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淑清给岳怀德送去消息,但凡是发现天刑病人都要送到桐谷县来,这消息传出去后,听到风声的病人都往桐谷县来。
石晗玉夜以继日的开始忙碌,白竹沥带着人熬药煎汤。
在石晗玉的叮嘱下,这些人都带着自制的口罩,最低起码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梅九快马加鞭来见牧北宸。
牧北宸除了动用云楼之外,亲自带人往桐谷县来,盛世回去燕地调动盛家军,盛玉再次披挂上阵,红衣女帅为楚国镇压暴动,楚阳带领楚家军直接护卫在皇城。
牧宝儿亲自押送草药往桐谷县来,陆淮宁发布圣旨,让各地护送病人往桐谷县来的同时,粮草也一批批送过来。
举国上下,众志成城。
在某个小城里,有文人跳出来大放厥词,说君王不仁,天降神罚,都没等他说完,直接被打断了双腿,老百姓到了这个时候,所爆发出来的团结是骇人的。
忠王府里,赵景瑞悠闲自在的喝着茶,门客都被遣散了,他对面坐着的是浮生。
两个人一局棋。
浮生是个话不多的人,两个人之间除了落子的声音和煮茶沸水的声音之外,就只有风声。
赵景瑞看着浮生:“你和寂无名是旧相识吧?”
浮生抬头看着赵景瑞,笑了:“世子也是性情中人,既然问起来了,不妨听浮生给世子讲个故事吧。”
赵景瑞勾了勾唇角。
浮生落了一子后,抿了口茶才说:“青梅竹马的情分,寂无名如今学文,但从小习武,祖上曾出过镇国神将,心有丘壑之人,当年为了不另配他人,我自毁容貌,避世而居在大安国的安乐县里开了一家浮生阁,做的就是女红。”
赵景瑞的手倏地收紧,看浮生的容颜并无什么不妥的地方,问:“可是后来还有奇遇?”
“算是吧。”浮生抬头看着远处:“我遇到了一个能人,改头换面为我治好了脸上的伤口,十几年的避世而居,再次站在世人面前,我看透了许多事情,放下了执念后,便再开浮生阁,而来到楚国,为的就是为恩人守护其女,人生在世,恩怨分明才不枉此生,世子觉得呢?”
赵景瑞暗暗咂舌,他想过浮生会撒谎,至少不会说的如此直白,这反而让他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
浮生收回目光看着赵景瑞:“世子就不问问我的恩人是谁吗?”
“大安国太后,善医术。”赵景瑞说。
浮生笑了:“对,是她,曾经安乐县洪水之后出现了瘟疫,是她以一己之力就百姓于生死之间,这世上的女子千姿百态,但若真说无人能及的人,浮生眼里就是这位太后,在大安国人的心里,也是这位太后,她出身山野农户,却凭借一己之力让大安国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不可为不是奇女子了。”
赵景瑞缓缓的吸了口气:“浮生可知道美人迟暮?”
“世子可知道岁月从不败美人?”浮生看着赵景瑞:“如今,桐谷县,她去了,依旧是要以一己之力,护楚国百姓渡过难关,在她心里,并不分大安国和楚国,而是心怀天下人,这样的心胸,当世能有几人?”
“若没有大安国国君,她不过就是山野农户之女罢了。”赵景瑞是不相信的。
浮生掩着唇角笑了:“要说伉俪情深,大安国太上皇,年不足四十退位,为的就是陪着她避世而居,两个人少年情份,若没有她,只怕太上皇躲不过早夭的命数,这世上的人都太看轻了女子,但浮生看得明白,她如烈烈金乌,到哪里,哪里就会充满希望。”
赵景瑞垂眸看着杯中的茶出神儿。
浮生起身:“世子,浮生还有琐事要处理,先告退了。”
等浮生走后,赵景瑞才缓缓地吸了口气,起身往静室去。
静室里,到处都是关于大安国的资料,包括大安国的地图、军事力量、附属国陈国和燕地的资料。
在这些资料中,他找到了关于石晗玉的资料摆在案头上。
翻开之后,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传说,对,在赵景瑞看来这些都是坊间传说,神乎其神但没什么用处,直到从浮生嘴里听到这些后,赵景瑞才发现自己竟然漏算了这个女人。
而这种认知让他第一次觉得恐惧。
就算是两国不曾成为姻亲关系之前,大安国的太上皇和太后就来过楚国,当时给楚国带来的改变不可为不大,但也不过就是最末等的商人手段罢了。
自古以来商人都是重利,为了利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也就是最末等的人,在这些人里,枉顾道义者不胜枚举,一个骨子里都是商人习性的人,是赵景瑞看不到眼里去的存在。
而后,陆淮宁亲自去大安国迎娶大安国公主为皇后,对赵景瑞来说,此举无疑于卖身求荣,而大安国的兵将确实善战,可也绝对不是曾经燕国那般铁血之师,只不过楚阳无能,才能被大安国占了便宜,更可以说,那一场战争里,大安国给赵景瑞的印象依旧是商人习性使然。
包括,拿下燕地,意图夹击楚国,楚国江山旁落不过就是时间问题,如果祖辈打下的江山陆淮宁守不住,她赵景瑞也绝对不会拱手让人,要知道赵家当年能被封为异姓王,那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只不过赵家先祖并无治国称帝之心,才让陆家人成为皇帝。
陆家江山,安居乐业不过一朝之帝,之后便是受制于燕国,纵经过多年意图求强,最终也不过就是要仰仗外力,驱狼引虎的做派,赵景瑞不齿,赵景瑞身边的人亦是如此。
这样的帝王,要来何用?这样的国家,早晚都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赵景瑞揉了揉额角,曾经想要让言官进谏,就算大安国公主可以为后,但后宫断然不能空虚,一家独大,只要陆淮宁开枝散叶,赵景瑞有信心在诸多皇子之中,再寻开明之君,就算是没有开明之君,他也要做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
可到底是失败了。
一路走来,赵景瑞并非不关注大安国太上皇和太后的动作,只是没想到,原来大安国的太后并非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在等待时机,如此下去,该如何是好?鱼死网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