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
此话一出,李信便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了梁坤,“还有事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就这一两天吧!”
“那你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件东西?”
“什么东西?”
“这你甭管!你只要答应我把这件东西完完整整地带回上海,并亲自交到老师的手上就可以了。你愿意帮我这个忙么?”
话音未落,李信便笑了笑,随即便很是干脆说道:“当然愿意了,东西呢?”
“别这么急啊!等你走的时候,自然会送到你的手里。”
“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不送!”
……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李信便和以齐掌柜为首的掌柜们便齐聚在了洪福茶楼。
“大宝兄弟,这里是我们几个给你的报价,请你过目。”齐掌柜说着便将手里的五份报价单一并递到了李信的面前。
而李信在接过报价单之后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就似笑非笑地对他说道:“故意将五份报价单混在一起,齐掌柜这是在考我么?”
然而那齐掌柜面对李信的问话却犹如老僧入定一般一言不发,其余四人也都保持着沉默,房间里立刻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其实李信心里很清楚,他们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利用自己给那个亨特经理的一成让利罢了,因为根据统计,亨特经理那部分宝贝的价值是这几个人之中最低的,所以如果自己没有提前做好功课的话,就很有可能在这上面吃亏了。
然而即便如此,李信却并没有生气,因为本就出身商贾世家的他对此并不反感,毕竟商人逐利,在谈判的时候使些手段也无可厚非,只要在一定限度之内李信还是能够接受的。
于是李信便在分别看了那五份报价单之后,将其中一份抽了放到了亨特的面前,对他说道:“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一份应该就是亨特经理你的报价了吧?”
此话一出,不光是那个亨特经理,其余几人也都犹如冰山化冻了一般,纷纷侧目,紧接着脸上便都或多或少地露出惊讶的神情。
“从几位掌柜脸上的表情来看,应该是被我猜中了吧?”
“大宝兄弟,既然你能说出刚刚那一番话,就证明你已经猜到了我们这么做的意图,但你为什么没有选报价最低的那份报价单,反而选了第二低的那份呢?”
“很简单,因为昨天晚上你没参与挑箱子嘛!所以你这两万一千两百块大洋的报价自然就是最低的咯!”
“想不到大宝兄弟不但记忆里超群,还这么讲究,我觉得应该算是通过了,几位以为如何?”
其余四人则先是相互看了看,随即才纷纷点了点头。
这下可把李信给闹糊涂了,“齐掌柜,你们这是?”
“大宝兄弟别见怪,实不相瞒,早在黑市上第一次跟你见面之后,我就动了吸纳你入会的心思,所以我才找借口把他们几位叫来,为的就是从不同的角度来考察你,观察你,而刚刚则是对你进行的最后考验,现在我以掌事的身份郑重地问你一句:你愿意加入我们劝业会吗?”
劝业会?
听到这个名字,李信的脑海中便立刻浮现出了“南洋劝业会”这五个大字。
要知道这南洋劝业会可是中国举办的第一次世界博览会,也是中国历史上首次以官方名义主办的国际性博览会。
这场由时任两江总督端方于1910年(暨清宣统二年)6月5日在南京举办,历时长达半年,共有中外30多万人参观的博览会,会址南起丁家桥,北至三牌楼,东邻丰润门,西达将军庙口,占地700余亩。
虽然借鉴吸取了美国万国博览会、比利时博览会、意大利米兰博览会的成功经验,但也因此成功吸引了全国22个行省以及14个国家及地区参加设馆参展。展品约达百万件,时人称之为“我中国五千年未有之盛举”。
当时的报界媒体也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全国之大钟表也,商人之大实业学校也,产品之大广告场也,输送本国货以向外国之轮船、铁道也”;“一日观会,胜于十年就学”。
《申报》更是这样曾介绍劝业会:“若日之东京大坂、美之圣路易、意之米廊,皆以地方为名,而实含内国与世界性质,本会虽名南洋劝业会,实与全国博览会无殊。”
可以说商会就是对“有钱大家赚”这个理念很好地进行进行了诠释,一旦加入了商会就意味着获得了打量的人脉和资源,更别提是有着悠久历史传承和底蕴积累的老牌商会了。
然而面对劝业会抛来的橄榄枝,李信却并没有动心,而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承蒙几位掌柜的认可和厚爱,但是很抱歉,我并没有加入商会的打算。”
话音未落,一旁的翟掌柜便忍不住说道:“我说小子!你该不会是没听过我们劝业会的名号吧?”
李信则笑了笑,“翟掌柜说笑了,南洋劝业会的大名我怎么会没听过呢?就像我刚刚说的,几位的认可让我受宠若惊,但是我还是不能答应加入你们。”
“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比如你的真实身份?”就在李信话音未落之时,那个万掌柜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真实身份?”此话一出,李信便忍不住看了何世光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什么真实身份?万掌柜,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然而不等李信把话说完,那个亨特经理也开口说道:“不!你当然知道万掌柜在说什么。你想想,如果不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话,我会只因为一分的让利就答应你的手下到我那去做学徒么,mr.李?”
“姓何的,你!”
