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降临是天大的事情。
即使是在现代唯物主义与无神论盛行的时代里,也有数不清的人痴迷于求神拜佛,更别说是古代了。
小小的安平县有神仙降临,并且带着堪比和氏璧的奇石要献给当今大宋官家,这事情像风暴一样扩散开来,早早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至于那两块石头上面到底写了什么,自然是重中之重。
但是热闹终归只是热闹,生活还是要继续,无论多么盛大的节日都有结束的一天,结果人们只能在醒来之后望着满地炮仗,默默地拿起扫帚。
但是对有些人来说,事件所带来的影响依旧在不断发酵之中。
时来将薛大夫请回来的第六天。
“上仙容禀,县城以及周边的乡绅父老已经在城门等了三天了,究竟何时启程还请出来发个话。”
时来住下的大院之外,刘三和六个部下将一群穿着富贵的老头挡在门外,县令大人只好高声喊话以求个准信。
时来一开始是没打算在这里住多久的,早早就指挥了县城的上层人物做好自己离开的准备,但是没想到这小地方藏着薛大夫这样的人物。
时来是不会在乎那些无聊的人对自己的看法的,所以让他们等去吧。
回来后的时来立即闭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只是吩咐刘三将所有人都拦在外面,并且不断找来各种病人来做自己的试验品。
院子里,时来盘膝而坐,按照薛大夫的吩咐运气。
“要想学会破地狱针法,除了精通针灸之外还要学会用气,而要用气就得先孕气、养气,之后才能用气……”
“好了我能用了。”
薛大夫先是一愣,随即好像是明白了什么,用语斟酌着说道:“上仙您太急了,单是孕气就得花上三年的时间,再养气,最后用气,总共得花上十年的时间来打基础,所以说十天的时间实在是……”
“不不不,你看……”时来站起身走到一旁躺着的一位被请来的患者身边,一位腰部以下因为事故坏死的患者。
时来抽出一根针,一道若有若无的气顿时出现在针的顶部,然后毫不犹豫地向病人的一个学到刺去。
“住手!”
薛大夫看到针上的气之后本已感觉三观尽毁,再看到时来的鲁莽行为之后直接叫出声来。
只见被刺入的病人直接叫出声来晕了过去,两只大腿上筋络暴突至肉眼可见的程度,用眼睛看也能够明白一股能量随着血气在体内沿着血管不断的游走着。
薛大夫看到这一幕已经无话可说了,虽说病人痛的晕了过去,但是能够感觉到双腿的疼痛就是说已经治好了一大半了,游走于双腿血管内的气也正是气血开始变得活跃的证明,大概最多再修养个两三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要做到这一步不仅需要优秀的医术和相当程度的气,还要有过人的胆量和冷静……
不对,薛大夫很清楚时来拥有的不是什么胆量和勇气,他是对于扎错穴位这种事没有丝毫的顾忌。
有的仅仅是将活人当做练习道具的冷酷,与医者仁心完全搭不上边。
虽然说两者达到的效果都是一样的,但是后者是最不适合做大夫的那一类人,只愿这位之前所说的自己并不想行医这件事是真的。
虽说心态毁灭性的不及格,但是那与心态同样破格的天赋实在是激起薛大夫爱才之心,每时每刻都在让薛大夫感觉自己对天纵奇才这个成语的定义有多么肤浅,不过想想这凡人肉体里的可是神仙的魂魄,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讶异的事情。
薛大夫对时来心态和天赋的评价完全正确,但能够如此迅速越过孕气、养气,直接达到用气的地步,还是归功于时来这早早经过锻炼的肉体。
虽然说关于像薛大夫教的这种深奥的练气法门在现代已经消失了,但是一些单纯用来快速恢复体力的呼吸法还是不少的,时来的身体经过长期的锻炼已经十分适应气这种力量,再加上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以及极其精深的中医经脉理论造诣,才能够拥有如此的效率。
就在此时,时来看了看太阳,差不多到正午了。
“上午就到此为止,师傅您先下去吃个午饭然后睡一觉再来吧。”
时来这种讲究效率的人自然是按精准的时间来计算的。
听了这话,薛大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经过一番心里纠结之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还望上仙善用此术。”
说完薛大夫保持着这个姿势先是后退了几步,然后以螃蟹的走法横着从侧门离开了院子。
时来转头看向一边一脸不善看向自己的古月。
之前带薛大夫回来之后,古月并没有回答时来的问题,就这么用这种眼光死死地盯着自己从早到晚,从饭桌到床上,一直盯到现在。
时来也能隐约猜出这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在盘算眼前这臭男人到底是不是在忽悠自己。
这犀利的目光在教学的途中也没有停止,搞得整个教学的过程中都是坚持背朝着坐在一旁的时来,离开的时候也坚持用螃蟹步法离开。
薛大夫走后古月立即用刻薄的语气说道:“我说,天上下凡的神仙还要学凡人的气功啊!?”
