畑俊六,先后历任第十四师团师团长,日本航空本部长,日本台湾军司令官,教育总监等职。
现任华中派遣军司令官,也就是说,现如今已经沦陷的上海,南京,江苏,浙江以及安徽地区地日本军队,全部都在他的管辖之内,权势滔天,可以说是华中地区权力最大的家伙。
而这样一个位高权重,又手握重兵的家伙要跟特务头子土肥圆贤二秘密会见,不用想就知道一定又是在暗地里酝酿着什么重大的阴谋计划呢!
“畑俊六……土肥圆……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想搞个日本人自己的特务组织用来对付军统呢?”
日本人自己的特务组织?
听林文强这么一说,李信的脑海中便自动浮现出了一个几乎是跟76号魔窟同样臭名昭着的组织名称——特高课!
特高课,全称特别高等警察课,隶属日本内务省。在此之前,特高课还是一个被土肥圆贤二用来应付国内事变的机构,但是却在其在东北和华北进行间谍活动的时候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于是其职能已经有了向特务组织的方向转变的迹象了,不久前派南造云子到上海接管领事馆警察署就是一个十分明确的信号,难道这一次他秘密跟畑俊六会面,就是要让特高课走上历史的舞台?
想到这,李信便故意皱了皱眉,“不会吧?好端端的那帮家伙怎么突然搞起特务组织来了?”
“好?3月28日,王克敏遭遇锄奸队的刺杀,他本人虽然幸免于难,但同行的日本顾问山本容治却成了他的替死鬼;4月初,你爹的前任,也就是上一任贸易部长被人砍死在家中;再加上此前毒气原料事件,日方谈判台代表被杀事件,以及刚刚发生不久的张世超出逃事件,他们要是再不赶紧想办法的话,下一次估计就轮到那些日本高官了!”
“好家伙!真要是让他们给搞成了,那上海的局势可就愈加复杂了!”
“是啊!所以我们就要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抓瞎。”
“处长你的意思是……”
林文强神秘一笑,随即才压低了声音对李信说道:“明天开会的时候,你……”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十点,警备司令部的内部高级会议准时在总部一号会议室召开。
昨日参加了接风晚宴的人悉数到场,而李信则跟南京警备处的情报科长汪曼云一样,破例获得了旁听的资格被安排在了末席。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正式开始!”坐在主位上的王岳风先是看了看表,然后才继续说道,“相信诸位已经猜到我为什么要召开这次会议了!自打上海警备处脱离警察系统的管辖之后,我就陆续收到了不少这样那样的请求,有请求效法的,也有请求我收回成命的!所以我今天把你们全部召集在一起,给你们一个发表意见的机会,怎么样?谁先来?”
此话一出,与会的众人便忍不住面面相觑,好半晌那个刚刚出任南京警备处处长的汪禹丞才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站起身来说道:“部长,各位同仁,在下有几句浅见还请诸位静听。在我看来,咱们警备部门的主要职责无非就两样,监察和维稳,我想大家无论在行使哪样职责的时候都不想受制于人吧?因此我提议,各地的警备部门应当效法上海,脱离警察系统的管辖!”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附和,汪禹丞的话刚一讲完,就立刻得到了杭州、苏北等地的警备队长的支持。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胖的中年人便猛地站了起来,“我反对!”
部长王岳风则淡淡地问道:“理由呢?”
“别的地方是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是属下所在的厦门形势复杂,一旦失去了警察系统的支持,对当地驻军的约束力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王岳风听了连连点头,“嗯,陈队长的话,说的在理!一旦对驻军失去了约束力,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可就不好开展了,的确是弊大于利啊!林处长,你的意见呢?”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便统统落在了林文强的身上。
“我还是比较倾向于陈队长的意见,咱们警备部门不能失去警察系统的支持。”
“林处长!瞧您这话说的,合着整个警备部门就允许你们上海的警备处搞特殊,其他地方的就得老老实实地仰人鼻息吗?”
林文强却微微一笑,“汪处长说的没错,还真就是这么个原因!就像刚刚陈队长说的,新政府刚刚成立,各地的警政情况不同,直接从警察系统剥离,也实在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而我们处就不同了,提出从警察系统剥离的是日本人,并非出自林某本人的意愿,不知道我这么说,汪处长能理解吗?”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得了便宜就卖乖吗?”
话音未落,林文强的脸便猛地沉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汪处长,这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没错,我是得了便宜不假,但是我刚刚所说的可都是结合了现如今各地的实际情况考虑之后才得出的结论。汪处长若是反对,尽可以说出反对的理由,用不着在那阴阳怪气的说话!”
“你!”
两人如此针锋相对,让坐在末席的李信看了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就是官场啊!前一天还客客气气有说有笑,恨不得磕头拜把子的两个人,今天就为了各自的利益翻脸无情,针锋相对。
人总说人生如戏。而官场则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舞台,大家都在上面表演,有时候比的是演技,有时候比的则是舞台效果,而更多时候,比的则是态度,你到底入不入戏。
很显然,此时的林文强不但已经入戏,而且看样子还仿佛提前拿到了剧本,因此这场戏他就是能够把控节奏的绝对主角!
