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思路和常人迥异。
吴兴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过这个问题,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回答啊,便解释道:“我不知道在姑娘的老家是怎么回事,可复姓之所以少,不就说明姓这个的人里面没什么有本事的。
有本事的人自然会功成名就,功成名就之后就是成家立业,攀亲托熟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这个姓氏自然也就越传越广,有什么奇怪的。
‘吴’这个姓氏在大陆上数量绝对是极多,我看也就比不过姓‘谢’的,天地第二大姓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至于你说的撞姓的问题,倒也确实遇到不少,每隔几年吴家都因为这事儿和那些黄金血脉之外的吴姓高手摩擦不少,一个个嚷着什么‘吴家本宗’,‘吴姓岂能为你一家独有之类的’,可结果江湖上说起吴家,还是只认咱这一家。”
说到这儿吴家家主有些沾沾自喜起来,然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试探着问道:“姑娘不会也姓吴吧?”
刹那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忧郁:“这倒不是,如果我真的有姓氏就好了,可我母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爹爹不准我和他姓,他要是和你一样这么了解家族的荣誉就好了。”
还是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说些什么,不过堂堂水属神仙也不至于在水里淹这么点时间就没命,所以吴兴也不是很着急。
他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姑娘?”
刹那豪爽地一拍自己高耸的胸口:“叫我刹那就行。”
吴家家主道:“刹那姑娘,今日这事情或许存在一些误会,我们暂且搁下,我能问一下你来中原是为了什么?”
刹那道:“当然是为了玩儿啊,在你们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之前,我可得好好享受一下仙侠世界的快意恩仇。
再晚一点的话,肆意妄为便不会被视为快意恩仇,随意杀戮也无法被披上不平则斩的华丽包装了,你说我是不是得分秒必争啊?”
吴家家主眯起了双眼:“那不知我们这个世界会何时消失,又是亡于何人之手呢?”
刹那摆了摆手:“这个问题你很快就会知道,不要瞎想些有的没的,也不要生出能赢过我的幻想,咱武林中人讲的就是说的出做得到,说不找你麻烦就不会找你麻烦。
但不可以仗着我品格崇高,就随意挑战我耐性持续的时间。女侠得讲江湖规矩,女人什么道理都可以不讲。”
“那么此时此刻女施主是一名女侠、女人,还是一名女魔头?”
刹那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镇龙金刚们已经完成了对踏神的初步治疗,也来到了水面之上,隐隐有将自己围起来的趋势。
说这话的人正是镇龙金刚的首领,须弥戒。
刹那微微一笑,伴随着雪白长发留散而出的丝丝风情,让众人看的都呆了。
无法无天又天真无邪,豪气大度又有点喜欢斤斤计较,这样的存在是女侠、女魔头,还是一个刚来人世不久的小女孩?在场众人都是久经世故的老江湖,却没有一人能得出答案。
刹那笑道:“大和尚没怎么和女人打过交道吧,无论我是一个女侠、女人还是女魔头,你说出这种话可算是把那三种人都得罪光了。
我说那边那个,给大和尚解释一下,不然他以为我在骗他呢。”
“我?”
吴家家主发现自己身边也没别人了,身份高贵的黄金血脉家主,多久没被被人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命令了。
理应感到不快,理应出手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
但是被刹那这么一瞪,吴家家主心中一凛,居然鬼使神差的真的对须弥戒说道:“我觉得大师你还是道歉一下吧,就不要问为什么了,除非大师想要还俗。”
出生佛门的须弥戒,现在想到的是儒门的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现在想来佛寺中不许有女客这个规定,原因多得很啊!
须弥戒不愧是佛门高人,一句阿弥陀佛便把一切的情绪都压制了下来:“阿弥陀佛,是贫僧失言了。
既然女施主不愿意谈远的,我们就来谈谈最近发生的事,贫僧只有一个问题,踏神可是你打伤的。”
刹那道:“如果你说的是那只大象的话,确实是我揍晕的,可是那是因为它先攻击我呀!事先声明,我可不是什么喜欢虐待动物的坏人。”
须弥戒早就观察到踏神脑门上的那个拳印了,小巧又秀气,很难想象是一个男人的拳印。
可世上居然有女人能一拳把踏神给揍晕过去?
