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一声脆响,泥砚裂成几片。众人眼睛一下子睁大,后排的人直喊:“有吗,有吗,是什么宝贝?”这是大家的想法,都想知道究竟砸出来了啥!
主持人也算半个内行,一眼望去金先生掌心中黄澄澄、金闪闪的莫非是金饰品?不对,方方正正上面有只上兽钮,像枚大印!此时金旗己经右手托着泥砚中砸出来的宝物,高高举着绕场慢慢走了一圈。是什么应该都看清了,并且其中有一半人看懂了。
这是一枚足足有5公分高、8公分长、8公分宽,方扁型的龙钮大印,外表看来珍贵之处大印用材居然是中版田黄,而且是黄金皮色的中版田黄!田黄分上、中、下三版,其中以产自中版田地里的田黄最佳。田黄无根无璞多为卵型,材料不大不舍取方,所以一般印章都是天然成形。金先生手中硕大之印却是长扁成型,可见原本石材之大!有人估计大印应该有将近450克到500克。古时田黄一钱一两金,现在上百克的田黄瞎拍拍就能拍到一百万。试想近500克的龙钮田黄大印能值几何?大家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主持人凑近金旗说:“金先生果然出人意料,出手不凡,能不能给大家介绍一下你的宝物的真正的神奇。”
金旗微笑着点点头,环视一圈说:“这是一枚田黄用印。上端圆雕一条穿云五爪金龙,雕工很像乾隆年间的‘游丝宗’刀法,异常细腻,每一片龙鳞、每一缕祥云都雕得活灵活现。五爪金龙占据整枚大印一半,显现出威严、高贵和凶猛。印文是四个古篆即‘福寿田印’,是阴刻,刀法老到但和雕刻龙钮不是同一人。可是想见印材是完成后再由另一人刻了印文。”
金旗停了一刻,现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遐想之中,因为金旗的话有意无意地牵出一个想头。这情景和前九位介绍宝物时完全不同,没人询问、没人喝彩、没人走动。
金旗继续说:“田黄有石帝之称,而这块田黄又是田黄中的极品。请看它是黄金皮色,在灯光照射下它正耀动着灿灿金辉,显得无比高贵和雍容。萝卜纹细腻之极、红筋格浅淡之极,整块石料嫩如婴儿肌肤,莹润如油脂结晶,稍一转动宝光四溢,完全集凝、洁、纯、细、腻于一身,懂田黄之人不会不被它打动。以上是金某对此龙钮田黄福寿田印的浅见,顺便插一句香港以838万港币拍出的田黄龙钮乾隆御玺才200克左右,印文五字‘獒理在寸心’的笔笔划划我都和这枚印文对照过,以我之见同出一人。”
啊——谁在长声惊呼!显得分外突兀。有人问:“金先生,照你说这是乾隆帝印?”
金旗说:“有此可能,而且很有可能。”
“到底是不是?这之间出入太大了。”
“我说是就是吗?在座行家里手比比皆是,让大家说嘛。”
又有人抢着问:“若是,这枚帝印值多少钱?”
金旗笑答:“我只能告诉你仅仅以这枚龙钮田黄大印近五百克罕见的大料来看,其价格少了千万你就是捡到了漏。”
一言溅起一片笑。主持人插嘴说:“好,金先生介绍完毕请暂且回到座位上去。各位献宝到此告一段落,斗宝马上开始。现在请礼仪小姐发下题板,有兴趣之人可以写上自己喜欢的一至十号宝物中的一件或者多件,全部也可以,并写上自己愿出的价格。注意是一百万为基础,一万整数递进,最终价高者得宝。同时最后拍出的那件宝物的主人也就是本次斗宝的胜者,金奖得主,将获大奖三十万元。大家听明白了没有?都明白了,好,举牌开始。”
参加寿宴的人全是珠宝界名人和家缠万贯,都是有钱人,加上对宝石玉器内行,明白长桌上十件宝贝的价值,所以几十块牌子齐刷刷举起,十分热闹。主持人一块一块报着。刚被报完听见别人出价高过自己立即擦掉重报。反复争价,反复举牌,一时主持人都来不及应接,大有虎争龙斗的场面。
凤老主桌席上几位老者也在争着举牌,主要争夺的对象是五号翡翠佛雕和十号田黄大印。翡翠佛雕没几轮就推到823万高价,而四黄大印却略高一筹为838万。其他几号已经花落人家,主持人正汗淋淋地报着:“一号和田籽料凤落梧桐为125万拍出;二号玉雕山子为328万推出;三号玉如意一对为158万拍出;四号仿乾隆玉碗208万拍出;六号红宝石吊坠104万指出;七号……”
金旗没多注意主持人报价,因为耳边李风一直在唠叨:“七号一看就是自己拍进的,还有九号一颗粉钻拍到389万不是自抬自鬼才相信。金先生你的田黄己报到890万了,看,冲上900万了,太厉害啦!哎,翡翠也不错,两家在争。嗨,价格到912万。天啦,一尊翡翠玉佛拍到912万,让我看看是谁在举牌?是苍老,他老人家也想要翡翠佛雕?”
