈的模样了。艾月满心中一动,问;
“你看起来真的很喜欢那个白学长。”
丁当没有否认,这几天的相处她已经将艾月满安在一个熟悉的位置:
“他对我来说很特别,我小时候曾经在家主的带领下见过他一面,当时的我对未来到底如何丝毫没有头绪,是他给了我从家族脱离的勇气。”
艾月满虽然猜到他们兄妹和家人不和,但:“……脱离?”
“是的,”丁宁揉了揉双颊,少女粉色的指甲在同样粉嫩的脸上拂过:“我和哥哥在哥哥十四岁那年宣布和本家断绝一切关系,哥哥带着九岁的我远远离开丁家主宅,放弃升学打工让我读书。这时候是白家伸出援手,提供给我们兄妹读完大学的钱,哥哥才能顺利毕业……”
她看着前方,神色有几分怀念,像是想到那段兄妹相依为命的日子,和终于度过的难关:“其实白家那样大的家族怎么会想起一个末流家族的孩子,虽然没人说,但我和哥哥都明白,是白昭前辈做的。所以我们只能想着多努力一点,哥哥也是,听说特殊管理局是几大世家协力支持的,没准能见到白家的人就去傻头傻脑应聘了……真的是傻头傻脑,我们都以为没戏了,结果聘用通知到了。”
丁当闭着眼,小声的,近乎虔诚:“我们是真的,真的很感激他。”
丁宁将几份文件放在桌子上,觉得有点热去拿空调遥控时突然感觉到艾月满‘关爱’的视线,一抖:
“咋了?”
“没什么。”艾月满继续视线抚摸,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二逼的家伙还有那样惨烈的过去呀……
“……是吗。”丁宁不明所以,但看艾月满没多说的意思,“这是我从朋友那拿来的公开卷宗,你们先说说你们看到了什么,然后对比一下吧。”
“我先来。”丁当首当其冲,自己的命自己肯定关心,“的确和月满哥说的一样,那条街是抛尸点。一年半前早上六点十三分准备开店营业的老板在店门口闻到腥味,以为是哪家屠夫又把下水随意乱丢,结果在垃圾桶旁边看到被编织袋盖住的尸体。”
“死者是帝大的学生,据室友口供警察在死者晚自习下课必经的树林找到大量挣扎痕迹和少量血迹,最终拖拽痕迹指向一张拍照被遮挡的小货车,三天后小货车在城边被发现,失主表示七天前车已被盗。”
“小货车是作案现场,内部布满血迹,警方进行排查,没找到指纹,也没能从监控录像找到线索。死者家属回忆死者并不是和人交恶的性格,舍友也表示没听说死者和谁有仇,排除仇杀可能,因为没有切入点,案件一直悬而未破。”
艾月满:“我查到的和丁当查到的大体相似,有一点,”他拿出手机书架上借阅的报纸,点开其中加入的几个书签:
“我在之前这座城市的凶杀案件都查了一下,有几个案件,分别是六年前、十年前、十五年前,t市曾经出过相似的几个案件,同样是受害人在被害之前东西无故丢失,遇害后家人收到被害者被害经过的照片甚至是视频,只是每次作案手法不同,相隔时间也太远,媒体没将几个案件合起来看待。”
“没错,”丁宁点头,将手中文件摊开,“虽然媒体没有将这几个案件结合起来,实际也是怕引起社会恐慌,警方这边将几个案件做了对比,发现了以下几个共同点。”
“被害人都是20岁左右的年轻女性,生源地各不相同,都是各大学城的学生。被害之前都发现自己的私人用品被挪动,一开始是比较不容易被发现的用过的纸巾、雨伞,然后是贴身衣物、口红或者唇膏,接着受害人会有比较强烈的被跟踪感,直到发现有人在梦中割掉自己的头发。”
丁当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她抬手摸上后脑,那里的头发翘起一小束。
丁宁抿了抿嘴,接着说道:“被割下头发后,被害人会有几天不等的‘安全日’,在某天夜晚落单的时候,就会遭遇毒手。”
“就和盖章定论一样?”艾月满冷冷道。
自大、希望别人的注视、神经质、恋物癖。这个人在现实中一定有不满意。
“当当和几个受害人不同的是离家近,当天发现不对就坐车回来,为了方便我帮她在校外买了一套房子暂住,可能这也是凶手没料到她是本地人随时可以跑掉的原因?”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把这个凶手找出来?”丁宁问,还奇思妙想了一下,“月满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炼些小法器吗,有没有对着喊特征就能找到人的那种?”
艾月满眼神死了:“我要是有那种东西,我现在就已经找到我的任务对象了。”
……对哦。
三人顿时一起颓。
“难道要等他动手吗?”
“绝对不行!”丁宁十分坚定,“我们不能提前知道凶手动手的准确时间,不可能保证能一直守在当当身边片刻不离,如果凶手的确盯上了回大学城的当当,按照他之前丰富的作案经验,只要离开视线,当当就会有危险。”
“我可以给当当几个防身的小东西,但像你说的那样,只要有松懈,就可能有危险。”
“因为现在我怀疑,‘凶手’并不只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