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尽在不言中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秦朗凭着超高的职业素养,声调波澜不惊,“老板在开会,让我跟您交代一下,免得您着急。”

“平安夜,他开什么会?”圣诞节是歪果仁的春节,慕池想开会,也没人奉陪,“老实说,他在哪儿?”

秦朗败下阵来,“老板在医院。”

“医院?”安浅的声调不受控制的升高。

“不是老板进医院,您别担心。”太太这么关心老板,秦朗替老板高兴。

慕池当然不可能进医院。

能让他在医院守着的,不是他的亲人,就是朋友。

安浅迫切的想知道那人是谁,“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半小时后,安浅给陈朵留了张字条,把主卧的门上锁,叮嘱保洁暂时不要清理主卧,便带着行李上了车。

路过周琪所在的医院,她给张剑发了条信息,便收到秦朗发来的资料。

看着医疗数据,安浅知道病例单上的人命不久矣。

或者说,这么多年来,她的命依靠用药物和生命仪器维持着。

人体就算是个机器,也有转不动的时候,再好的药和医生也会无能为力。

烟花秀结束,街道上到处都是欢庆、嬉闹的人们,大家三三两两,小孩子拿着仙女棒,年轻人拿着啤酒,流浪汉围着炉火唱歌、弹吉他。

欢愉的气氛环绕着整个城市,安浅却高兴不起来。

一直以来,她对圣诞节的感觉是工钱是平时的三倍,小费是平时的好几倍。

慕家的圣诞节每年都很隆重,跟国外家庭一样,圣诞树下堆满礼物,每个人睡着后床头的袜子里都会被塞一个大红包。

圣诞节当天,大家要在圣诞树下一起拆礼物,然后对送礼物的人表示感谢。

这种俗套又形式化的流程让安浅嗤之以鼻,慕爷爷却乐此不疲。

飞机缓缓升空,看着夜色下的马赛,安浅随手拍了几张,发到朋友圈。

梁晶晶:平安夜,你和慕池又搞什么大动作?

晏明俊:平安夜脚踏实地才平安!

唐荣:楼上的赶紧呸呸呸!

晏明俊: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傅继辉:这算是为爱奔赴吗?

靳北原:楼上的,你又知道了?

陆旭:纠正一下,这叫双向奔赴!

所有人:切在朋友圈聊够了,大家在二合一群里轮流发红包。

唐荣等人出手阔绰,红包大,密度高,飞机落地后,安浅微信零钱一下子窜到五位数。

可有出就有进,安浅算了算,收支平衡。

她的手气不算好,而梁晶晶抢到最多次手气最佳,零钱直逼六位数,赚大了。

群里人都发了红包,除了慕池。

他既没发,也没抢。

唐荣他们发红包也没算上他,似乎大家都知道此时此刻他不没心情搞这些。

一时间,安浅不免气闷。

如果她不追问秦朗,只怕到现在都蒙在鼓里!

她心里憋着气,可赶到病房外心里的怨气就烟消云散了。

平安夜的医院格外安静,站在走廊上能听到仪器的滴答声,走廊上的人影显得格外孤单。

安浅放轻脚步,可鞋跟不可避免发出声响,惊动了长椅上的男人。

他转过头,眼中的颓然来不及掩藏,被安浅尽收眼底。

慕池薄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可直到安浅坐到他身旁,他也没说出口。

男人只穿了一件西装外套,他的手很凉。

安浅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放了个暖手宝。

暖意从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让慕池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片刻之前,他浑身血液凝固,麻木、失去了感知。

“妈知道你在陪着她,她不孤单。”

对上男人诧异的目光,她轻声解释:“我逼秦朗说的,你别怪他。倒是你,这么大的事,唐荣他们都知道,要是我不问,你打算一直瞒着我?”

“我……”能言善辩的慕池卡壳了。

有些时候,他不想被外人看到自己的样子,但如果那人是安浅,他反倒有点高兴。

短暂的沉默过去,安浅主动开口,“你上次来巴黎也是看妈?”

“也是也不是。”慕池点燃了一支烟,仰头靠着墙,慢慢吐出一个烟圈,“上次过来是为了看望外婆和姨妈,但妈情况突然恶化,我正好在这边,就让医疗团队把人送过来。只是我没想到,她的情况恶化的这么快。”

“看过这个世上最恶毒的一面,她累了。”任谁看过慕家那些事都会厌世,何况他们被迫离开慕家是因为齐悦无耻的陷害!

慕池吐出一个个烟圈,喉头像被什么黏住,连最简单的吞咽动作都无法完成。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安浅刚到慕家的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时,他以为是因为她病了

,后来觉得她矫情……

人背负着巨大压力的时候,什么都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慕池握住她的手,安浅靠上他肩头。

两人相依相偎,正对着落地玻璃,守着病床上的女人。

记忆里的慕池麻麻头发乌黑,像黑色的瀑布,名副其实的长发及腰。

安浅总忍不住摸她的头发,被抓疼了她也不生气,笑着问安浅她想不想童话里的长发公主。

后来看了动画片,她才知道长发公主的头发是武器,能保护自己和家人。

她是安浅见过的最美、最温柔的女人,没有之一。

直到今天,安浅都记得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而病床上的女人形容憔悴,鬓角添了白头发,熟悉她的人几乎要认不出来。

那么善良的人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就是这么一个人,被险恶腌臜的阴谋搞得半死不活,只凭仪器吊着一口气。

换成任何人都会被仇恨蒙了心,不择手段报复伤害过她的每一个人。

接下来,无论慕池要做什么,安浅都会全力以赴。

不知道过了多久,滴答声变成了长鸣。

医护人员涌进病房,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他们的视线。

慕池想站起来,可他手脚麻木,站不起来。

而安浅察觉到他的异样,挽着他的胳膊,与他并肩而立。

“你想她撑下去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慕池犹豫良久,紧绷的咬合肌终于放松下来,“她撑的够久了……她的家人都在这儿,她会笑着走的。”

强求了五年,他不忍心母亲再痛苦下去。

“该做的你都做了。”没什么比亲眼目睹亲人离世更痛苦的,同样的情形,安浅经历过。

转头看到慕池眼眶泛红,额头青筋暴起,她的心还是一阵抽痛。

加护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但她能想到医护人员在做什么。

肾上腺素……

电击……一次,两次,三次……

心肺复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慕池手心满是冷汗,连见惯生死的安浅也是如此。

两只汗津津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等待命运的宣判。

一小时后,窗帘终于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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