时来淡淡地道:“这老头祖上积德,曾经解救过超过一千只失足妇女,我找个借口给他奖励而已,结束之后我会付钱的。”
“嗯?”
古月顿时觉得时来的说法意有所指。
时来把注意力放回到“气”这种力量上,说实话疑惑反而更多了。
说破天了“气”这种力量也就是在医学上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就算是把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气功术整理成册然后带到未来去,也绝对没有办法让中医超越西医。
这结果并非是两种医术优劣决定,是时代浪潮选择了更加高效而且便于普及的西医。
中医与西医之间的争斗便相当于人治与法治之争,若主持的人是个充满智慧又极具正义感,而且对自己工作有相当的热情和使命感的法官,那么大家一定都愿意让这种人来主持公道。
可是这些人能有多少,圣人君子珍贵之处就在于他们太过稀少,他们根本无法稳定出现,人类过往的历史已经用无数的血泪证明了这一点,谁会愿意用自己的人生去赌某个根本没见过面的人品。
能够药到病除的国手级别的大夫自然是存在,可是很残酷的现实就是你压根请不起,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所追求的乃是能够像机器零件一样稳定出产,能够高效治疗自己疾病的医生。
用精准的机械诊断疾病,用量产的高效医药治疗疾病,这才是能够让绝大多数人生活变得更好的正解,也是时代的需求。
与其花上几十年的时间去练出一身效果有限的气功,去开发全新的医疗器材说不定效果还好一点……
肯定更好。
而这个未来的趋势时来并没有告诉薛大夫,就让他做个好梦吧。
这位在这个时代看来算是医术通神的薛大夫之所以蜗居在这小小的安平县,为的就是能够将自己毕生的医术整理成册,让自己毕生所学的精华,把能够私人魂魄勾回来的破地狱针法流传后世,成为华佗、张仲景一样流传万世的大夫。
也因为这个所以才宁可受时来的威胁而忍辱偷生。
很可惜的是就算时来不出手,在现代时来也没听说过类似破地狱的针灸术,八成是湮灭在时间的洪流之中了吧。
从这个角度上说来说薛大夫其实应该感谢时来,如果他能够回到自己的时代的话,那起码破地狱针灸术能够以收藏品的角度流传到现代了。
可那也是时来能够回去的前提下了。
说实话现在时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实际到手之后发现气功完全不是值得自己冒着失去记忆的风险来得到的力量,所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这个时代?
虽说还存在着所谓的仙人这玩意儿,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时来总觉得自己提不起精神,作为天生的真人他当然还有很多能力是不曾对古月说过的,其中能够判断自己前进方向是否正确的直觉就是其中之一。
总觉得这个时代的仙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来背负双手,闭上眼睛抬头向天:“难道我真的要在这个时代常驻,是不是该去筹备一些自己的势力了?”
正思索着的时候,对时间颇为敏感的时来突然发现,平日相当准时来传唤自己吃饭的家丁来得是不是有些晚了?
虽说因为之前吃面的时候做过实验,自己似乎无论吃多少都不会肚子胀,之后也做过实验,同样无论过多久不吃饭也不会觉得肚子饿,可每天时来还是多多少少会吃一点,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的大刀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