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霍接着为直播间的水友讲述故事。
“我们那时候家里虽然穷,却将一切布置得井井有条,很小很破,却很温馨,出现了问题,我们根本不会存在争吵。”
楚修远看着破旧的房内,乔霍愤怒地将一切东西砸碎。
桌上的奶油蛋糕还未开动,就被打落在地。
白色的奶油如同画笔般随意挥舞。
楚修远看着那块蛋糕,好像是草莓味的。
顿时觉得有些可惜。
“你到底要怎么样,都说了按我的来,按我的来!你就不能听话吗?”
他脖颈处的青筋如蚯蚓一般粗壮,声嘶力竭地对呆坐在地上的女人嘶吼。
朱玲好似没有反应般,如同一具尸体,衣物也是破破烂的。
黑狗蜷缩身体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黑狗大口喘着粗气,牙齿里面全是血,凑了上来带着讨好舔着朱玲的手臂。
屋子很破,上面还有洞,这时候正是冬天,风从这个洞呼呼地往里面吹来,和刀子一样,刮得人生疼。
风力如刀,刮醒了朱玲,她的眼睛渐渐有了些神色。
口中喃喃如同呓语。
“赵大头死了,他是最乐观的那一个,他说他一定会好起来,也鼓励我们要坚持下去。”
“可他已经死了。”
“可他还是死了。”
朱玲看着乔霍,握着旁边的桌腿,尝试两次才站起来。
她轻轻吸了一口凛冽空气,精神了些,看着乔霍已经生出银丝的鬓角。
“不能再拖了,你就当我累了吧!”
朱玲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我只是想着,不要,不要让你也……”
还没等朱玲说完,乔霍将她紧紧抱住,将未说完的话打断。
用着坚决而果断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说好的,我们两个一起好好活着。”
“一定要好好活着。”
乔霍有些用力,感受着被挤压的胸腔,身体好似不知从哪又凭空多出了些力气。
泪水顺着两人的脸颊滴落,最终汇聚在一起。
涟漪激荡。
黑狗在旁边翘着尾巴,欢快地打圈圈。
眼前变黑。
楚修远回到现实,若有所思,但他还是没有搞得太明白。
看着眼前乔霍仍在侃侃而谈。
脸上的斑点,与年轻时的区别。
嘟囔了一句:“好像变化也不大嘛!”
楚修远没有多做犹豫,再次选择了一块碎片。
……
“你好!”
“你好!”
民政局内,工作人员看着进来说要打结婚证的二人,心中有些困惑。
这两人并没有其他人一进来的那种喜悦,反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彼此之间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一个克制而生疏的距离。
甚至身上的衣物也不像其他新人一样会穿上新婚服装。
其他新人哪怕不穿上新婚服装也会特地准备配套。
哪像是这两人,简直像是急忙出门随便搭的。
一人身上穿着西装,下面是条牛仔裤。
另一人倒好,直接套着个花裙子,里面还有一件长袖,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你们二位真的要结婚吗?”
也不免工作人员会有这样的困惑。
您二位这画风怎么看也不是来结婚的呀。
“没错。”
“是的。”
两人回答异口同声,话语不同,说的都是同一个意思。
说完对视一眼,又急忙将眼神躲闪开来。
等到结婚证到手。
乔霍从兜里面抓出一把喜糖,脸上通红,向前鞠了一躬给工作人员。
“辛苦了,吃……吃喜糖。”
工作人员笑呵呵接过:“这才有一点结婚的样子,新娘子也多笑笑呀!”
“这可是大喜的日子呀!”
朱玲也涨红了脸,声音小的如同蚊叮。
“谢谢。”
两人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饭馆,拿出之前早就准备好的协议。
“乔霍,朱玲,两人不同居、不公开、财产独立。
若朱玲雾化心脏爆发,死在乔霍前面,便自愿捐肾给他。
若是乔霍雾化肾爆发死在朱玲前面,便自愿捐献心脏给她。”
协定细节两人早就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简单看过确定没有变化,正式签下名字后。
他俩握了握手,眼神中透露着复杂。
相较于一般的夫妻,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为复杂。
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与自己命运抗争的战友。
而又因为这份协议,两人又像鬣狗。
眼中冒着绿光叮咬着伤口,新生必须在另外一只鬣狗的尸体上重获。
更恰当的说。
他们更像是一对命运交缠,不死不休方得始终的怨侣。
可至少能有一个活得下去。
这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算是一件好事。
两个人走出饭店,看到路边有条小黑狗被许多幼童围起来,扔石头。
朱玲冲了上去将那些小孩赶走。
小黑狗非常懂事,明白是谁救了它。
翘着尾巴围着她转圈圈。
朱玲也不嫌脏,抱起来就跟它玩闹。
她鬓边不太服帖斜飞的发丝,在旋转中微风里颤抖不停。
光亮下细小的绒毛看着也是如此清楚。
朱玲肆意笑着,是那样的真诚轻松,渐渐取代了乔霍心中雾化人群里那一张张颓废沮丧愤恨的脸庞。
他不得不承认这画面像剑一样刺进了他的心房,将心绪搅乱得七荤八素。
等到回到租的房子,已经变成了两人一狗。
这就是你租的房间吗?
怎么上面还有这么大的洞啊?
这么多脏衣服这么久没洗了吗?
“还挺好的嘛!”
朱玲一进来就发现了屋顶的大洞。
好奇探头看着这个破洞:“以后还能爬上去,感觉视野很不错呢!”
“说起来我以前就喜欢爬到屋顶上去躺着,闭着眼睛,有风在自己脸上吹拂,吹呀吹呀,心中的烦心事,就不会有那么多。”
“然后我妈一看见我就会大喊大叫,让我赶快下来!”
“你知道吗?她那人嗓门又大,又喜欢扯着嗓子大喊,每次一喊,周围邻居都会跑出来看我热闹。”
说着说着,话音渐消,朱玲头又垂了下去。
乔霍自然是明白为什么。
对于他们两个而言。
故乡已经变成了遥远到只能寄托愁思,却永远不可能回去的地方。
“当时空净之界破开口子后,你们村落活下来几个人?”
朱玲很快调节过来,率先发出疑问。
乔霍:“4个,当时我们4个并不在村落里面。”
“那还是你们好一点,我们村就我和另外一个小姐妹活下来。”
“也不知道活下来是好还是坏。”
朱玲脸上涌现一丝迷惘与恐惧。
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那个画面。
黏腻的黑雾袭来,漆黑不见光。
黑暗中带着死亡与恐怖气味,没有声响,寂静无声。
却能够让人感受到里面翻滚流淌着无数的活物。
无数恐怖的画面在她眼中闪现,每每深夜她都会在疼痛中醒来。
朱玲走到洗手间,将花裙子下面的长袖褪去,穿好裙子走了出来。
走出时看着眼前的女人,乔霍突然有些心疼。
雾气所留下来的痕迹从心脏蔓延到肩膀甚至手肘,坑坑洼洼如同烧焦后留下的难看瘢痕。
这对于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来讲,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
乔霍犹豫着,最终还是将自己做了几天的吊环戒指拿了出来。
“我们是假结婚,我也没有钱去买个真戒指。
想着是结婚,有个这东西,算是一个纪念物。”
乔霍别过头,装作满不在乎。
“没花什么功夫。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扔了就好。
反正也不值钱。”
朱玲一把夺过,套在手上,笑靥如花。
“不,我很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