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人类和火龙在这片土地上相遇以来,任何在火龙栖息地周围三英里之内建立城镇的尝试都不幸以失败告终。因此,居住在火龙栖息地之内,毫无疑问地,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有鉴于此,本手册旨在令各位实习研究员有所准备,或者至少对那些令人生畏的神奇动物有一些简略的认识——见鬼,那是你们的工作内容!”
安东尼向后翻了翻,接下来的几页序言中,编者列举了几件保护区工作人员曾经做的蠢事:当着火龙的面收集龙粪;对着正在喷火的火龙念清水咒;对龙蛋使用飞来咒;幻影显形到火龙的巢穴中——正对着三只年幼的、喜爱猎杀游戏的幼年树蜂——再次用幻影显形逃离时分体了,最终成为了两个不同子区域的树蜂的下午茶。
他快速地跳过了编者严厉的抱怨(“不要尝试骑龙,就像不要试图用厉火做烧烤”),翻到了目录。
安东尼又往后翻了几页,首先就是一幅可以展开的地图,简单地画着保护区的森林、草地和河流,并且用红笔标注了树蜂喜欢活动的地方(“抓羊区”“水源”“伊莎贝拉巢穴”“莫妮卡巢穴”“赫拉巢穴”),在下面用几行小字强调了前往这几个区域的最低人数和最差扫帚配置。
除此之外,地图上还用绿色的墨水标出了相对比较安全的路线。有的是因为居住着其他神奇动物,有的则是因为火龙不喜欢那里的某种草药气味。在宿舍区那一片较大的绿色区域中,有一个地方用绿色的星号强调出来了。安东尼又一次将脑袋从墙壁中伸了出去,按照地图比对了一阵子,没有看出来那是哪里。
他的疑问在略过几节地形描述后得到了解答。那段文字全部由大写字母组成,看起来就像一封无声的吼叫信。
“星号标注出来的位置拥有整個保护区中最重要的安全防护措施。你可以在那里找到《离职申请书》。羽毛笔和墨水也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时随意前往此地点签署离职协议!”
在这之后,段落又回归了普通的字体,似乎撰写这篇文章的人稍微冷静了一些。
“活着主动离职总比死了被动离职要好,因为我们尚未准备向幽灵提供任何离职礼物。
“在离职之后,你会获得一个匈牙利树蜂模型。如果你在这里战斗过,你可以将它当作奖章;如果你确实享受这段保护区的生活,你可以将它当作纪念品;如果你痛恨这段经历,伱可以把它当作麻瓜的橡皮鸭,在洗澡的时候把它按进浴缸中。”
某位曾经同样翻开过这本手册的实习研究员在“橡皮鸭”下面划了条线,在旁边画了个问号。
在问号的下面,另一个使用紫色墨水的人潦草地在书页空白处写道:“针对那些德姆斯特朗的毕业生,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橡皮鸭,可以询问身边来自布斯巴顿的同事。针对那些不知道橡皮鸭的霍格沃茨毕业生,没错,你们的麻瓜研究学课程早就过时了。简而言之,它们是一种和龙粪截然相反的东西:便宜,人造,没什么用,但是能让你开心。”
安东尼从背包中找出钢笔,在这行字下面用黑墨水画了一只非常小的橡皮鸭,挤在字迹和页码之间的空白处。
……
地面上有个浅灰色的、不规则的影子,缓缓变化着边缘的形状,而猫正端坐在影子中央。它仰着头,正在研究夜里墙上亮着绿光的区域。那里现在反倒是最暗的了,不过仍然带着一点不明显的绿色。
安东尼坐起来,困惑地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五十分。
他听到隔壁的宿舍中已经传来洗漱的声音了。有几个人正在大声用匈牙利语对话,声音含糊得听起来就像他们正咬着牙刷、含着牙膏。然后就是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沙漏的尖叫、嘟嘟囔囔的抱怨、更多的对话和喊声。
他怀疑自己听到了自己和海格的名字,过了一阵子才意识到那是查理。
“亨利,海格?你们醒了吗?”查理问,声音不算非常大。
“是的,醒了。”安东尼说。他发现怨灵老鼠正在床和他的拖鞋之间的缝隙中睡觉,怨灵鸡则占据了床头柜,正正好压在那本《给实习研究员》上。
“是查理和亨利吗?”海格问,然后是非常大的碰撞声,“哎呦,什么东西——你们都醒了吗?”
