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领子就被揪住了。
你可以在江亦琛面前提很多事,甚至可以说他父亲的遭遇,他都不会同你翻脸,但是你绝对不可以提,顾念坐牢这件事。
这是江亦琛心里的阿喀琉斯之踵。
在顾念入狱的那四年之中,甚至于她本人的名字也成了一个禁忌,轻易不敢提。
整件事情之中,温景梵都是旁观者,也是看着顾念从明媚天真最后走向了一个极端,甚至于偏激的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纾解仇恨。他曾经有种想要拯救她的冲动,但是很快发现自己的干涉会给她带去更大的苦难,这也是他后来自我放逐的原因。
温景梵为自己的口不择言付出了代价。
他的工作室被勒令停业整治,在一切检查过关之前,不得营业。
不过他手下的员工都很开心,因为温景梵还得付他们的工资,一分钱都不少。
得罪江亦琛,基本上都不会有好下场。
尤其温景梵这种在江亦琛眼里有前科的具有一定威胁的男人,更是如此。
尽管如此,温景梵依然没有妥协。
只不过顾念收到信息,温景梵告诉他说自己的工作室暂时需要关闭一段时间。
顾念:“……”
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的面试给温景梵带去了困扰,同时,温景梵也不会告诉他事情,他对她了解,知道她会自责,所以更多的会照顾她的情绪。
顾念将这事儿告诉了江亦琛,可惜江总一点表示都没有,他不会心软,尤其对他认为的对手,更是无情,慕昕薇曾经有从国外来的主治团队却被告知因为与某一件间谍案有关,被禁止入关。
这件事扯了很久,最后证明是一场乌龙,只因主治医生的名字与那位间谍一模一样。
然后,等到这些团队入关之后,慕昕薇已经脑死亡了。
国际医学范围之中,脑死亡基本上宣布死亡。
这事儿之后也给了慕天乔沉重的打击,他一病不起。或许慕天乔心里也明白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再也没有了力气去抗争,从慕昕薇对顾念起了杀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有此结局。
外界有传是江亦琛在背后下黑手,江总没有辟谣,根本不予理会。
————
温景梵在工作室停业整顿之后心情苦闷地回了京都。
他的性格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只能压抑着自己。
那天他一个人在家喝了很多酒,一地的酒瓶,正好遇到家政阿姨上门打扫,被他要求出去之后不放心给谢娆打了电话。
谢娆听到他喝了很多酒还发了很大的脾气之后,立即挂了电话赶到了温景梵的公寓。
大白天家里的窗帘全拉着,整个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温景梵自律爱整洁,谢娆认识了他这么些日子来,从没有看他这么衣衫不整胡子拉碴过。
以至于她站在一地的酒瓶子之中,对着他无言。
温景梵似乎意识到她来了,可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继续将一瓶烈酒倒进玻璃杯之中。
谢娆阻止了他:“别喝了!”
温景梵停下手中的动作,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来了?”
“家政阿姨给我打电话,说你大白天一个人在家喝酒,还冲她发了脾气。”
温景梵没有否认。
凡事必有因,谢娆问他,他也不答。
到最后她砸了他的酒,眼泪几乎滚出来:“温景梵,我真是受够了你。”
温景梵拉住了她的手,低着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静默了段时间之后他说:“我见到顾念了。”
谢娆对这个名字已经有PTSD症状了,听到了浑身不舒服,以至于刻薄地说:“哦,她理你了没?”
“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我是谁了。”
“是吗,谁知道是不是装的呢?”
温景梵眉头皱起来,摇头说:“不会,因为我……能……能明确感受到她的不同。”他眼里因为喝了酒的原因一片水光:“她很拘束,很不自信,与以前大相径庭。”
他自顾自地说:“失去了完整的记忆,也失去了健全的人格,更像是一种依附的存在,活在江亦琛为她构建的世界里,夹杂着很多谎言的一个世界,江亦琛甚至不敢告诉她之前发生过什么?”
谢娆闭着眼睛,心想你见了她一面就情绪崩成这样喝了这么多酒,可真的不愧是你的白月光啊!
她嘲讽:“那你完全可以告诉她真相。”
温景梵摇头:“这样只会让她更迷茫,痛苦。”
谢娆呼吸凝滞。
“你真是好人啊,温景梵。”谢娆蹲下来,手撑在他的膝盖上说:“可是呢,好人并没有什么用,不然你也不至于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这是谢娆说过最刻薄的话。
“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一个失去了记忆和人格的人,我没办法不去同情她。”
温景梵是悲悯的,完整的系统性的教育以及来自家庭的熏陶让他具备了极高的人文关怀,所以他才会对顾念现在的状态难过,因为他清楚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健康健全的状态,她整个人的主人格都被摧毁了。
“景梵,你拯救不了她。”
“是,我明白。”
这也是他痛苦的根源。
谢娆坐在沙发,抱着他说:“景梵,你不是医生也不是上帝,救不了那么多人,我是医生,可是我也知道我能救的只是一个人的生命拯救不了他的精神世界,何况,你有没有想过,她失忆了对他反而是一种好事呢,或许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如果是她自己的选择,无可厚非。就是怕有人故意摧毁她的记忆。”
谢娆眼神震惊:“你在说谁?”
“只是推测。”
谢娆是知道顾念和江亦琛之间的事情,也从温景梵这里听到关于顾念入狱的前因后果,她呼了口气,压下自己的心跳说:“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们不乱说。”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失忆了,属于精神科疾病,如果她真的和我妹妹的事情有关,是不是也可以躲过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