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岛上呆了一日,等到第二天夜里,远方传来了汽笛轰鸣。
知道是游轮靠近,大伙收拾行装,再次跳上了小艇。
在康有为岛上的短暂时光,就此告一段落。
王峰在离别之时,对这座破败的小屋多为留意,总觉得自己和此处有缘,竟生出隐隐不舍。
这里确实是理想中的世外桃源,远离一切纷争与烦恼,也可以隔绝人世间的所有欲念。
不管康有为的人品如何,这位老兄的眼光倒是不错,修建的这座“北海草堂”,也是中西合璧,别有一番风格。
上到游轮之后,他们告别了峡湾,随船向着西边航行。
而这次并非单纯逃离,因为在前方港口,还会有一位贵宾上船。
王峰给埃里克森会长发出了邀请,请他到船上一聚,本来对方不太感兴趣,但听说和最近的名画失窃案有关,便一口答应下来。
这本就是埃里克森旗下的游轮,只是现在租用给吉隆航空,现在主客的身份调换,船主反倒成了贵客。
埃里克森先生乘坐了自家小型渡轮,带着几名下属和翻译,来到了船上一聚。
王峰早就提前布置好了餐厅包厢,摆下一席传统的中式宴席,请会长入座。
埃里克森有着一些预感,因为导致油画失窃的一大缘故,便是东方珍珠号离奇的机械事故。
联系到东方客人奇怪的举动,他对这次的访问多加提防,还带来了两名强壮的保镖,寸步不离的守在身旁。
“有些要事,我想和您单独聊聊。”宴席虽说排场不小,但包厢中只有王峰和Judy两人。
埃里克森不明所以,便让保镖在门口等候,独自落座到了主位上。
“这次的油画失窃案,不知道会长有没有听到一些风声?”
刚一坐下,王峰便让Judy作为翻译,主动提起了此案,埃里克森会长岣嵝着肩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对方。
“并没有任何消息,罪犯极为专业,我认为是早有预谋的行动。”
油画的失窃,来源于王峰要求的特展,再加上游轮配合堵桥,自然埃里克森早就怀疑起了面前的年轻人。
既然今天是摊牌,王峰也不打算避讳,首先表明了态度。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如果回答能让我满意,那么失窃油画的下落,我也可以提供帮助。”
这等于是不打自招,但埃里克森会长还算沉得住气,并未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哦,是什么问题?”
也许他也有些好奇,财大气粗的东方富商,为何对这么一副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如此感兴趣。
听到他的提问,身边的Judy嫣然一笑,缓缓对着会长说道:“我们想要知道,这副油画的来历,到底是从何人手中购得?”
经手这笔交易的,也的确不是旁人,正是埃里克森会长的亲爹,若天下有任何人知情,那便非得是他不可。
但他充满了戒备,带着怀疑的语气不断询问:“你们问这个干嘛?”
面对他的质问,王峰不得不说点实话,但依旧半真半假:“我能够知道这副画的下落,如果你能告知真相,那么我可以想办法追回此画。”
这是他的最后底牌,而且能顺藤摸瓜,找到真迹的下落,那么手头的这副赝品便毫无价值,就算归还给基金会也无大碍。
埃里克森会长果然上套,一听说追还有戏,肩头一下子直了不少,但他接下来的回答,却再次让两人失望。
“本来我们必须为卖家的身份保密,但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那人叫做范德法特,是个德国佬,但他早就去世了。”
“他的后人呢?”
“没有,他的没有任何后代。”
埃里克森说得坚定,又让追查蒙上了阴影。
“那他的家产呢?又有谁来继承?”
王峰还不打算放弃,接着追问到底。
可是埃里克森的回答,直接让他陷入了绝望。
“范德法特是个战犯,战后侥幸逃过了审判,一直孤老死在乡间,没人知道他留下了什么。”
原来这位范德法特,就是二战时期的德国军官,他获取油画倒是合理,但由于战后隐居乡间,只有实在穷困潦倒之际,才不得已出售了几幅藏品,换来晚年的花销。
他一生未婚,也没有亲戚朋友来往,独自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线索到了这一步,又一次中断了。
王峰现在可以肯定,《以马忤斯的晚餐》的真迹,被范德法特藏在了某处,只是时光轮转,变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
无从考证,便无从查起,正当他沉默寡言的时候,埃里克森又好像想起了什么。
“我知道他的故居在哪,那里是个峡湾外的孤岛,一直无人问津,空置了好几十年。”
他说的有理,范德法特性格孤僻,选择的故居远离人世硝烟,由于是一座孤岛,生活极为不便,没人愿意接手他留下的房屋,直到最终荒废。
听到这里,王峰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因为他的心里,开始产生出奇妙的感应。
“不知您提到的那座小岛,到底在哪个地方?”
埃里克森本来也说不清楚,但突然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那是个无名荒岛,但好像之前还住过一个你们国家的人,我也是听当地华人提到过。”
这下王峰总算懂了,和自己有着同样审美情趣的,可不光是康有为一人。
还有那位退役军官范德法特,也看中了小岛的封闭与静谧,选择其成为了颐养天年的居所。
所以这下便可以解释,为何昨晚所住的那件破屋,有着浓厚的西式风格。
可见康先生修建的“北海草堂”,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而这间荒废小屋的真正主人,其实是后续住下的范德法特。
想到这里,王峰不禁激动起来,因为在他的推论中,要想找到真迹的下落,很有必要再次回到岛上,在那座破屋中一探究竟。
他谢过会长,就马上做出想要失陪的样子,但埃里克森怎会轻饶,拉着他不准离开,非要问出失窃油画的下落。
王峰当然不便说真话,但也只好发下誓言,给自己再次设置一个期限。
“十天,十天之后,我必然给您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