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你用不着这样夹枪带棒的,我知道因为你昨天犯贱我一怒之下扇了你一耳光至今耿耿于怀,可我也没有恶意呀,我就是觉得你这样主观判断事情,容易出错,茶碗子山里的黄鼠狼多了去了,你怎么就能确定挠你的是我们派过去的?再说,我们也指挥不动人家啊,大家都知道,那是林君同志的。”
张红梅说完眼圈发红,她吸吸鼻子,哽咽着说:“如果你一定要用林君同志那只黄鼠狼栽赃陷害我们,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替黄鼠狼跟你道歉,如果以后它再来挠你,你就使劲批评它,怎么可以抹黑自己的英雄主人呢!”
这一番话术听起来无比熟悉,不少昨天晚上的与会者顿时想起,貌似这是照搬了金海燕的话,昨天听着就觉得有点怪,今天由心直口快的张红梅说起来,更加让人觉得其中的阴阳怪气,似是而非。
明知道开会,还偏偏带了一张报纸,恰好在小顾知青面前打开,恰好是关于林君牺牲的报道,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恰好,不过是刻意为之。
最主要是,金海燕以退为进,以受害者身份反而跟施暴者道歉,把整件事情直接切换到张红梅无理由扇她耳光的角度,用一件事情遮掩了另一件事情,从而,金海燕全身而退,还给大家留了个受尽委屈识大体的印象。wutu.org 螃蟹小说网
而张红梅依旧还是那个又蠢又暴躁的张红梅。
只是现在张红梅像是突然开了窍,开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金海燕居然开始变得暴躁,似乎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性格进行了对调。
金海燕本来想今天闹这一出,借着自己受伤的由头让顾胜昔跟何小雅同意她也进互助社,这边工作轻松,还总能低价兑换一些临期物资,福利直追公社和县城的供销社售货员待遇。
昨天金海燕就想利用张红梅扇自己耳光说事,想要调换两个人的工作,奈何顾胜昔直接把林君的事情当场曝光,吸引走所有人的眼球,她这计划就没有成功。
她特意赶在中午的时候来大队部闹,就是再次把目的打到互助社上面。
“张红梅,你就是靠这样的溜须拍马留在互助社的吗?那只黄鼠狼不是去顾胜昔家吃肉就是跟着那只狼……狗到处跑,整个刘家大队谁不认识它?”
即将上线的新项目蔬菜大棚就是林君一力促成,金海燕话音一落,所有社员全都摇头:“不认得,我们可没见过什么黄鼠狼。”
赵大龙憨憨的也跟了一句:“我眼里啥黄皮子都长一个样,咋能分出的哪个是哪个?”
廖萍子咽下嘴里的高粱米粥:“没准人家金知青就认得呢,你说说看,那黄大仙是公啊还是母,你好歹说点特征,到时候大伙也好帮你说话。”
她原本也不太喜欢张红梅这知青,不过张红梅跟小顾知青关系好,她稀罕小顾知青,就得帮着张红梅。
大队长说这叫爱鸟及鸟。
金海燕脸一黑,她怎么知道那玩意的性别?她一个女知青,没事关注这个做啥?
她刚要大声喊叫刘永贵大队长出来主持公道,冷不防一个黄影扑过来,对准金海燕的脸“噗”的一下就喷出一股淡黄色的液体,中人欲呕的味道别提多上头了。
人群顷刻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四散开来,只留下泪流满面的金海燕一个人疯狂流泪,疯狂呕吐。
一刹那金海燕附近十米之内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金海燕一边吐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吐,她头晕脑胀,想站也站不起来,想要个人搀扶吧,附近的人都被熏跑了,偏偏她自己还睁不开眼。
据说黄大仙的尊屁最少含有九种硫化物,留下的味道要持续七天才会逐渐消散,而人类相比就可怜的多了,最多也就含有三种硫化物,味道留存十分钟那都算是持久的。
金海燕是在互助社对外窗口这边闹开的,所以现在整个互助社都受到了波及,顾胜昔无奈之下只好回家去把君凛买给她的台式电风扇拿来,又洒了一些香水,搞得互助社这边香臭香臭的。
金海燕最后还是花五毛钱哀求谷小红助人为乐,扶着她回了知青点。近猪者臭,助人为乐的谷小红同志不知不觉也被熏染了黄大仙特有的气味,从此两人成了令人退避三舍的臭味相投姐妹花。
金海燕以为今天她太倒霉了,却不知道倒霉的还在后面。
就像完成了对她的标记一样,此后隔三差五黄大仙就会偶遇她做一次售后服务,保证她身上的味道始终如一。
导致谷小红助人为乐的出场费也从五毛一直涨价到七毛。
反正如今女知青点那边也只有她们两个,负负得正,谁也别嫌弃谁。
而黄大仙这一天的行为也直接洗白了张红梅和顾胜昔,毕竟两个人都在现场,谁也没叫黄大仙来,更没人能指挥得动这位大仙。
“叫她动不动就狗狗祟祟偷听别人说话,这回她藏得住身影藏不住味道,别人闻着味就知道,不是金海燕就是谷小红来了。”
“行啦,少说两句吧,等会都吃不下饭了。”
今天她们吃手擀面,浇头是西红柿炒鸡蛋,小河鱼焖黄豆,火红的干辣椒,绿缨缨的芹菜段,油汪汪的农家酱里,颗粒饱满的黄豆和金黄软烂的小河鱼,玻璃罐头瓶里红红绿绿的油辣椒,吃的几个人口中不断“斯哈斯哈”,怕辣的张冬梅更是用小胖手一直扇着嘴巴,挺翘的小鼻子辣的通红通红的。
“给我再来半碗,放点面条汤。”顾胜昔把碗递给张红梅,门口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张冬梅跑去开门,赖狗子穿着一件军绿色长裤,蓝边跨栏背心,外罩一件白色短袖的确良衬衫走进来:“嫂……昔姐,大家都在啊,哎呀……”
他的声音终结在看见面条之后。
张冬梅见他喉结上下滚动,明显在吞咽着口水,不由得用手掩了嘴巴偷偷的乐。
“喜子哥过来了,吃过晚饭了没?”顾胜昔问。
一个叫昔姐,一个叫喜子哥,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哪个为大,张冬梅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