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先生费心了,亮不信命。”
没等子安定下心神将目光转至秦伟亮掌心手纹,去观摩其虚渺却可以探寻一丝痕迹的命运。
捏住的胳膊瞬间就如同游鱼一般滑溜脱手而出,正是那秦伟亮果断将自己的手掌抽了回来的缘故。
仅仅一招的试探罢了,秦伟亮便已经大致估摸出眼前这个云先生的实力了,仅仅半步残仙的实力。即便有所误差想来也不算很大,地仙不敢有,但想来即便是那半步残仙也是那半步残仙里最强的那一小撮人罢了。
但是令自己费解的便是那少年模样的青杉素衣使来的那诡异手法又是什么,像清风化雨,又似仙人抚顶,端是无声无形却似乎有着莫测的能力。
想必触及到了那地仙的能力罢了!自己终究还有一战之力。
虽然云观这个名字自己无甚了解。可也不妨碍秦伟亮去猜测眼前之人的实力。想来是个隐藏在名山深林里的老怪物的徒弟,天赋恐怖非凡。
自己停留一品境甚久了,苦苦不得其路踏入半步残仙甚至更上一层楼踏入地仙行列。可这个分明少年气息的青杉素衣便已经走在自己的前方了。
可这又如何。
自己是沙场上磨练出来的,也只能通过杀伐之路来找寻自己的道路,同样若真的让自己找到了那条杀伐之道,想必也是最强的通天道路。
杀伐果断,一往无前!
以杯酒为谈资,酒醉人心人心不醉。
正如那云先生所说。我自己的修行道路正如那已经嗜酒良久的酒鬼,苦于天人交战。只有去品尝更烈更猛的酒才能品悟那份感觉。
所以只有不断的向强者交战才能踏出困住我自己的道路的那份滞涩和禁锢,但这份感悟是那性情云淡风轻,有着天人之资的云先生所体会不了的。或者说不符合云先生的心静罢了。
一个向往杀戮,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个向往妙缘,如春风化雨般润泽。
两人心境不同,感悟自当不同。
云先生眼中的酗酒三罪,杀胃,杀身,杀心对秦伟亮来说也只是仅仅如此罢了,不能抱有伤己之心,如何有诛人之念。看似三罪杀己,实则亦是杀人。
以酒入道,必因酒伤身,所谓酒入愁肠亦断肠不外乎如是。
自己以奋战视死如归不至力竭不退从而踏入尚玄修武一道,沙场本就不能心存仁慈,所以当以杀戮做脊梁,不断奋战,不断奋杀,如此才能踏出自己的道。步入地仙境界。
之所以自己踏步多年,正是自己无法战之力竭,无法杀之尽性。
此杀不求天愤人怒,因为不杀无辜之生灵。此杀不求折磨诛心,因为一枪索命。此杀不求有所保留,因为一往无前。
而今日,有一个淡泊明志仙人一般地半步残仙人物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怎叫自己如何不心动。即便战之不胜,又能怎么一改初心。
当誓死一搏!
一往无前的不止是自己的枪势,更是自己一往无前的心境。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飞蛾扑火,哪怕天谴加身。我自当一往无前,一枪挑之,在所不惜。
这便是我秦伟亮的道,这便是我秦伟亮的心。
无惧无畏,无嗔无怒,无悲无喜。
仅仅是迎战而上,一洗尘心!
子安也不多劝,这种人不疯魔不成活。
已经不是可以用固执去形容的。那是一种境界,一种任凭泰山崩于前不失色,江河决堤不改心的境界。
不是武痴更胜武痴。
仅仅为战而战!以战超脱。
如此便也成全他吧。倒是这古色古韵的翠萤斋被余波损毁便就疏为可惜了。
看着挂在墙上那副勾勒山水江河的那副意境深远飘渺无垠的那张画。子安倒也心下宽慰。
挥一挥袖子。
那挂在墙上的那幅画无风自动,径直从墙上飘了下来,落在秦伟亮和自己跟前的桌子上。
子安对着那秦伟亮轻轻探手说了声:“将军,请!”
不等绣花格子衫男子露出疑惑神情。
顿时便已经天翻地覆,古色古韵的客栈像是改换了天地一样。本来快要夕阳西下的斜暮时分顿时光亮四射!周围树林密布,山竹丛生,远山似黛。更有那一弯江河绕着山岚倾泻,卷起万丈白练,奔腾滚滚不止,宣泄之声不觉于耳。
那天那云洁净飘渺,那风那景浑然天成。
周围无一丝鸟鸣虫声,耸木却也无风自摆,依稀可见白云点缀山岚。
凡此种种景象正和那飘在桌子上的古画一模一样。
本就对云先生报以猜测,心中惊喜不已。没想到眼前的青杉素衣非但不是那尚玄修武的半步地仙,反倒更有可能像那古籍记载过的尚心修仙的仙修之人。
那存在于古籍之上不知真假的仙人竟然真的存在。
地仙可不能化虚为实,至少他没有见过拥有这般实力的人物,倒是那存在于传说的仙人有着这般化虚为实,窃换风云的飘渺术法。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不仅仅没有让秦伟亮为之惊惧,丧失战意,反而更加激发出他的昂扬斗志。
一间屋子本就限制了沙场上大开大合的兵中之王-枪。而使得一手好枪的秦伟亮自然也苦恼一间屋子是束缚之所,限制了自己的手脚不说,也限制了自己一往直前的心境。
如今人在画中,倒是可以全力以赴。
裂地之名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称呼的,武昌八年间,一招长虹贯日大地翻腾,平原凭空断裂成一道峡谷,覆灭百骑姬乐悍兵,从而一改那一战局势,奠定一场战役的胜利。
刚刚踏入一品的秦伟亮一枪封神!
