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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进入南京城的宋庆,自然不知道那位杨管事在想什么,只不过按照他一直以来做事的仔细程度,从打进城开始,就先住进了客栈,要了三个连在一起的房间,随后点了些吃食,回到屋子里大吃大喝起来。
他没指望能够逃脱对方的眼线,只要对方想要找他,那基本上就没跑,除非他放弃进入南京城,但这趟进城不光是要看看这边的买卖如何,还要去拜访一下那位丁老大人,取得一下对方在很多方面的帮助,因为胡捷曾经透露过,这位丁老大人在京城也是有不少门生故旧和老盟友的,当初只是得罪了魏忠贤,所以才被放到南京,后来也懒得再回去了,干脆就在这里养老,但面子人情之类的东西一直都还在,如果能够跟这位攀上关系,对将来自然是有好处的。
所谓攀上关系,并非是胡捷和丁老大人的这种,目前在丁老大人眼中,胡捷最多就是个表现还不错的下属官员,哪怕在辽东大凌河立下功劳,也只是将自己的分量稍微提升了一些,依然不足以让老大人青眼相加,因为胡捷的邳州卫指挥使有个很致命的缺陷,他的任免权利完全在南直隶这边,说白了就是丁老大人和那位曲松曲尚书之间的博弈而已。
这话说起来有些好笑,胡捷好歹也是堂堂的三品指挥使,权利来自于朝廷,任免之类的事情按理说也该归于朝廷,但南京方面却可以全权处理,究其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当年永乐大帝北迁,之后再没回来。觉得对南京方面交代不过去,逐渐的便将南直隶附近的一些地方上的任免权交给了南京方面,虽然这些事情明面上不能说,但私底下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邳州隶属淮安,算是江北的地方了,但因为前任指挥使杨方的关系,导致如今邳州卫也依然在南京那几位大人物的掌控之下,当然邳州这边跟南京的关系如何,宋庆不太放在心上,毕竟南京的手伸得再长。也管不到他徐州去,卫所方面可能勉强还要给些面子,他这个分守徐州参将却根本不怕,因为他完全是军方的路子,跟地方上半点关系都没有。
他在意的还是那位于老大人,邳州的事情归根结底是南京兵部尚书曲松跟于老大人的争端,据胡捷所说,那曲松是当朝首辅周延儒的人,而那位于老大人。走的似乎是温体仁的路子,两边因此关系非常之差。
而关于这两位阁臣大佬,宋庆如果没记错的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周延儒差不多就该要下去了,随后温体仁就成为了首辅,一直做到崇祯十年,若是能够被这位首辅大人看顾。有四年的时间,足够他做太多事情了。
而想要走上温体仁的关系,必然要先过于老大人这一关。两人之前也已经见过,但那时候宋庆不过是徐州卫千户,根本不入老大人的眼,如今他是堂堂三品参将,若是主动跟对方搞好关系,加上胡捷那边的旧交情,于大人只要脑子不抽筋,绝对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只要双方见了面,宋庆相信凭借自己的口才和诚意,绝对能够打动这位还算清正的老大人。
打定主意,在客栈中住了一晚,第二日宋庆清早出门,打听于家的住处之后,便买上些礼品之类登门拜访。
南京不同于京城,这边的官员大多是因为斗争失败,或者上了年纪,在这边荣养或者等待起复的,因此没什么重大事件,或者节日庆典之类,大家都很少过去点卯,于老大人最近跟顶头上司斗的来劲,更是懒得过去堵心,自己在家中招了几个清客相公,每日喝茶听曲儿,作诗下棋,过的不亦乐乎,这些事情宋庆自然打听的清楚,到了于家之后,便径直找上门子,说是徐州故人要求见老大人,同时还奉上了几两银子,那门子原本清冷的脸色顿时变得热气腾腾,转身便进去禀报了。
过不多时,门子再次出来,已经是换上副讨好的笑容,言道:“足下可是徐州宋将军的使者,老大人有请!”
此情此景之下,宋庆自然不好说出身份,谢过门子之后便跟着进去,心中却多少有些纳罕,这位老大人的记性倒也不错,他不过提起徐州故人,人家居然就能想到自己,看样子也是多少有些野心的,在南京并非单纯养老度日,八成还存着个重新起复回到北京的心思,最不济也要做到在南京城乃至南直隶的实权派人物,仅仅位列魏国公和镇守太监之下。
这却是他想的左了,于老大人还不到六十,自然是存着更进一步的心思,虽然没指望能够回到北京,但在南京也是想要有所作为的,这些猜想倒是不假,只是他对于自己身份的认同,多少还是差了一些,如今他可是手握兵权的将军,又是皇帝赐宴过的,在官场中不少人都开始注意到他,加上那部《崇祯英雄传》的传播,这年头无论是朝堂和各处的文武官员,还是市井中的贩夫走卒,不知道宋庆这个名字的还真不多,尽管大家抱的心思不同,但不少人都对他很有兴趣。
至于说徐州故人,于老大人在徐州原本就没什么故人,印象深刻的也就是宋庆,如今邳州那边又出了事情,对方稍微一琢磨,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无非是帮着胡捷打探消息来了,只是于老大人自己也没想到,宋庆居然亲自过来。
被带到后面花园子时,于老大人还摆出一副清贵官员的傲色,毕竟这是对待宋庆使者应有的态度,待见到正主儿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精彩万分,抚着额头连连苦笑:“怎么是你?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晚辈宋庆,见过老大人!”宋庆脸上也挂满笑容,身段做派都放得很低。双手作揖,身子也是来了个将近九十度的大鞠躬,若是按照规矩来算,他一个三品的实权参将,见到一个二品的赋闲侍郎,虽说该客气也要客气,但显然不必到这种地步,不过他这人素来不在乎这些东西,既然要用到这位老大人,况且人家品性之类还不算坏。甚至在兵事上头的认识要超过不少正经带兵的,他当然也不会吝惜给人家鞠个躬,就退一万步讲,人家老大人的岁数也在这摆着呢。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句话上辈子宋庆可没少听,自己也还算比较注意,因此见到上岁数的人都挺客气,给老大人鞠个躬也觉得理所当然,只是他这种理所当然看在于老大人眼中。那就很不一样了,原本的苦笑已经变成了大喜过望,脸上的褶子叠加起来,几乎都快汇成一朵菊花了。赶忙上前将宋庆搀扶起来,笑容满面道:“礼重啦,礼重啦!”
