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地牢里。
四周的土墙都是潮湿的,一碰就能松软地留下引子。
赵一卓负手身后,双眸紧紧盯着笼子里关押的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这人是苏凌的手下。
“哈,你们主子难道就不懂得诚意么?还让人跟着王妃一起上我黑风寨。”
由于高兴过了头,赵一卓的声量都放得比平常大了些儿。
他高兴不为别的,只为苏凌心系温幼姝。
一个青色锦袍的壮汉由屋门走进,年纪与赵一卓差不多,黝黑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可思议,低声提醒道:“大哥当真是被那娘们灌了迷魂汤?”
他见大哥对那个女人上心得很,听说还言听计从,要不是他昨日不在寨里的话,他定然要去看看的。
赵一卓身形不动,他是背对着程双的,所以程双自然看不见大哥脸上的表情。
“你以为呢?二弟!”他语调轻挑,嘴角挂起一抹玩味的笑。
昏暗的地牢里,光源很少,却打在他屹立的背影上,很深沉。
他转身道:“她的想法很不错。”
赵一卓对温幼姝的主意很是赞同。
大哥对人的赞赏并不多,怎会对一女子……
“那大哥接下来打算作何?”他惊问。
“二弟认为呢?”赵一卓冷冷开口,其实他自有打算。
“我是顺着她的话来做不错,她算对我有恩,我不为难她,但是我希望这等人才可以效忠于我,而不是那个人!”
程双说话本就拘谨,他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开始人家是八王妃,怎么可能会……”
话说到这里,程双像是知道了什么,他立马合上嘴巴。
他们才成婚不久,哪有什么感情呢?
程双赔笑,目不转睛地盯着赵一卓身后被囚禁的男子,试探问:“大哥是想对八王爷出手?”
赵一卓转过身去将视线与程双对齐,面不改色:“二弟说的自然是不错,但是现在,必须扰乱一些八王爷安排的探子。”
“咱们黑风寨哪是那么顺利就能混进来的?”程双走近他,指着那还有黑衣人淡定的问。
黑风寨易守难攻,上山的路都是错综复杂的乱石,暂且说路,走到寨子里都累得够呛。
“嗯?”赵一卓眉梢微挑。
“我懂了!”
程双闻言哈哈大笑,看向赵一卓的眸光也有了几分得意,原来是大哥故意放上来的。
“寨子里安排的人手松点儿,到时候我得把她送下去才好。”
程双闻言看向他,“要把王妃送下去?这不好吧!”大哥好不容易才和王妃合作的,要是现在把她放下山,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赵一卓低声冷笑。
“要是王妃想跑的话,就让她跑,她若不跑,就等着到时候送她下山。”
话闭,赵一卓两步做一步往出口走去,身后的程双紧紧跟着,猜测问:“大哥是想看她诚意吧?”
黑风寨里最能看出赵一卓心思的只有程双,这二当家的名头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他虽是皮糙肉厚的粗人,可俞伯牙就缺那么个钟子期。
他一个“钟子期”能抵过十个蒋三川。
蒋三川碰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都是程双来善后。
就快走出地牢时,赵一卓在最后一节台阶那停住脚,像是被冻住一样,他叹了口气,冷嘲:“只不过八王爷都拿捏不住的人,我怎么可能……呵!”
他闭目,周遭的温度令程双倍感寒。
程双也不蠢,直点中心,剑眉紧皱,道出了见解,“大哥这意思是看出来他们只是逢场作戏?”
赵一卓深吸一口气,他双拳握了握,笑声似秋意拂过,笑得萧条。“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能轻易让她跟我们走,他不可能不知道三川的身份。”
“看来八王爷是想把王妃往外推呢。”
“不,反过来。”
程双闻言有些儿发懵,她何德何能……
紧接着,程双好像想到了什么,顺着他的话道:“哦哦,这就好说的通为何王妃当日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入寨了。”
他这是幡然醒悟,温幼姝何德何能他不知道,但对于大哥给她那么高的评价,估摸着她也是个不省油的。
他抬起两指在肩膀上方,“去安排吧!”
然,赵一卓负手身后,凌空几步达到厨房门口。
厨房里四周悬挂各类食材,左边的柱子上挂有一扇牛肉,而右边的是羊腿,地上的篮子里还有几个西红柿,黄瓜和胡萝卜,只不过锅里还残存着呛鼻的药味。
赵一卓见温幼姝身上的衣裙被点上了点点药渣,与白色的衣物有种说不出的对比。
温幼姝拍了拍手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完成了任务。
他走进厨房后,脸带欣喜之意,“这就算是可以了?”