一朝长缨在手,世间谁与争雄!
折竹以为枪。
万千枪影满天散落,卷起无数残枝落叶奔腾舞动似长龙直驱子安的眉心所去。
不使用术法暴虐击溃前方之人,仅仅是术法携带的威力加持己身。勉强实力攀升达到眼前之人那般身体素质罢了。
因为子安同样也有颗气吞山河的心啊!
谁不想一舞身如龙,激起百尺波涛?
谁不想一动天地覆,卷起万丈狂澜?
山河作腔,白云坠饰,一剑狂狼开,一剑断山巅,一剑西来挂云川,天地为之胆寒!
杂家传记或许不俱是一人之传记,也同样有捏造来的仙人。
不似谪仙更胜谪仙,飘飘天上转转地下,山河俱是我乡,四海皆是家园,天上地下莫不景从。一念可搬山,一步可跨海,风雨欲来做景赏,天雷地火做食尝。
气势拔高如虹,抽出腰间那柄木剑,没有护手甚至剑身也少了一截。可丝毫没有影响到那如云飘渺,如风清扬的剑之意境。
子安仅仅只会三招三清剑。
可一生二,二生三,三衍无常。
三招三清剑无数有数招。
说来牵强,听来矛盾。却是言之凿凿。
无数有数招,看似有数,实则无数。
一剑斜挂。
满天枪影化作惊鸿一现。只有一枪卷起无数残枝落叶而来。
剑势触及枪意。一触及分。
绣花格子衫倒飞不止,退了百丈终于卸了这份力。青衫素衣也是后退不停,顿驻身形已经是百尺之遥,可脚下深坑点点。
这第一招不分胜负。
只见那残枝落叶化为飘飞雨点纷纷扬扬散落一地。
绣花格子衫稳住身形之后,也不吐纳一番,将那冲击带来的隐患给消除干净,而是右腿如铁杵一般重重的跺了一下地面,凭借这份反作用力再次枪出如龙朝着青杉素衣挑去。绣花格子衫跺地的那个地方直接留下一个深坑,并且一道道龟裂纵横交错。
不过眨眼之间。
那绣花格子衫便和那青杉素衣凭空撞在了一起。
枪大开大合俾倪纵横,舞动间似龙蛇翻腾不止。
剑看似轻盈,上下翻飞尽数将那枪招抵挡开来。
一股股气浪从那交手的地方涌出,无论是四周的树,还是脚下的土,仅仅被那交手的余波碰擦到便是树木凭空爆裂四射开来,泥土迸发激荡出来。处处是碎片残渣,本来平静无风自摇的密林像是被毫无章法的劣质修头匠剃头了一样。
左面一点白地,右面一片空林,到处飞射碎片,即便没有在交手中心的树木被那飞射而来的树木碎片刮到也是哀鸿一片。离得近的穿孔是寻常,平地里断开一大片枝干主干也是正常,离得远的轻则树皮四散,重者被那碎片残肢钉在自己的枝干之上。
原本密集葱郁的树林竹林此刻却是处处漏光处处招风。
原本剑抵挡枪而翻出来的剑网也渐渐跟不上后力如滚滚的江水的枪挑来的刁钻。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落了下乘。
即便苦苦抵挡,那青衫素衣也感觉到了乏力。
虽然是一介仙修,三招三清剑也是仙人剑招,可少年并非真正历经过血与火的战斗洗礼。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沙场历经生与死的交锋砥砺出来的杀招。
不求防护周身,但求一招毙命,攻其所必救,不得不与之战。
那是枪出如龙,锐不可当,招招夺命,枪尖每每直指要害袭来,当是狠辣无可出其右。
试问那红尘炼心尚不精于搏杀的青杉素衣怎能抵抗。
一招横扫径直将那青衫素衣给扫的倒飞出去。那密集的剑网顿时就止在的空中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青杉素衣的少年脸色苍白了一阵,吐了吐嘴角的瘀血后淡然一笑。确实正如师傅所说,自己兴情淡泊当不得杀戮之事,但同样的正是自己的这份心境才能在这条仙修道路上愈发精进。旁人羡慕不得,也羡慕不来,刻在骨子里的柔情岂会因为经历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