身边几个清客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一看就知道这是老大人很看重的对象。赶忙识趣的先行离去,偌大个花园子,只剩下一老一少两人独处。老大人又吩咐下人端来差点,本想稍微存点体面,但脸上的笑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收敛,只得拉着宋庆的手坐好,努力绷了绷脸皮,开口道:“宋……对了,你可有表字?”
“晚辈表字鹏飞!”
“好好好,鹏飞,好啊!”老大人连道四个好字,也不知道究竟好在哪里,反正是非常满意的模样,不过随后便露出警示之色,说道:“你怎么好亲自跑来南京,不知道这地方水多深吗?”
“老大人明鉴,实在是对方步步紧逼,我和胡指挥使都没了章程,只得来南京城找您讨个主意。”宋庆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似乎一夜之间干掉三十三名锦衣卫的不是他,他只是个被对方手段吓到没了头绪的年轻小伙子。
只是他这招数对别人管用,对曾经见过他大杀四方威风的于老大人却不那么奏效,老大人笑笑道:“你小子也别来这套,上次见面时太过仓促,加上老夫那时对你不太熟悉,因此才没想太多,后来听了你不少事情,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你若是那么胆小怕事,又岂能立下那许多大功,跟老夫说句实话,那杨方究竟是不是你跟胡捷联手除掉的?”
宋庆立刻变出一张愁苦莫名,饱受冤屈的脸,似乎自己被乡间恶少非礼,却又被那昏庸知县判了个红杏出墙,勾搭良家公子,总之是要多冤有多冤,情真意切的辩解道:“老大人可不要冤枉晚辈,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无妨,就真是你们杀的又如何,那杨方尸位素餐,每年只知道伸手管这边要钱,带出来的兵什么模样我也见识过了,杀了毫不可惜!”老大人土匪范儿十足的下了结论,他本来就跟杨管事和曲松关系不算太好,当初定下杨方也不过是各方面权衡之后的结果,如今双方撕破脸皮,就差在南京城大打出手,对于对方的人,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看宋庆依然面沉似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心中更是多了几分赞赏,便出言试探道:“之前你们在大凌河打仗的事情,我这边也听说了,打的确实不错,否则皇上也不会赐下御宴,胡捷回来之后便给我送了信,说是要靠那活着的三百多种子兵重建邳州卫,练出一支能征惯战的兵马来,朝中的温阁老对此事也颇为关注,都说江南一带兵马羸弱而不堪战,如今好不容易能有这番举动,自然是要大加鼓励的,叫我这边也多费些心思,给他些便利,后来还提到了你……”
话到一半,而且是最关键的部分,老大人就不说了,这就是中国古代文人特有的坏毛病,非要等你来一句‘愿闻其详’之后,他才肯继续往下更新,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听到后头的话,偏偏此时双方地位存在逆差,宋庆还真不能用愿闻其详的话头,强忍着抽眼前这老头一嘴巴的冲动,嘴角抽搐着问道:“温阁老如何品评晚辈,还望老大人明示!”
“呵呵!”老大人祭出了足以匹敌‘去年买了个表’的笑声,又沉默了半晌,这才说道:“当初入卫京师的时候,温阁老便在城墙上见过你,那时就觉得你是个干才,只是当时他也是刚刚入阁,自然不便有何表示,如今你果然成了我大明的将胆,温阁老在京城时可是逢人便夸,说你早晚总镇一方,还说他自己火眼金睛,为这事可是没少被同僚们取笑。”
“阁老竟如此看重晚辈?”宋庆的变脸术这半年来愈发精湛,不过短短一个呼吸间,已经变成了感慨莫名,又有几分得人知遇的兴奋,以及晚辈得到长辈认可时的小小得意,好几种姿态出现在同一张脸上,也确实是蛮拼的……
这么复杂的易容术,老大人还真是没看出来,只觉得宋庆应该是对投靠温体仁很有兴趣,这其实也在他的意料当中,宋庆再如何声名显赫,毕竟年纪尚幼,而且只是个三品武将,若是能有当朝阁臣作为靠山,仕途上面自然顺畅许多,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温体仁虽然此时还不是首辅,但显然也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尤其听说周延儒似乎很不得今上所喜,内阁怕是要出现些波动了,温体仁上位成为首辅的几率极大,只要一个人脑子正常,都不会拒绝这种召唤。
宋庆显然就属于脑子正常,而且很有发展前途的,老大人也对他颇为喜爱,笑笑道:“若是你有心的话,不妨写上一封书信,老夫可帮你送到温阁老府中,阁老对你颇为看重,定然会有回信的。”
“老大人给脸,晚辈当然要兜着!”宋庆顿时大喜过望,又是一车好话送了出去,话里话外都是要和那位远在京城的温阁老建立关系,宾主双方自然是相谈甚欢,一直到吃过午饭,方才告辞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