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瑱绪把杯盏一放。
眸底忽然就沁了火气。
“都是些什么刁钻的货色,你这两个弟弟,可真是让孤大开眼界。”
苏文嫣一惊,他这话说的何其重。
还说,两个弟弟。
难不成是苏若怀又做了什么事被他知晓了。
当即半跪了下来:“是妾教导无方,殿下莫生气。”
岑瑱绪让她起身。
“说起你娘家两个弟弟,你就这般紧张,可真是将娘家人看得重,看得比孤还要重。”
苏文嫣不欲与他绕弯子,来时他还好好的,说明事情并非很紧要,只是被提及,他才生起气。
“殿下,究竟发生了何事,若怀和安怀,他们都是不谙世事的性子,若是得罪了殿下的人,还望殿下海涵。”
“得罪孤倒没什么,你家小弟,这回得罪的,可是连孤也不敢惹的人。”
苏文嫣面色凝重,担心上脸:“我小弟,他得罪了谁?”
“还能有谁,大长公主家的小郡主,我那位皇姑姑,就连孤,也得叫她一声姑姑,你小弟,胆子可真是肥的很,他还嫌阿落是个结巴,竟说起她的坏话来。”
原来是这个事。
苏文嫣松了一口气。
“只怕是殿下您误会了,我小弟为人虽然单纯,可不至于会在背地里说人坏话,定是小郡主受了气胡编乱造了一些话,你该仔细查查。”
岑瑱绪被她这副镇定的模样堵的一时无了话。
“阿落不会说谎话,你莫冤枉她。”
苏文嫣拿起他才喝过的茶,自顾自喝了一口。
压下了心中的火气。
“谁知道,往往是这种面相单纯的姑娘,心地才最可怕,她说的话,你们都信,别人,就是想申辩也不能。”
岑瑱绪显惊色。
她这是说什么。
仔细看她面色,不觉得她在开玩笑。
“你今日是怎么了,和一个小姑娘置起气来,阿落得罪过你?”
她没得罪她。
可她一家子得罪她了。
当然,她该待那个小姑娘,像待太孙嫔一样,面上总要和气些才行。
“没得罪,只是听我小弟说了一些书院的事,殿下,您应该还不知道吧,只听一面之词,说安怀在背后道人坏话,却不知,您家这位小郡主,是怎么在背地里缠着我家小弟的吧。”
“你说什么?”
“我说,小郡主整日痴缠着我家小弟,他的名声也快被败完了,小郡主尊贵,没人敢议论,可日后,我家安怀,他到了议亲的时候,可怎么办,难道,叫小郡主下嫁给我小弟?”
“胡说什么!”
苏文嫣撇过身去。
“事情就这么个事,安怀多半是想和小郡主拉开些距离,这才不小心得罪了小郡主。殿下若是不解气,我可以和小郡主当面道个歉。”
岑瑱绪听出了些名堂。
阿落那小姑娘,她整日缠着苏安怀。
这事,要细细打探才是。
事关姑娘家的名节。
“你说的是,孤,便带你去见一回阿落,那丫头,最天真不过,你不该如此说她。”
苏文嫣转过身来:“殿下要带我去见她?”
怎么见?
岑瑱绪还真有法子让她见。
他让她跟他一道出了宫,去了一趟白鹿洞书院。
妃嫔出宫,这对宫人来说,就不是一般的恩宠。
太孙嫔听说了这个事,半晌都没回神。
“怎么会?殿下他怎么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宫女不解:“娘娘,这哪里荒唐。”
太孙嫔有很多事想不通。
“又是胡良娣,又是苏承徽,殿下他这是在做什么,我当真半分看不透他的心思。”
“娘娘,依奴婢看,苏承徽不足为惧,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承徽,还是胡良娣要紧,殿下已经让内务府选名字,说打算为她赐个封号。”
太孙嫔眸底闪过一抹晦色。
直至今日,她也没有封号。
前日去见太后,还被她训了一通。
就连太后都说,她手段到底还是软了些。
“等殿下从书院回来,及时来报我。”
“是。”
苏文嫣在白鹿洞书院见着了小郡主。
远远地站在桥上,不光看见了她,还看见在那里读书的一众学生。
苏安怀就坐在最后一排,用书掩着面,睡的极是香甜。
帘子被风掀开,照进来一束阳光,笔直照在了苏安怀脸上。
就是这样,他也没醒,而是翻了个面,继续睡去。
那阳光一晃一晃的,坐在他右侧的小郡主瞧见了,直起了身子,试图挡住那抹阳光,可怎么也挡不住。
她便举起了蒲扇,挡住了光源。
一直举着手,也不嫌酸累,不时看着睡熟的苏安怀,脸上都是笑意。
扇面在地上也形成了一道光影,是一只双尾的蝴蝶,随着光影,在地面上也左右摇来摇去。
看及这一幕。
苏文嫣刷了一半面色。
少女怀春,情真意切,最是打动人。
阿落郡主能讨得皇宫里众人的喜欢,是因她长相甜美,此刻她怀笑的样子,叫苏文嫣都觉得这是桩再好看不过的风景。
一时,她才真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殿下,殿——”
转头一看,才发现岑瑱绪脸色漆黑。
他当真被这一幕生生刺到了眼。
也不提再叫苏文嫣和小郡主见面的话,领着她,径直去了后堂。
“殿下,你生什么气。”
岑瑱绪气的是,她说的话,竟是真的。
哪里是人家苏家公子胆子肥,原是那丫头缠的紧,人家当真是在避嫌。
“这样下去,事情便瞒不住,大长公主的脾气不是好惹的,安怀,恐怕要被提去训话。”
“什么?”
岑瑱绪也不瞒她。
“事关阿落,大长公主不可能不过问,阿落敢在书屋就这样做,这之前,还不知道做过什么,嫣儿,你要有些准备。”
事情竟衍变成了这样。
当真有些可笑。
“殿下,你也看到了,安怀可没做错什么,便是被叫去训话,我想,他也不会怕。”
岑瑱绪蹙眉。
“孤告诉你一个事,满朝里,孤谁都敢得罪,唯独一个人,孤从不招惹她,你猜为何。”
他说的,必然是大长公主。
“为何?”
“因为,大长公主,脑子不太正常。”
这话说的相当委婉,据苏文嫣打听到的,大长公主不光为人狠厉,鞭打下人不说,她好像,还真是个疯子。
就是国公爷,也都处处让着她。
苏文嫣轻笑一声。
“那殿下,您为了臣妾,敢得罪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