“好了!你们两个都消消火气,先听听其他人的想法吧!”眼看着林文强和汪禹丞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王岳风连忙开口打了个圆场,随即才向其他人问道,“正如刚刚林处长所说,上海警备处之所以会脱离警察系统的管辖都是因为有日本人的提议。这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在座的各位如果谁也想跟上海一样脱离警察系统管辖的,我就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只要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能够做通日本人的工作,甚至都不用请示元总长,我就准许他脱离警察系统的管辖。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做通日本人的工作”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则难比登天,而经常跟日本人打交道的王岳风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然而他却依然提出了这样一个根本不是办法的办法,摆明了就是要继续维持现状!不想让其他人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
而王岳风的话才刚一出口,林文强便第一个起身表态,“我赞成!”
紧接着厦门警备队的陈队长也起身表示赞成,这便带动了不少人都表示了赞成,到最后就连原本还跟汪禹丞站在同一战线的杭州和苏北的警备队队长也都投了赞成票。
“汪处长,现在就剩下你还没表态了。你是赞成呢?还是反对呢?”王岳风眯缝着眼很是玩味地问道。
“我……赞成!”尽管心里有一百个反对,但汪禹丞却想起了自己在临上任之前,岩井英一的那些叮嘱,于是最终也只能违心地投出赞成票了。
“好!既然大家都认可这个办法,那你们之中那个想去试试呢?”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便立刻变得死一般的安静,刚刚那几个还在坚持要效法上海警备处的家伙也都变成了哑巴,个个犹如老僧入定一般,沉默不语。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的光景,王岳风才清了清嗓对众人说道:“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人想去试试?”
又等了一会,见依旧没人说话,王岳风这才把手往桌子上一拍,“既然没有愿意去试,那就抓紧时间,直接进入下一个议题了啊!”
说着,那王岳风便向一旁的秘书室主任孙育方使了个眼色,后者则立刻会意,起身对众人说道:“自本月九日以来,黄河水患已经造成了数以千万计的民众受灾。经过警备司令部广泛、急切地呼吁,中央政府已经决定对灾民进行救济,从二十号起,陆续从国库储备中拨发二十万元给我们作为救济灾民的专用款项!诸位,这些可都是王部长惦念受灾百姓,不怕丢官,冒死进谏换来的啊!”
“唉!孙秘书,这话说的可就有些过分了啊!我不过是做了一点我这个警备司令部部长应该做的事罢了,用不着这么为我歌功颂德!”那王岳风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的受用,“不过正因为有了这二十万的救济款,我才大老远地把你们都叫了回来,为的就是共同研究一下,救济款发放的问题。”
话音未落,刚刚那个厦门警备队的陈队长便忍不住小声说道:“一千多万的灾民才发二十万的救济款,真不知道政府那帮人是怎么想的!”
这话那王岳风听了不禁眉毛一挑,“怎么?听陈队长的意思,似乎是看不上这二十万的救济款啊!”
那陈队长听了就是一惊,“部长,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好了!”不等陈队长把话说完,王岳风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知道你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但也要个场合不是?”
“是是是,部长您教训的是,是我多嘴了。”
王岳风这才看了一旁的孙育方一眼,示意他继续:“这二十万救济款说多不多,但说少也绝对不少,但在一千多万的受灾民众面前确实是有些杯水车薪,但也正因为僧多肉少,才需要突出重点。还请各位汇报一下各自的辖区内的灾民收容情况,以便让这笔救济款发挥最大的作用。”
话音刚落,苏北警备队的队长便第一个站了起来,“孙秘书说的对!我同意突出重点,整个华中,只有我们苏北在受了灾的同时还要积极救灾,使得我们本就捉襟见肘的经费更加雪上加霜,因此我认为救济款拨发的重点应该放在我们苏北。”
听他这么一说,王岳风还没有表态,杭州的警备队队长就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道:“当着部长的面,这话你还真是敢说啊!如果你们苏北积极救灾的话,那些灾民也不会跑到我们杭州的地界来了吧?既然要突出重点,就应该吧重点放在我们杭州,要知道我们为了安置灾民,现在连帐篷和水都已经快供应不上了。”
王岳风听了点了点头,“你们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一时间还真让我很是为难了。”
说着王岳风便看向了林文强和汪禹丞,“两位处长也说说吧!”
不想那汪禹丞却直接摇头说道:“救济款的发放问题,我就不发表意见了。因为按照上级指示,南京周边是不允许出现灾民的,不过为了完成上级的指示,处里不得不招募了不少临时人员,因此每月的经费就有些捉襟见肘了,还望部长在拨发救济款的时候能够把这些因素考虑在内。”
好家伙,连要饷都要的这么清新脱俗,理直气壮,着实让李信大开了眼界。
而就在李信还在心中感叹的时候,林文强的声音便也响了起来,“虽然属下已经派人跟日本人交涉,按照饶神父当年的安全区的模式在沪西重新划分出了很大一块区域作为灾民收容区,但是目前处里的经费还是比较充裕的,并且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还请部长放心。因此无论部长您如何发放这笔救济款,属下都会坚决支持您的决定。”
短短两句表态,两人的能力水平瞬间高下立判,就连王岳风听了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而就在这时,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却陡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