“醒了!”另一个声音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海格听起来很困惑:“那是谁在说话?”
“走开,加博尔。”查理说,“不管你弄坏了什么东西,海格,不用为它们担心。卡塔琳会保证一切正常的。”
“哦,那很好。”海格咕哝道,“我担心这个盥洗间的门也小了点——”
查理说:“我保证罗马尼亚火龙保护区的宿舍没有这些问题。我们的房子很大,门窗也很大。”
加博尔酸溜溜地说:“是啊,因为你们不用担心半夜有火龙把脑袋伸进你的窗户。”
“没错。”查理承认道,“捕猎长角龙的巫师太多了,没有哪头活下来的长角龙会主动来宿舍区。”
“真的?”海格听起来非常失望,“没有吗?”
……
宿舍墙壁的白光给了安东尼晴天的错觉,他从墙壁中探出身子,才发现火龙保护区的上空也是阴云密布。不断有人从龙蛋形状的小屋子中走出来,裹着毛皮大衣,戴着手套,袖子和裤腿都紧紧地扎起来了。
寒风呼呼地吹着,天色只是半亮。宿舍区域之外的草坪上,草叶边缘都挂着一圈白绒绒的霜,在微弱的阳光下隐隐闪着寒光。更远的地方,草地和森林也笼罩在这样一种半暗半明的光线中,几道黑烟从远处的山丘中翻滚着升起。地面似乎都因为火龙的咆哮而隐隐震动着。
“早上好,亨利。”查理招呼道。他穿着一身黑绿色的厚重皮衣,胸前的口袋上压着“r..”的字样和一对火龙翅膀,腰间挂着专属于魔杖的皮套。
“早上好。”安东尼说,看到加博尔一边扣着毛皮大衣的扣子,一边向他们走过来。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加博尔问查理。
“早饭之后。”查理答完,朝海格的房子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地问,“海格不会又睡着了吧?”
“我正在打包行李!”海格轰隆隆地说。
“别着急。”查理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安东尼和加博尔对上了视线,朝他点头笑了笑。他注意到加博尔的大衣衣摆上用黄色染料也染出了一对火龙翅膀,只是旁边的字样变成了“h..”。
加博尔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哦,这是我们保护区的标志。”他指了指那三个字母,“匈牙利火龙保护区。”
安东尼点点头,又快速地对比了一下皮衣和大衣上的火龙翅膀图案,仍然没有看出任何区别。
查理问:“怎么了——哦,早上好,海格!”
海格毛茸茸的、巨大的脑袋刚从宿舍墙壁中伸出来,加博尔就敬畏地感慨道:“酷!”
“你已经收好行李了吗?”安东尼问。
“差不多。”海格高兴地说,在又一阵咆哮声中眼睛亮了起来,“哦……匈牙利树蜂……这不是美妙极了吗,亨利?”
“我猜看到新东西总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安东尼说。
海格相当轻松地从房子中探出了身子,手中还抓着那个驴皮袋。
“你刚才说我们早饭之后就启程?”他兴致勃勃地问查理,抬脚跨出了房间,“这里到罗马尼亚火龙保护区需要多久?”
“一秒钟或者一小时,取决于你用飞路网还是高空扫帚。”加博尔答道,看着海格,“我是加博尔,加博尔·纳吉,很高兴认识你。”
“哦!”海格惊喜地和加博尔握了握手,“我是鲁伯·海格,朋友们都叫我海格。”他也看到加博尔身上的火龙翅膀图案了,“那是威尔士绿龙,对吧?最不爱惹麻烦的火龙?”
“是的,是的。”加博尔说,笑容变大了一些,“你知道,所有火龙保护区都用的是威尔士绿龙的图案,象征人与龙的和谐相处。”他看了看天色,“我饿极了。我们去餐厅吧,好吗?”
