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你打算带大小姐去哪?”
“南桑国灵隐瀑,池子下祭坛有具血岩棺,那时执儿倒是扛回来了,知道你无恙后他又说那是不祥之物,差鬼奴送了回去,这倒是巧了,省的我提着一具棺材赶路,起死回生这事儿,还得在南桑国祭坛才灵验。”
血岩棺能起死回生,但需另一人以命相偿,而萧送寒因与萧闻孤共同修行数年,灵调最适合不过。
时乐直直看向萧送寒的眼睛,沉吟半晌道:“二爷不是……嫌弃大小姐那张脸像宫主夫人么?”
萧送寒怔了怔,笑:“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太他娘的亏了。”
“……”
“我是怕死的,怕死后又遇到执儿他娘,到时候还不得把地府都掀翻了。”
“……”
“执儿这张脸像极了他娘,脾气也像,讨厌得很,看着我来气,可……他终究是兄长的孩子,我若不救,以后连死都不敢了。”
没护好他的孩子,死后还有什么脸面与之相见呢?
萧送寒的目光落在地上浅淡的晨光里,许久许久,转向时乐淡淡一笑:“我也算求仁得仁了,总之,嵬国就暂时拜託你了。”
一语罢,萧送寒起身,捋了捋衣摆,依旧是那副风流不羁的模样,突然又回过头来对时乐邪气一笑:“说起来,虽不是真的血亲,执儿也有像我之处,比如挑媳妇的眼光,哈哈哈哈哈。”
二爷不愧是二爷,临了临了还不忘最后调侃时乐一番,时乐很配合的笑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滚了下来。
“二爷,有缘再见了。”
萧送寒离开后,时乐又沉沉的睡去,再醒来时竟已过了一个月,萧送寒早带着萧执抵达南桑国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将莫怀尘同秋觉请到涂煞宫,虽然他清楚时乐懂事,但也心疼他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宫殿,怎么说,若非为了萧执,他还是很认真的考虑过要同时乐一起过了的。
萧送寒还各处贴了纸条:千万别去南桑国找我,谁找我同谁急!
时乐笑得无奈,将这些纸条一一撕下,小心翼翼折好,与一本本有些年岁的话本一同珍藏起来。
秋觉曾在涂煞宫住过小半年,倒是比时乐更熟悉,刚开始一整天在厨房里捣鼓各种药膳汤羹,让莫怀尘“试毒”后再送去给时乐,莫怀尘嘲他吃里扒外,秋觉则回应肥水不流外人田。
最后,莫怀尘实在憋不住,也学着秋觉的样子洗菜做饭,在厨房给秋觉打下手,两人倒是配合默契非常。
平心而论,这两人的厨艺,都远不及大小姐,时乐偶尔想念大小姐的手艺,亲自下厨研究,可怎么做都做不出那个味道。
时乐明白自己没有厨艺上的天赋,便认命了,横竖等萧执回来后,一日三餐都交给他好了。
每每这么想,时乐便傻兮兮的发笑,笑着笑着鼻子又发酸,难受得很。
日子过得很慢,时乐为了打发时光,除了修行便一心放在嵬国的建设上,无论人籍鬼籍妖籍魔籍,他都动员起来开採灵石。
心思单纯的嵬国人尝到了甜头,便把什么杀人的勾当都抛之脑后,一心一意赚钱做买卖,不到半年,嵬国成为最富裕的地方,修仙界的修士们挤破头都想取一个嵬国的媳妇儿嫁个嵬国郎君入籍。
转眼到了除夕,秋觉莫怀尘做了一桌年夜饭,三人在涂煞宫喝酒聊天,饭桌上有一口铜锅,锅下添了炭,锅中咕噜咕噜的煮着牛羊肉,热气翻腾水雾瀰漫。
时乐看着熙熙攘攘的烟火气,也算是个热闹的除夕夜了。
不知萧家叔侄在南桑国,今夜如何了?
来年开春,嵬国冰雪消融,当年萧执挖的千百个锦鲤池水化开了,时乐想等天气再暖些,多放些小锦鲤进去,水里栽些荷花,岸边种点桃树芙蓉,也不知多少年那傢伙才回来,说不定那会儿已经桃花满枝荷花满塘了。
秋觉和莫怀尘将涂煞宫后边几座荒山都种满了草药,那些飘过的怨灵恶灵会顺手给他浇浇草松松土,在时乐开採灵石、栽花种草、制造法器的动员下,嵬国人鬼妖相处得前所未有的和谐。
所有人都忙,且忙得欢喜。
时乐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又重操画锦鲤符的旧业。嵬国人敬畏他,视他的鬼画符若珍宝,每每在涂煞宫殿外施捨锦鲤符,都会出现人鬼妖一道儿排长队的千古奇观。
至于嵬国人为何如此稀罕锦鲤符这宝贝,自然是时乐老毛病又犯了,开始杜撰他自己的经历打造自己的人设,且现在坐于代理宫主之位,谁敢质疑呢?
“我出生那日,干旱了三载的晋城连下三天雨;七岁到河边玩耍,随手捡了块石子竟是最纯粹的灵石,换了千两银子;十三岁到落厌山拜师,灵试时是第四名,他们只收三人,当夜我正收拾包裹准备回家,谁知第一名突然家遇变故主动弃权……”
和当年在笠州,一模一样的说辞,可又有了新的故事。
“后来呢?”
“后来我又懒得拜师了,去山下经商,路过寒江时,捡到一个姑娘,惨兮兮的只剩下一口气儿,但脸蛋极美,美得不沾染半分烟火气,就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谪仙,清冷中透着一点动人心魄的媚。我将这姑娘救了,他就日日缠着我,心狠手辣脾气差还败家,后来为了治治他,我索性将他娶了,现在,这姑娘是我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