“嗯,对的,先稳定好寨子里病患的病情,然后接着制药,我看这治流感的药不能生产太多,不然供过于求就不好了。”温幼姝非常专业的一面露出来了,这是她高中学的政治知识点,她起身来,看着三筐药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一卓随着温幼姝的视线落到那几筐药上,似有震惊,直夸道:“王妃可真是经商鬼才呀!”我怀疑你在骂我,我明明是一代名医。
她大声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出出主意而已。”温幼姝对这回的事情她不会邀功,毕竟辛苦的不是自己,是苦力们。
“可惜了是八王妃呢!”赵一卓嘴角微勾,眸子落在温幼姝的面纱上,说话的态度与刚刚有天壤之别。
“大当家的一再强调我是‘八王妃’,这是何意?”温幼姝不悦问,对于赵一卓的话她很反感,我是八王妃没错,但是我的头衔一直是温幼姝,我只为自己的名字而荣。
温幼姝抬头与他对视,她微微眯起了双眸,反问:“难道我是八王妃这不好吗?”我怀疑你不想跟我合作,还戴有色眼镜看我。
“王妃可还记得我那句话?”赵一卓也跟着她一般眯起了双眸,一本正经的说。
温幼姝听得有些儿发懵,她听话只挑自己喜欢的听,所以赵一卓问的什么话,在她脑子里压根就没这存档。
赵一卓见温幼姝有些儿发愣,一脸迷糊不知真相,就将那原话复述给她听,“只是惋惜您让八王爷娶了,真是便宜他了!”
温幼姝听这话确实有点儿耳熟,好像真的听过一样。
随即,赵一卓垂首笑道:“哈哈,真是便宜他了!”
他的眼神一改常态,整个人冷得像修罗。
“你不喜欢他也不必在我面前这样损他吧?”温幼姝小声哀怨,她还答应苏凌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着的,要不就一荣俱荣就成,一损俱损就当没听见吧……
“呵呵。”赵一卓平静地脸上又多了几分寒意,这是温幼姝能感觉出来的。
她起了警惕,怯怯道:“你这人好奇怪啊,一直跟我提他。”
谁知,赵一卓笑了出来,他挑眉看她,说:“当然是想到王妃与王爷夫妻和睦是假象,所以啊……”
他这人的态度怎么起伏很别致呢,都猜不到下一秒会是什么语气和心情,他莫不是有精神病吧?有必要整的跟玩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
“你到底想说什么?”温幼姝冷声追问。
就连这个外人都能看得出自己与苏凌不和了么?还是说他只是猜的?
她见赵一卓不说话,气得袖子“唰”一甩,但面部表情管理得很好,依旧冷声警告:“你在试探我?这种私事不需要你知道吧!”
她那平淡得过分的眸子扫视着赵一卓,她不能在这里断了气,气势要稳住,就算苏凌这个人很讨厌,但是他为人可不屑畏手畏脚的。
就算赵一卓有想从温幼姝身上确认什么事情的话,他可能也难以获得有满意的答案。
赵一卓习惯于俯视人,所以他仗着自己的身高高就拿鼻孔盯温幼姝,冷哼一声,“王妃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呢?”你想挑拨我跟苏凌?不用你挑拨离间,我自己走。
你以为你冷哼我就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嘛?我又没读心术,你们这群老古董就是喜欢人家猜猜猜。
可是,用鼻瞪我有什么用?我不告诉你,你拿我有什么办法?我身后可是有太子这座靠山的!
温幼姝反瞪他道:“我不知道。”
温幼姝话音刚落,赵一卓就不客气的伸手向温幼姝的肩膀,一把抓住。
温幼姝不明真相,双眼都瞪大了,他这是老鹰捉小鸡?
“干嘛!”
她挣扎着双手扒拉开他,可是没有明显效果。
“你这是非礼!”她又挣扎道。
走出了几步,赵一卓垂眼看她,淡淡道:“跟我走,我们找处安静的地方说。”
见赵一卓开口,温幼姝悬着的心放进了肚里,好在他开口了。
早说嘛,早说我就跟你走呀,你也不用费力气拉我,把我吓得你直接变身大魔王了呢!
温幼姝见自己还没出厨房,便头往后扭,大声叮嘱:“你们切记要按照我说的方法储存这些药啊,不然就白瞎了那么多时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