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陆淮沅所料。
福王府走水,母子俱陨,皇上下了圣旨安葬皇陵,这件事都不如风吹湖面还能有几丝涟漪呢。
无声无息,前脚还进宫兴师动众请旨要收陆淮沅为学生的赵景瑞,后脚就云游去了。
许氏知道天家子没有不聪慧的,再者陆淮沅九岁了,许氏不敢再乱动,没有米粮下锅也不敢去当铺,她素日里戴着的首饰可都是宫里的物件。
思来想去,许氏穿着粗布衣裙上街了,她也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奔浮生阁,她别的本事不敢说多厉害,但女红可是得到了先帝爷的嘉奖的呢。
浮生并不会管到找个绣娘这样的小事上,所以并不知道许氏成了浮生阁的绣娘。
“阿沅。”许氏满心欢喜的回来,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意:“娘找到事做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挨饿了。”
陆淮沅端着热水过来:“娘先洗漱,我今儿去河边抓了一条好大的鱼,隔壁婶子送了两个粗面饼子呢。”
许氏看着面前的热水盆,眼圈泛红的说:“阿沅受苦了。”
“不会,每天都能和娘在一起过平静的日子,阿沅很开心。”陆淮沅是真的开心,他从不曾想过还能过上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陆淮沅和许氏流落民间无人知晓。
忠王妃的寿诞可转眼就到了,浮生亲自缝制好了两套衣服,正准备送过去的时候,外面有人通禀:“当家的,忠王府世子到了。”
“快请。”浮生就没收两套衣裙,挂在旁边,整理了一下自己亲自迎接出来。
赵景瑞一身白色绣仙鹤长袍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浮生上前福身行礼。
“浮生,这名字挺特别的。”赵景瑞伸出手要扶浮生,嘴里说了这么一句。
浮生侧身退开,笑着说道:“世子说笑了,一个名字罢了,哪里有什么特别的呢?”
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明白了,这赵景瑞不是奔着衣服来的,是奔着人来的。
浮生可不是寻常女子,多年来不能说刀枪不入吧,可想要在自己面前作妖的男子,还是轻而易举的就能收拾到服服帖帖的,对上赵景瑞也不含糊。
赵景瑞笑着走进了浮生待客的客厅里,看到了旁边衣架上的两套衣服,说实在的,自己可选择天衣阁,也可以选择浮生阁。
但最终选择浮生阁的原因却真真是因为浮生二字让他心神微动的缘故,再者,天衣阁的沈玲珑身边有一个纪云铮,无懈可击,浮生阁就不同了,浮生这个名字只能说和忘尘差不多,是一个人对人世间的态度,而不是名姓,所以赵景瑞才会冲着浮生而来。
只是他哪里知道,浮生和寂无名之间那些爱恨情仇呢?
赵景瑞也没看到,许氏原本都到了门口,一闪身就隐到了墙边上藏起来了,赵景瑞和浮生的对话也听得清清楚楚的,她额角青筋都起来了。
如果不是赵景瑞,自己就算是有不臣之心也不会做什么,母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怨谁?许氏不会怨自己,所以就全都赖在赵景瑞的头上了。
悄悄地离开了浮生的院子,手里拿着的是自己在宫里学到的新花样儿。虽然说现在宫里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宫里的绣娘可都是一顶一的高手,绣工好是一方面,心思巧妙可不是寻常民间绣女能比得起的。
许氏想要的就是用这些花样儿在浮生跟前露露脸,却没想到遇到了赵景瑞。
回去了绣坊,几个绣女闲聊,提起来了天衣阁。
许氏这才知道浮生阁和天衣阁都是皇后的,坐在角落里继续做事,许氏知道真正做衣料的是天衣阁,浮生阁更擅长的是做御寒过冬的衣物的。
这一天,许氏想得太多了,回去的时候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可不是王府,有什么厨娘伺候着,能有饭菜吃,只能是儿子亲自下厨,堂堂皇族啊。
心里酸涩,也有一种说不出去的欣慰。
“母亲。”陆淮沅端着饭从灶房里走出来,笑盈盈的说:“我今儿用鱼换了米回来,咱们晚上有米饭吃了。”
许氏快步过来要接过去,陆淮沅赶紧说:“母亲,快去洗漱吧。”
娘俩坐下来后,许氏想了想还是提起来了赵景瑞。
陆淮沅低着头吃饭,没有丝毫异样,听完之后说了句:“无妨,母亲做自己的事就好,没有福王府了,我们娘俩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都会装作不认识的。”
这话,让许氏心里就一沉,往下什么也没说,怨气就压在心底了。
忠王妃寿诞,因为忠王妃是皇家公主下嫁到赵家的,所以这七十寿诞办的相当隆重,帝后都来了不说,赏赐都是流水似的进了忠王府。
一时间,忠王府就有了多年前的兴旺景象,忠王妃一身华服给帝后请安,牧宝儿亲自扶着忠王妃落座,言谈举止让忠王妃心里熨帖的很。
当牧宝儿看到前来祝寿的浮生的时候,不动声色。
浮生给忠王妃请安的时候,忠王妃请浮生落座后,才和牧宝儿说:“皇后给楚国带来了非常多的能人啊,这可是楚国的福气,臣妇这一身衣服就是浮生阁的手艺,臣妇喜欢得很。”
牧宝儿笑道:“王妃有所不知,我们大安国的风俗中,女儿出嫁都是要带足足的嫁妆,要是嫁妆少了的话,在婆家可是要受人欺负的。”
忠王妃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楚国对于这个原来的皇后可不算善意,牧宝儿这是话里有话啊。
“在咱们楚国,女人家强悍一些,婆家也要掂量掂量的。”忠王妃只能这么说。
牧宝儿但笑不语,这话就没往下接茬儿。
这一趟回去之后,牧宝儿立刻就去见了石晗玉。
石晗玉听说浮生竟然也被邀请去了忠王府做客,微微蹙眉,她知道寂无名就在忠王府,可寂无名的身份不过就是个客卿而已,根本不够资格让浮生在赵景瑞面前露脸。
这些,石晗玉没有对牧宝儿说,而是说:“咱们自己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可以交付后背的人,不要担心。”
牧宝儿回宫之后,怎么都觉得这事儿不寻常,这才真正的把目光盯上了忠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