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为他人做嫁衣

苏锦儿打定了主意,就迫不及待要离开苏清霁这,去寻京兆尹。

她走得匆忙,下楼的时候,与正上楼的白衣男子险要撞上。

躲闪间,苏锦儿往后踉跄了一步。

眼看就要摔倒,她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星眸玉面,竟有生得如此好看的男子。苏锦儿觉得对方拉自己一把,她也可以不排斥。

只可惜,白衣男子并没有伸手拉住她,反而是同样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完全绕开了她。

苏锦儿站立不稳,只能狼狈地在楼梯上坐下。

待她再站起身,那叫她惊艳又羞恼的男子已然不见了。

苏清霁全程旁观了这场并不美好的邂逅。

她关上窗户,转身看向门口的秦子瞻,眉眼间有压不下的笑意:“怎么,你这避让不及的样子,是倒过来怕姑娘家占了你的便宜?”

“不是。”秦子瞻摇了摇头,走入房中,坐在苏清霁的对面。

他目光落在桌上的两杯茶水上。

“她一脸得意地从姐姐房中出来,我直觉她不是与姐姐为善之人。”

苏清霁本是随口一句揶揄,却不料想秦子瞻答得这般实诚。

谁能不喜欢这样护着自己的弟弟呢。

她眼底的笑意浓郁了几分:“她确实亏欠姐姐,不过很快就要还清了。”

苏锦儿果然很快送上门来。她要苏清霁去衙门,为秦子瞻当众洗白。

公堂之上,京兆尹虽尊称苏清霁为翁主,但目光中的敬畏却完全冲着堂外的苏锦儿而去。

“大人,我与沈郢虽然解除了婚约,但不得不替他辩白一句。我托人去过临江城,得知沈郢负我,并非本心。”

苏清霁看一眼堂上的京兆尹,就将视线转向了堂外的百姓。

京兆尹既然特意办了一个公开的审理,她又怎能不好好“顺”苏锦儿的心意呢?

苏清霁将自己交代李祥和曾云泽的那番说辞,在公堂上细细复述了一遍。她将谢初晞一介弱女子,如何无助无奈描述得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旁听的百姓们义愤填膺。倘若何天赐在他们面前,只怕众人就恨不得撸起袖子打过去了。

苏锦儿混在其中,得意之余,还有几分憾痛。

她原想着,既说服了苏清霁来当面洗白沈郢,再找人假扮何天赐就有些多此一举了。

可如今看来,若将何天赐带来承担民愤,找到何天赐的人定能收获美名。

这样想的人似乎不止一个。就在京兆尹准备结案之际,公堂外忽有人击鼓鸣冤。

衙役来禀,是谢初晞也带了人证来为沈郢鸣冤。

苏锦儿心中咯噔一下,苏清霁却毫不意外。

好戏还在后头。

短短半月,谢初晞消瘦了许多,就连步子也有些虚浮。

“大人,沈知府是冤枉的。他与民女自小有婚约在身,亦是重诺才接回民女。民女从未婚嫁,唯一的婚约之人就是沈知府。所以他何来强夺他人妻子之说?”

她原是泪眼婆娑、视线模糊。可看到堂内站着的苏清霁,谢初晞立刻变得目光清醒,浑身都充满了刺。

谢初晞跪下身去,重重磕头。

就像那日在长公主府外一般,她誓要用鲜血表明自己的诚意。

“大人,沈知府是冤枉的。请大人明鉴,更请大人不要听信他人谗言。”

这话意有所指,叫跟谢初晞一起上堂的人也注意到了堂内的苏清霁。

苏清霁自然也早就看到了那个跟在谢初晞身后,形销骨立却衣着富贵的年轻男子。

两人目光形成一次短暂的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谢初晞的话,看似与苏清霁殊途同归,但过程实有太多矛盾之处,惹得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翁主说,沈大人是被富商夺妻在先。后来的姑娘却说,她根本没有嫁过人。所以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相?”

苏锦儿焦躁起来。

她让苏清霁过来,可不是给谢初晞做嫁衣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何天赐的身上。

谢初晞亦不例外。

她膝行着到何天赐面前,苦苦哀求:“何公子,请您将我当初暂留何府的真相禀告给大人,以还沈知府一个清白。”

何天赐低着头看谢初晞,脸笼在阴影中,叫苏清霁看不真切。不过,他手掌握拳,是在强忍。

苏锦儿却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她现在满心都是:苏清霁替沈郢洗白,最后功劳是她苏锦儿的。但谢初晞替沈郢洗白,跟她苏锦儿、还有长公主府就没有什么干系。

电闪雷鸣间,苏锦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拿过旁边一个孩童手中的鸡蛋就砸了过去:“打恶霸。“

堂上的诸人还有些猝不及防,堂外的百姓却有些反应过来了。

“这就是害得沈知府和谢姑娘分离的罪魁祸首,也是他让清河翁主承担了退婚的羞辱。“

“打他!大家都打他!“

一个人行恶,就难免惴惴不安。一群人行恶,就会助纣为虐。

甚至是心安理得。

苏锦儿混在愤怒的百姓中,朝何天赐扔了不少重物过去。只要何天赐不能说话,那沈郢之事,就会以苏清霁的言辞盖棺定论了。

到时候,她不仅不用听母命,再劝苏清霁回府,而且也会替母亲收获沈郢的感激。

何天赐身子本就瘦弱,面对如此这般的轰炸,他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摇摇晃晃。

谢初晞还在他旁边请求他作证。可他却因为担心她被波及,不仅不敢避让,反而让自己迎上去。

鸡蛋液顺着他的头发滴落下来,都快糊住他的眼睛了。

苏清霁递了个帕子过去。

何天赐没有接。

他目光胶着在谢初晞身上,他看着她渐渐松开了自己紧握着的拳头。

堂上的京兆尹注意到了是苏锦儿先掀起的民愤,他惊堂木一拍,就给何天赐罗列好了罪名,吩咐衙役将何天赐押入大牢。

“你们都认为,是我的错?”

面对这样的颠倒黑白,何天赐终于死心。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甩开后展示给所有人看。

“画中女童,是我与谢初晞的骨肉。悦儿已经三岁,她的名字,是她娘亲自取的。”

何天赐上前一步,接过了苏清霁递过去的帕子。他擦去自己脸上的蛋液,悲愤异常地看向围观的百姓:“我是罪人?”

“我与谢初晞有婚书、有三媒六聘,有举案齐眉、耳鬓厮磨,还有亲生骨肉。是他沈郢夺妻拐女在先,污蔑清白在后。既没有天理,那我就用我的鲜血求个清白!”

说完之后,何天赐就往京兆尹前方的官案上撞去。

衙役连忙挡住他,可何天赐实在死志太甚,连着衙役一起被撞倒在了官案之上。

衙役迫于无奈只能一个手刀打晕了何天赐。

堂外的百姓震惊不已。命都不要了,还能是撒谎?

苏锦儿亦后知后觉——这,竟不是谢初晞雇来的假何天赐?

何天赐是真的,那沈郢的洗白,泡汤了。她无力地站在人群中,甚至因为旁边人的一个推搡,直接摔进了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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