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花喜再次怔愣住,反应过来是因为这具肥胖的身体又饿了之后,恨不得拿头撞墙。
可是,她也是真的饿。
没办法,她只好勉强从土炕上爬下来,向着屋子外面走。
先找点吃的,确保不饿死,后面再想办法减肥吧。
拖着两条异常粗壮的大象腿,花喜吭哧吭哧地才走到门口,一股浓烟就从门缝里涌了进来。
“二哥,真的要烧死她吗?”
“你难道还想看那个死肥猪欺负大哥和妈?这种蠢货不配当咱们嫂子,烧死了省心!”
“好,就烧死她!省得她总给咱哥丢脸!”
门外,传来两道稚嫩的声线。
花喜看着从门口钻进来的火苗,气得头顶的头发都往外钻烟了。
外面是两个五六岁的小娃娃,一男一女,正呼哧呼哧地往她住的屋子门口堆柴火,而门下面的干柴,有些已经被点燃。
可能是山里露水大,柴也比较湿,虽然火燃了起来但是火苗不大,烟却很大。
尤其是两个小家伙刚才又往上面压了一捆柴,呛人地浓烟就更猛烈地从柴火里钻了出来。
“咳!咳咳!”
花喜被烟熏的不停地咳嗽,使劲地往外推门。
“给我开门!”
“你们两个小混蛋,赶紧把门打开,不然真出事了!”
到底是谁家的小崽子这么狠,竟然敢放火杀人!才几岁就这么坏,长大了还了得?
花喜不停地推着木门,可惜门被人从外面用铁丝别紧了,她根本推不开。
门外,两个小孩子看到花喜要出来,也是吓得够呛。
“二哥,死肥猪要出来杀我们了!她要出来了!”
小女宝看着花喜肥胖的身子在门缝里面晃动,吓得直往哥哥怀里钻。
被叫二哥的小男孩也吓得直哆嗦,却死死地抱住妹妹,咬牙道:“我们不怕,她就算不死也会被烟呛晕过去,到时候根本不能再打我们!”
花喜听见两个孩子的对话,火气蹭蹭的往上冒,谁说烟熏不死人的!都是一氧化碳,是有毒的!
她还想好好和两个小混蛋掰扯掰扯,结果火势突然涨了起来,一股热浪和黑浊的浓烟扑面而来......
————
宋东权从家里出来,就来了田地里。
生产队的活是不能耽误的,关系到公分,更关系到年底每家能分到多少口粮,宋东权一丝一毫也不敢怠慢,来到地里,直接拿起镐头开干。
宋家大儿子,虽然长得不算五大三粗,看着文质彬彬,却有着一把好力气。而且明明自己退伍下来每个月有抚恤金和抚恤粮,却还是帮着家里出来干活,这样勤奋懂事的年轻人,村上谁家不喜欢?
可大家看着他,此刻心里都不免有些同情。
生产队长林长河今年五十多了,抽着旱烟,拍了拍他的肩膀。
“东权啊,叔知道这次你是受委屈了,本来那个工人指标,队上选举是你的,要不是你那败家媳妇非说罗达救了她,给他弄了个什么见义勇为的证明,根本轮不到他!”
“但事已至此,这都是命啊,你就算是看在老花头子的面子,忍了吧。”
出来地里干活的乡亲们,看着宋东权都忍不住叹口气。
有和宋东权关系不错的,有点不服气:“凭什么忍!权哥忍得够多了,要不然能答应娶那花喜?”
“就是!要我说权哥,反正娶都娶了,自己家婆娘,就狠狠揍一顿,打得她老实!”
“那死胖子,真不如死了省心,东权你救她干什么!”
宋东权唇角抿紧,没说话。
他倒是不在乎进程务工的指标,很多事,他也不方便现在解释。
只是此时脑子里却闪过刚才出来时,花喜看着他惊讶又迷茫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之前那胖丫头看到他,每次都嫌弃的不行。可刚刚那个表情......
宋母张玉兰以为儿子是吃了哑巴亏,有苦难言,更是泪水憋在眼眶里,眼睛都红了。
张玉兰看着大儿子,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都是妈不好,你爸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家里也没个主心骨,要不是你爷爷死前非逼着我点头,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娶了花喜那样的女人。”
张玉兰说完,掩面而泣。
村里几个同样出来干活的婆子婶子连忙过去安慰。
其实宋家三房也是头几年从城里被下放回村里的,宋家老三是个做学问的人,这几年杳无音讯。
宋母也是个文化人,所以宋家的孩子,从小和村里的孩子就不一样,也比村里的孩子懂规矩,有礼貌。
赵珍珍是村长家的闺女,正端着水过来,听到宋母的话,又看了看英俊帅气的宋东权,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
“东权哥,我刚冲的茶水,给,你喝!”
赵珍珍红着脸将自己喝水的大茶缸子塞到宋东权手里,不等他拒绝,连忙又倒了一碗,向着宋母的方向走去。
“婶子,你多喝点水,别伤心难过了。”
“你这样,东权哥心里也难受,再说东权哥不是答应花喜去离婚了吗,东权哥马上就要解脱了。”
赵珍珍一边水递给宋母,一边柔声细语的安慰着,提到离婚,她满含期待地看了宋东权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当初她爹都找好介绍人,就差去宋家说亲了,结果花家临门一脚,直接让宋东权娶了花喜,害她哭了好几天。
还好她后来遇上罗达才想到办法,让罗达勾搭花喜,如今,花喜闹成这样,宋东权终于同意离婚了。
赵珍珍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可脸上还是一片温柔的模样,拉着宋母的手安慰着,简直比亲闺女还要贴心。
宋母却没注意到赵珍珍脸上的表情,闻言更是锁着眉头叹了一口气。
“虽说和花喜分开是好事,但是东权如果离婚,后面影响怕是不好,再想说亲也难了。”
最主要的是,离了婚的人,在世人眼里品行都不好,这样的人想回城更是难上加难,一辈子扔在这农村里,儿子的前程就悔了。
张玉兰后面的话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只是担心地叹了口气。
“离婚也不怕的,东权哥这么好,有的是好姑娘愿意嫁给他,婶子,其实我......”
“不好啦!不好啦!”
赵珍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急匆匆跑到田地头里的一个老婆子打断。
“老宋家的,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家房子着火啦!”
“什么?!”宋母一下子站起身。
“李婆婆,咋回事啊?出什么事了!”赵珍珍忙问,心里却有点不高兴,来的真不是时候。
“哎呀,老宋家着火了,他宋婶,我听着你那俩龙凤胎在院子里嚎啕大哭,好像是你家媳妇花喜困在屋里了,院子里吵吵嚷嚷的,花喜大喊大叫,估计是凶多吉少啊!”
“火老大了,我一个人扑不灭,大家快去帮忙啊!”
宋东权不等李婆婆把话说完,一把扔了手里的镐头,急忙往回跑。
赵珍珍也着急地追上去,一把拉住宋东权的衣袖:“东权哥,火太大了,你不能去!会死人的!”
“放开!救人!”
宋东权却一把甩开赵珍珍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家里冲去。
几个和宋东权关系不错的年轻人也连忙往宋家跑,“快走,我们去救人!”
“是啊,救人要紧,快,大家去帮忙!”
村里的人急匆匆全往宋家跑,留下赵珍珍一个人,咬牙切齿地在原地跺了跺脚。
这帮人是不是傻,就花喜那种扫把星,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救的!
但是大家都走了,这种时候她不去,显得就太不好了。
纵然心里再不愿意,赵珍珍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