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一段时间,再加上晋不眠还是李幽的时候就对师徒之间总喜欢留一手的陋习嗤之以鼻,于是打定主意要直接为他们讲解。
晋不眠见耿日和岳白首一幅陷入沉思的模样,而袁紫衫拼命装作一副也在思考的样子,笑了笑。
“你们可知道人有两张脸?
在日常生活中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吧,相处了很久的两个人自以为知根知底,结果因为一场巨变,有甚至只是一场酩酊大醉而发现了对方的另一面。
这便是给他人带来的印象和自己的本我这两张脸,这两张脸之间的差别会大到让人以为一具身体里面装了两个灵魂,假如这两张脸有意识的反复切换,无论是谁也会觉得难以招架。
剑法其实也是如此,但凡稍微上点台面的剑客出剑,每一剑中必然都包含着他的意志,高手对决的时候观察对方的招式可不仅仅是用眼看,对招意的感知实际上是优先于自己的双眼的,很多境界高超的强者,仅仅是看到招式的前奏就能大致推断出招式的全貌。
可是假如招意和招式分割开来呢?”
晋不眠对着岳白首刺出一剑,在岳白首的眼中此招走的是钝剑一路,剑缓而势厚,以气势封锁对方所有的退路,逼对方和自己硬碰硬。
当他聚精会神的准备接下这一招的时候,却见那把青色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抵住自己的咽喉,当即冷汗就流了下来。
晋不眠当即又转身对着一边的耿日一记斜劈,耿日的眼中这一剑快过闪电,自己的身体面对如此迅猛的招式,不由自主的动起来,向侧面一躲。
冷不防地自己屁股莫名其妙挨了重重的一下,整个人被踢飞了十几米远的距离。
轮到袁紫衫了,袁女侠见到之前两位狼狈的模样,顿时如临大敌,将自家的家传神功催动的极限,面对刺过来的长剑保险而又慎重的往前一抓。
“抓住了?”
袁紫衫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想要大声欢呼却又怕这只是幻觉。
晋不眠也不将自己的剑收回来,转头问那两个人:“你们两个看出了什么没有?”
岳白首叹道:“晚辈明白了,这套剑法看似简单,却直指剑术的本质,果然上上乘的剑法,如果没有个数百年的苦练,怕是难有成就。”
耿日看了看一脸骄傲的袁紫衫,没心没肺的说道:“这是一套专门针对高手的剑法,对一些战斗直觉十分迟钝的人反而没什么效果。”
“你说啥!”
袁紫衫对着耿日吼完之后,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晋不眠,希望他主持公道。
然而晋不眠完全不打算为她辩解的样子,反倒是又问了一个问题:“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就来考考你们的的眼光。
以你们看来,修行隔世剑法最容易遇到的关隘是什么?”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没能跟得上的袁紫衫当然答不出来,晋不眠实际上询问的就是耿日和岳白首二人。
耿日答道:“依我看要做到第一步的剑招剑意分离就已经是难上加难了,这套剑法就像是道家里的那些讲究厚积而薄发的武功,初期不显,往往要百年苦修之后才能够有所成就,所以最大的关隘应该就是修行者的意志不够坚定。”
晋不眠对这个答案不予置评,转头看向岳白首。
岳白首想了想道:“耿师弟所言不差,但我认为最有可能的还是会走上岔路,将隔世剑法练成一种障眼法。”
晋不眠点了点头,越发肯定自己之前的判断,这岳白首确实是会在这套剑法上走的最远的人。
“说的都不错,这套剑法非有毅力天赋不能成就,但最大的陷阱就在于容易自找捷径。
通过修行将自身的招意和招式练到拆分如意,再配上剑诀才能使出我刚刚让吞月魔仙也难以应付的效果。
可如果只有剑诀的话,在对付不那么厉害的高手的时候也能收到奇效,但那终究只是障眼之法,障得了用自己的双眼看世间的俗人,障不住修为精深的真正高手。
我现在就将这套剑法的剑诀教给你们。记好了,无论日后你们能不能有所成就,都不能只靠剑诀出来坏我名声,隔世剑法障的是意,而非一双肉眼。
注意听好了……”