金旗注意到李风说的苍老已经把价牌再次举起,上面写着920万。老人满脸彤红,一付志在必得的模样很让人想到高血压、脑溢血之类的词。无人举牌了,主持人高喊着:“920万元一次920万元二次,920万元三次。翡翠佛雕以920万成交,拍品归姜文苍苍老所得。恭喜苍老!”
老人站身起朝四周抱拳作礼,看得出他很兴奋。主持人及时地凑上话筒问:“苍老,您为什么不惜高价争拍这尊翡翠玉佛?您老本身就是河市有名的四珍珠宝公司董事长,可以想见如此冰种阳绿翡翠对您来说应该并不稀罕,可是苍老仍然以920万巨款竞拍,能告诉大家这尊佛雕的珍贵之处吗?”
姜文苍笑道:“目前如此大件的翠雕市场价已经高达上千万,我能用920万拍下算便宜了。但是这绝非我要力争标的真正目的,真正目的是这件佛雕上另有风景,在场谁能看出来吗?”
另有风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长条桌五号拍品上。金旗也在认真细察,除了发现两处很细微的绺裂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神目微启,远远望去突然发现佛雕的布袋绿色特别明艳,透过观面的阳绿里面是一小团水滴状的特别绿的绿翠,这种绿金旗从没见过,相比太湖之宝玻璃地帝皇绿,眼前的绿有一种别样的惊心动魄的妖艳,久视会叫人透不过气来。这是什么绿?金旗不识也不敢说出口,因为外表看来仅仅是弥勒佛的布袋绿得漂亮一点而己。
很久没人回答苍老的问题,主持人忍不住说:“苍老揭开谜底吧,您看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的,佛雕的原主何文豪先生都坐不住了。”
“哈哈哈……”姜文苍扬声大笑说:“既然没人识得就让它成为秘密吧。我现在开价二千万,谁出二千万我就把这漂亮的翠雕以及价值无可估量的秘密一起交给他,有人出价吗?”
大厅一片喧哗,刚以920万到手东西转眼开价2000万准备脱手,太离谱了!可是大家又不得不相信其中一定有文章,因为姜文苍不仅仅是身价几十亿的四珍珠宝老板,更是河市珠宝协会的副会长,而且他在业内有“赌石王”的绰号。曾经用一千三百五十万元赌一块毛料,结果切开是一片艳光,有足足二十多公斤的红翡。据说后来他用红翡琢出一串三十二颗珠子的珠链,取名“佛缘”,每颗珠子直径足有2.2公分。在北京拍出二千二百万的天价,当然这仅仅用去全部翡料的三分之一,可见赌石切赢的利润。几经转手红翡珠链最终被泰国宗主庙收进,价格已经高达近亿。赌石的惊人成功使姜文苍一举获得“赌石王”称号和登上河市珠宝协会副会长的宝座,仅次于何四海,连续四届无人撼动。所以以他的名誉地位说出这番话叫人难已相信,又不得不信。
议论纷纷、纷纷议论差点没把大厅吵翻了。金旗轻轻问李风:“你们姜副会长常有这样的惊人之举吗?”
李风摇摇头:“协会是民间组织,一个月碰一次头。我这个理事不是常务理事不大了解苍老会长,但是按理说以他的身份不会瞎编故事,一定有原因的。”
金旗皱眉自语着:“难道就为那团绿?”
李风不解地问:“什么绿?”
金旗吃了一惊,感到自己有点沉不住气。但是再一想或许也是长长眼力的机会,便说:“我细看过佛雕,表面是冰种阳绿,可是接近弥陀布袋冰地变成了糯米地,透明度更差。一般人会认为这是暇次,其实里面包着一团和阳绿不同的绿翠,更亮更丽甚至可以说有种妖艳的感觉,大有夺人心魄气势。不知苍老说的另类风景是不是指它。”
“妖艳?夺人心魄?你是指那团绿的颜色?”
望着李风紧张兮兮的神情,金旗点头说:“是呀,我觉得太绿了。”
“既然包在里面,你怎么能看到,能确定?”