若踏神这么容易就被制服的话,这几千年来又怎么会选择借它来暂时压制那只蛊龙。
当年踏神可是用脑袋向上一顶,就把一名修成金刚不坏之身的佛陀顶到天上半个时辰才掉下来的可怕存在。
须弥戒道:“那再问女施主立场为何,和那极道宗又有什么关系?”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这神秘的女子莫名其妙地出手打到踏神,虽然从庞达带来的那些纨绔口中得知,踏神之所以被带出来纯粹是吴家的大公子自己作死,但依旧不能排除是遭了算计的可能性。
不怕对方是个行事颠三倒四的狂人,就怕对方已经和极道宗合作,如此一来这一次的蛊龙怕是镇压不住了。
刹那道:“就是那个极道魔君建立的宗门吧,来这里的路上总是听人提起,我是和那群人没什么关系,可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就因为我打伤了那只象?”
看到刹那的眼神开始在远方的踏神和自己的身上打转,须弥戒知道要糟。
佛门中人常年在寺庙修行,极少涉及人世,但这并不代表佛门中人就是一群不通人情世故二愣子,只是他们修行的方式和一般的武林中人不太一样。
大多数武林门派在弟子修行到一定的程度之后,都会让他们下山历练。
一来武学讲究一打二练,平日里和师兄弟们切磋再多也比不上一场生死激战,和不同的高手交手本来就是一种修行。
二来红尘中摸爬滚打不仅是练武,同时也是练心,一个人的心性本质也唯有在人间历练之后才能显露出来,之后门派也会根据他们的表现为他们之后的修行之路做出规划。
可佛门武功修炼到深处之后,能够产生一种名为他心通神妙力量,练到深处能够直接窥探他人的内心,就算遇上修为远高于自己的人,也能大致感应到他人的情绪意向之类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寺庙中终身苦修,没踏足山下一步的老僧讲起话来头头是道,总能摆出一副经历众多的长者模样。
须弥戒一开始就试图用他心通的本事窥探刹那,料想这女魔头身上没有一点内力,必然挡不住自己的神通,谁知自己的神念像是碰到一堵坚墙,不得寸进。
这种情况,须弥戒也只有在自己的师尊身上才感受过。
要知道刹那虽然没有修为,但在娘胎的时候就同步感应了古月千年的人生,精神之庞大复杂即使是在这个仙侠世界也是数一数二,更有时来所赠的真神视角。
刚摸到佛道一点门槛的小和尚要想窥探刹那的心思,差得远了。
即使如此,须弥戒也发现了自己之前的话,让眼前之人看出了踏神和蛊龙之间的联系。
无论刹那的立场为何,首先中原正道绝对不存在这号人物,若她和极道宗有联系自是不用说,若没有联系只是个性格古怪的奇女子……
感觉上她还是会揪着这点不放,继续搞事。
“无论如何,现在的正道真的是受不了一点波折了,为苍生计,还是先擒下此女再说。”
打定主意只有须弥戒不再犹豫,口中念起无上真言,比不闻和尚强悍千百倍的镇魔梵音向刹那袭来。
刹那只觉得有些耳鸣,随即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金色的梵文,仿佛纹身一样贴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压迫着骨肉一边不断向上蔓延。
“大师,这招有点下流了吧,明明一副不懂得如何跟女人说话的样子,出手却很直接,如果不当和尚的话该是个相当不错的公子哥儿。”
毫不在意身上的金色梵文,刹那还不忘调戏一下大和尚。
不需要有任何的动作,永恒的身体不能被任何东西影响,无论是破坏还是诅咒,都不过是无尽汪洋中的小小涟漪,一两个呼吸之后就会回归平静,这才是永痕的真意。
“怎么可能!”
作为佛门经典武学,镇魔梵音这套绝学须弥戒可以说是滚瓜烂熟,但也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不是被强大的功力或精神给逼了回来,而是自然而然地完后倒退,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自然。
刹那看着金色梵文全部消失,将修长的手指掰得嘎嘣嘎嘣响。
“既然你先动手,就不要怪我了。”
寒毛倒立,须弥戒在危险气息的逼迫下本能地用自己最熟悉的大金刚拳向前一挥,只觉得击中了一个高速飞行中的铁球,不仅身体被撞得后退了五六米,左臂还差点被撞得差点脱臼。
“她真的没有内力,这速度是怎么回事?”
刹那击退须弥戒之后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看着自己的左臂。
右手作手刀状一挥,整条左臂便被直接切了下来。
就算离开了身体,也依旧显得纤细美好的女人左臂向下落去,没几秒便突然像气球一样地膨胀开来,随即在爆炸中变为漫天的血肉。
苍白的光辉闪过,刹那洁白如玉的左臂随即恢复如初,甩了甩之后,刹那用时间的力量将皮衣也恢复了过来。
“爹爹的评价果然不错,真气这种力量就是纯粹为了杀死人类而存在,除非两个身体里都存在真气相互抵消,没有真气自我保护的身体对于真气的渗透完全没有抵抗能力,而真气却能轻易毁灭肉体,那我该怎么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