听了那个亨特的话,李信不用猜就知道自己身份的暴露一定跟那个何世光有关,于是便直接拍案而起,怒声对他说道。
可那何世光却显得比李信还要惊讶,连忙看向了一旁的齐掌柜问道:“齐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尽管李信已经是满腔怒火,但却依旧在暗中观察着何世光的反应,见他的反应并不像是作假,便也将目光转向了齐掌柜。
然而齐掌柜却笑了笑,“大宝兄弟,哦,现在应该叫你李公子对了。李公子,你刚刚也说了我们劝业会可是个有着悠久历史传承和底蕴积累的老牌商会,所掌握的人脉也是你无法想象的,要想调查一个人的背景简直不要太简单了,所以我们想要知道你的来历根本就用不着何公子泄密。”
听齐掌柜这么一说,李信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下来,“你们既已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倒有个问题想问你们。”
“李公子请问。”
“你们之所以要邀请我入会,是不是因为我是李家的大少爷?”
“是,也不是!”
李信听了不禁眉毛一挑,“怎么说?”
“其实一开始我的确是用这个理由来说服长老会的,但是几番接触下来,我发现何公子说的没错,比起李家大少,我更看重警备处特别巡查科的李科长。”
“齐掌柜谬赞了,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答应,我一向都是全凭自己的意愿行事,不喜欢更不愿意受制于人,所以……”
不等李信把话说完,那齐掌柜便笑着摆了摆手,“唉!李公子,这你可就多虑了,我们劝业会可是从来不会给会里的成员下任何强制性的命令的,就算有事找你帮忙,也是可以拒绝的嘛!”
“不!那不一样!齐掌柜,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而且也很愿意做劝业会的朋友,但是入会这件事,还请允许我任性一次吧!”
此话一出,那个特别爱抬杠的翟掌柜便忍不住说道:“好小子!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老齐为何那么卖力地说服长老会破格邀请你入会了。就冲你这份坚持,我翟天阳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翟掌柜这一番话,很是巧妙地打破了稍微有些尴尬的局面,房间里的气氛也随之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一旁的万掌柜这才开口问道:“不知李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准备今天中午就动身,赶在二十六号之前赶回上海。”
“这么急?”
“是啊!实不相瞒,二十六号是我娶亲的日子,这婚礼新郎官不到场,可是会出大问题的啊!”
听到这,齐掌柜才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拱了拱手,“原来是赶着回去成亲啊!那我就代表劝业会先给你道一声喜了。”
李信则连忙拱手还礼,“同喜同喜,齐掌柜客气了。”
“可是,从这到上海最快也得两天半的时间,就算你现在就动身,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你说的没错,齐掌柜。走水路肯定是来不及的,所以我只能包一架飞机飞回去了。”
听李信这么一说,齐掌柜才终于放心地点了点头,他可不会傻到去问李信究竟是怎么申请下来这条航线的,他既然敢以这种方式回去,自然就已经做好了妥善的安排,毕竟谁也不会那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既如此,那我们就抓紧时间,赶在中午之前钱货两讫好了。”
“那敢情好,有劳各位了!”
“好说!”
……
回到酒店以后,即便是老胡,也在看到李信带回来的报价单之后连连点头,看样子是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了。
“我回去之后,这些钱可就交给你保管了,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就去这个地址,义安商会的人会帮你解决的。”
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李信便一边说,一边将一张纸条交给了老胡。
老胡则在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收好之后对李信说道:“李科长放心,我一定会保管好这笔钱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着,李信便从公文包里将那部依旧在运转着的钢丝录音机拿了出来继续对他说道,“保险起见,刚刚的对话我都录下来了,回去就会交给处长手上,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李科长心细如发,老胡佩服!”
“那就好!”
从老胡的房间出来之后,又等了一个多钟头,田氏姐妹才终于疲惫不堪地回来了。
“谢天谢地,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计划成功了吗?”
话音未落,那田文雅便一脸得意地说道:“那是当然,我们姐妹联手还有搞不定的事么?就用了一个晚上,我们就横扫了客家帮全部的场子,就连他们的龙头都被那个梁探长给抓了,再加上有老鬼做污点证人,这下没有个三年五载他是别想再出来了。痛快!简直太痛快了!”
听到这,李信便点了点头,“太好了,这么一来你的任务也算是大功告成,可以毫无顾忌地跟你姐姐和我回上海了,我还以为你们赶不上了呢!”
这话便让姐妹俩不由得一愣,随即田文静便忍不住问道:“什么赶不上了?”
“飞机啊!吃过午饭我们就动身包机飞回上海。”
“包……包机?”此话一出,姐妹俩个直接愣住了。
要知道现如今还在打仗,香港和上海之间的民航航线也早就断了,这时候飞回去还不被日本人的战斗机给打成筛子?
然而李信却仿佛猜到了她们在想什么似的,连忙安慰似的说道:“放心,回去的航线和计划降落的机场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跟我一块儿飞回去啊?当然这不是命令,如果你们有所顾虑的话,也可以坐船回去,不过那可就要错过我的大喜之日了。”
话音未落,那田文雅便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少瞧不起人了!不就是飞回去么?有什么敢不敢的?老娘我……”
“咳!小雅,淑女一点!”田文雅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田文静便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说道。
“额……反正我就是自打下生就从没有怕过什么,不就是飞机嘛!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