“刚才我在桌边讲田黄时偶然看到佛雕布袋部份皱折刀纹处泛着异样绿彩,所以多看了几眼才发现绿得不同。当时定睛细看,不久就感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所以才疑惑。”
“你真的看清了?”李风急问。
“当然。”
李风二话没说转身就走到另一边,凑在一位穿着很讲究的中年人旁耳语了几句。中年人浑身一震,和李风交谈着目光朝金旗射来。金旗明显感到此人威武的气势。不一会儿中年人站起身大声说:“姜会长,我出二千万要了你的佛雕。”
众人又一片哗然,真有人愿高价买秘密!姜文苍离开主桌,中年人也步入场心,两人在长桌边佛雕前站住。姜文苍朗声道:“原来是远程企业的祝老板,只有祝老板这样的大企业家才会有如此大手笔,一言为定,成交!”
祝老板也哈哈笑着和姜文苍互击一掌,二千万的交易在轻拍之中就此成交。自有三方各自的代表去办理相关移交手续,都是过亿身价,兜里揣着现金支票就图方便。至于秘密姜文苍和祝老板说了没有谁也没见,究竟是什么秘密大家当然无从知道。但是金旗心里明白那团水滴型的妖艳绿翠一定是大有名堂。
主持人又开始吆喝:“诸位静一静,静一静。今晚寿宴斗宝项目分外精彩,刚才大家都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一掷千金,远程企业的祝宇文老板豪迈地用二千万接过了姜会长拍获的标的,给凤老的寿庆添上了浓浓的喜庆一笔。对此我们深表感谢。想来何文豪先生的翡翠佛雕稳获冠军了,但是斗宝没有结束我们还不能这么说。现在让我们继续十号拍品最后的拍定,刚才是中国珠宝协会常务理事张帅先生的报价是900万整,现在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请举牌。900万一次……”
金旗静静地坐着,900万他很想撤回拍品,要知道这是真正的乾隆御宝,何止千万。内行人眼中应该值二千万以上,完全应该比佛雕更胜一筹。这是乾隆亲刻的一方闲章,田黄又是印材之中罕见的金田黄,相比桂色、桔色、姜色等田黄名色,黄金色才方显田黄的华贵和雍容。这枚龙钮田黄御印不仅仅是宝石类的珍品,更是古玩中的极品,可惜大厅在座对于古董知者甚少了。你看拍到900万居然无人接招了,金旗心里大呼可惜。
主持人正喊着:“900万第二次、900万第三……”
锤声未落,金旗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着:“慢,我撤拍。”
众人大惊,900万一块田黄很到位了,原主居然撤拍!主持人也纳闷,大声问:“金先生,按照斗宝规定半途是不能退出的。如果非要退出就必须征得张帅先生的同意了。”
金旗步入场中,肯定地说:“我撤拍!”
主持人说:“金先生,900万以及马上能到手银奖10万奖金,一共910万难道还抵不过你的田黄之印?”
“完全不成比例。我没想到在珠宝圈内大家只认同珠宝玉石,而忘了这是一枚乾隆御印,后者的身价应该超过前者。所以我恳请张帅先生原谅,我撤拍不是想把宝物收回而是另有用途。如果张帅先生不愿放弃那么我将下场竞拍。”金旗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刚站起身来,一脸不满的中等个头、五十不到的男人。
张帅心里很恼火,怎么有如此不按规矩出牌的人?难道想撤就撤闹着玩吗?他站起身望着不远处的年轻人,心里掠过一阵慌乱。奇怪,这又为何?是对方隐透威严的目光?还是卓然不凡的身姿?细细想来的确是对方身上透出的若有若无的一种压力使自己产生屈服之感,莫非这个年轻人是内家高手?他不由慎重起来,说:“给我一个好些的理由。”
“今天我们大家来此是祝贺凤老七十寿庆,斗宝仅仅是助兴。刚才翡翠佛雕一波三折,最终高价换手给了我们大家兴趣和惊叹;如果再继续高价成交不免落入老套,不如换个做法让寿星和大伙一起高兴高兴,张先生意下如何?”
“金先生用什么方法能使大家再吃一惊呢?不会是不舍田黄之印吧?”
“张先生只要同意我撤拍,金某一定给张先生和大家一个惊喜。”
张帅虽然很喜欢桌上的田黄之印,但并不同意它真是乾隆御印,900万已经是参考了万一真是御印的因素,否则决不会出如此高价的。现在原主反悔加上900万本身的风险,他已经兴趣索然。见对方这般说,正想看看年轻人究竟会拿出个什么使众人都惊喜的说法来,所以淡笑说:“我同意了。现在就听你的惊从何来、喜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