有道是真传一句话,假传十年功,晋不眠对这三个晚辈毫无疑问是倾囊相授,不仅将这套武功的口诀原原本本传给了他们,还指点了他们在修行路上可能遇到的障碍。
如此无私,就算是那些真正有名分的师徒之间也很难做到这样,三人皆是懂得这其中的可贵之处,授业完成之后,皆朝着晋不眠远去的方向行了拜师大礼。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曙光照在了这片地形已经完全改变了的土地上,受到阳光的刺激,一朵紫色的小花努力的从泥土中钻了出来,娇小的花骨朵中吐出了一枚散发着紫色光晕的珠子。
珠子迎风而长,很快就长成了一人大小,一名艳丽无双的绝世妖姬从里面一跃而出,正是霞娘。
“不错不错,这次好歹记得穿衣服了。”
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站稳,那魔鬼般熟悉的声音就从耳后响起,听得霞娘内心一片冰冷。
“别这么见外啊,虽然你修行的是媚功外道,但好歹也是超凡脱俗之身,那几个小辈看不出来,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你没死?又或者是经过了昨晚的打击,你已经不适应有男人跟在你屁股后面了?”
“嘻嘻,怪不得要把那些个小辈支走了才出现,要是让那些人见到你现在的模样,怕是要幻灭了吧。”
霞娘在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已经整理好了思绪,一脸笑吟吟地转过身来。
虽说昨晚受到的打击不小,但她霞娘又岂会在一个臭男人面前怯场。
只要对方没一见面就杀了自己,那场面的主导权终究会回到自己手里。
对啊霞娘,赶快振作起来,昨天晚上这个臭男人之所以能嚣张到现在,不过是因为自己的那些杀手躲在自己身上作梗,并不是因为自己的魅力降低了。
证据就是这人昨晚嘴上说的如何,这会儿四下无人的时候还不是折返回来了。
霞娘笑颜如花,绝世的风情不曾减弱一丝一毫。
“当然得支开他们了,以他们的道行甚至挡不住你的手指头轻轻一勾,至于你……”
晋不眠走上前去打量着霞娘,脸色平淡如常,显然并没有被霞娘的媚功所迷惑:“倒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好像应该就这么杀了你,又好像没有必要。
你一直躲在地下,想来应该也是偷听到了我剑法的秘密了,可派出去所有的杀手都死了,偏偏就你一个还活着,谁也会怀疑你。
而且说到底明天就是第三场,该做的准备早就做好了,任何一个脑子清楚的指挥官都不会在这时候增添无法确定的变量。
所以还是算了吧,毕竟你也挺漂亮的,杀了你我也会于心不忍啊。”
最后的一句话,晋不眠说的相当矫揉造作,谁也听的出来他纯粹是在戏弄霞娘。
这天大的侮辱粉碎了霞娘在心中制造的假象,原来不是因为什么出来搅局的杀手,而是这个男人真的看不起自己的姿色。
霞娘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洁白无瑕的娇艳面庞上一股黑气迅速蔓延开来,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一阵和霞娘本身完全不同的笑声从他口中发出。
旁观的晋不眠看到这一幕都无语了,这是心魔反噬的征兆!
晋不眠直接拍起手来:“厉害厉害,我昨天说过你唯一值得敬佩的地方就是你那阵没来由的自信心,现在我越发确认了。
到底是一个多么自恋的人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被心魔反噬?你一定是认为凭你的姿色,天下间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还没瞎的人就一定会成为你的裙下之臣吧,而且对这种想法的确信已经超越了大部分所谓的宗教狂信徒,达到疯狂的地步。”
看着这大美人已经被心魔折磨得奄奄一息,晋不眠却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
心魔与走火入魔不一样,无法以外的帮助,只有设法开解心结才行。
鬼使神差的晋不眠走上前去,对着那张已经逐渐失去血色的红唇,轻轻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