“我不会反对这个提议。说真的,我也饿了。”查理说,“海格——你可以把行李留下来,我们吃完饭会回来。亨利?”
“当然,我们走吧。”安东尼同意道。
在加博尔和查理的带领下,他们朝着宿舍区域的中心走去。不断有人急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也有人反方向小跑过来,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正费力地嚼着。
有几个人骑着一种安东尼没有见过的黑色扫帚,从他们头顶掠过,大衣衣摆擦过了海格的头。海格惊讶地抬起头,而加博尔用匈牙利语大声嚷嚷了什么。他们身边的人都笑了,那几个骑着扫帚的人也回过头举起手当作道歉。
“宿舍区本来是不允许用扫帚的。”加博尔告诉海格和安东尼,“但是总是有人需要赶快去做这个或者那个……”
又有几个人从他们旁边快速经过了。他们穿着一种古怪的鞋子,以半行走、半跳跃的方式赶着路。
“他们要去追赶莫妮卡。”加博尔解释道,“莫妮卡最近似乎想要迁移她的巢穴,我们需要保持记录,预测她的目标地点。希望她不会打算搬到保护区之外,否则我们又要花上不少精力尝试打消这个念头——”
查理呻吟了一声:“不是吧,她又开始了?”他告诉刚从霍格沃茨来到保护区的两人,“莫妮卡是一条匈牙利树蜂,一条非常善斗的母龙……她去年差点搬出了保护区,匈牙利的保护区找我们借了不少人手,花了五个月才勉强让她留在保护区之内。”
安东尼同情地说:“天啊,那一定很难。”
海格说:“哎呀,为什么不扩大保护区的区域呢?”
“因为所有火龙保护区的区域都要通过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批准,用魔法隐藏起来。”加博尔说,“不过,说到这里,查理,说不定莫妮卡这回会打算去罗马尼亚那边定居呢。”
“不要。”查理拒绝道,“罗马尼亚长角龙挺不错的。匈牙利树蜂?不用了,谢谢。匈牙利保护区可以留着它们。”
加博尔说:“公平点,火龙又不知道我们是两个保护区。”
查理叹了口气:“说真的,有不少人都分不清我们。有时候,我也会想知道为什么所有保护区都在用威尔士绿龙,但是只有罗马尼亚和匈牙利用了一对翅膀。我从来的时候就听说准备合并我们两个保护区——”
“那是因为十几年前本来就只有一个保护区。”他们旁边有个声音说。
安东尼转过头,看见卡塔琳正精神奕奕地从飞天扫帚上跨下来。
“昨天夜里睡得好吗?”卡塔琳问,安东尼和海格都点了点头,“很好。”
“那是什么意思,卡塔琳?”加博尔问,“只有一个保护区?”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本来是一大块保护区,同时包含着罗马尼亚长角龙、匈牙利树蜂和一些其他火龙。”卡塔琳边说边和他们一起向餐厅走去,“后来罗马尼亚的魔法部和匈牙利的魔法部犯蠢,把保护区拆开了,不过他们最近又有些后悔了。你知道,魔法部一向这样……”她突然转向安东尼和海格,“英国魔法部会好一些吗?”
“呃?”海格说。
“恐怕没有。”安东尼说,然后真心实意地补充道,“说不定更糟。”
“哦,真的?”卡塔琳听起来有些惊讶。
“让我具体一点,魔法部的大人物们大概不会比其他魔法部的好。”安东尼说,“职员和傲罗中仍然有不少很不错的人——举例来说,我有个非常可爱的朋友就在魔法部工作,亚瑟·韦斯莱。”
查理笑了起来:“谢谢,亨利。”
“那是你的韦斯莱兄弟们中的一个吗?”加博尔好奇地问,“我知道你有个在埃及工作的哥哥。亚瑟是你的弟弟?”
“不是……”查理说,然后突然被灌进口中的冷风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亚瑟是查理的父亲。”安东尼解释道。
卡塔琳说:“我还以为把莫妮卡认成伊莎贝拉的女儿、又把赫拉当作伊莎贝拉的姐妹后,你就放弃了猜测他人亲缘关系的尝试了呢,加博尔。”
加博尔说:“餐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