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抱着扑过来的霍念,只觉得无限欢喜。
往常也不是没分开过,念儿经常跟着霍惜和杨福住到城里来,有时候几天没见,也没像今天这么挂念。
真像读书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杨氏上下抚着他,摸摸他的小脸,摸摸脑袋,又摸摸他的小肚子:“中午吃得饱不?饿肚子不?”
霍念猴在杨氏身上,仰头看她,直摇头。
“中午吃得饱饱的,先生说不可以浪费,但吃不够可以添。念儿吃了两大碗,吃得饱饱的!我才不傻呢,爹娘花了银子送我来的,我才不会饿肚子。”
杨氏听得直笑,“就是,爹娘花了好些束脩银子把你送进去,咱午食的钱交了不少。就该吃该喝,怎能饿肚子。饿肚子下晌还怎么念书。”
皮小子直点头:“就是,我才不会饿肚子。吃得可饱了!好多人挑食,我才不挑。”
“真好。我们念儿可不能挑食,想吃什么,出来爹娘再给买,可不能在里面饿肚子。”
“嗯。”
杨氏摸着他,看着他可可爱爱的样子,恨不得捧手心里,揣身上疼。简直宠不尽似的。
霍念被她抱着,小脑袋左右看了看:“我姐呢,我爹呢?”
“你爹守着船呢。你姐和你舅舅在铺子里。要不娘带念儿找他们去?”
霍念想点头的,但又担心姐姐找过来,摇头:“我们还是回船上等他们吧。我想爹了。”
“好好,娘带你去渡口找你爹。”
等霍惜和杨福找过来时,书塾都关门了。二人便买了一些皮小子平时爱吃的东西往渡口走。
才走到渡口,就看见自家船的甲板上,皮小子正猴在霍二淮背上,一边吃着什么,一边往霍二淮嘴里喂。
见霍惜和杨福也买了一堆东西回来,杨氏哭笑不得。
“我接他回来时,他说饿了,我便带他一路吃了些东西,又给他买了好些,这上了船就没停过嘴,你们又买这许多。这晚食都不用吃了。”
霍念高兴地上来拔拉,看姐姐和舅舅都买了些什么。
嘴里回着杨氏的话:“娘我晚上不吃了,明天带到学里吃。他们都带着点心甜饮,下晌饿的时候都有的吃。我明天也带去,跟他们换着吃。”
杨氏听了点头:“行行,想吃什么都带上。”
又对霍惜和杨福说道:“我今天在外头看着,有好些个孩子家里都给他们送了饭食和点心来。我见那个守门的大爷还觉得他一天守在那里枯坐,还觉得他可怜,没想到他一天里竟收了不少打赏的铜钱。”
霍惜笑了笑:“娘,那你也给念儿送点心了?”
“没。他才第一天去学堂,我怕办不好,坏了先生对他的印象,就没送。”
霍惜便问皮小子:“学里同窗都送点心吃食吗?”
“有一些人送。有些人觉得书塾的饭不好吃,他们家里就给他们送来,下晌还送点心。但是我在书塾里吃得饱饱的,书塾也有茶水,可以随便喝。”
霍惜想了想:“既然书塾有吃有喝,那咱家就不给你送了。你进去是读书的,可不是进去享受的。”
杨氏犹豫着:“既然别人都能送,咱也给念儿送吧,要是我们没空,就让你邹阿爷邹阿奶送。”
霍惜看了眼皮小子,见他正眨着眼睛看她,便问他:“学里的饭食好吃吗,能不能吃饱?”
霍念点头:“好吃,能吃饱。”
“那就不送。早上从家里带些小点心进去就行,饿的时候可以吃。也不让娘在外边守着你。咱们到下学去接你就行,家里人要是没空,就让邹阿爷阿奶去接你。”
皮小子点头:“娘不用去守着念儿,念儿会乖乖的,学里有先生,不让我们吵架打架。”
霍惜见他懂事,心里挺高兴。又问他:“那你喜欢上书塾吗?”
霍念点头:“喜欢,除了读书认字,书塾里还有好大一块地方,可以供大家一起玩。我还认识了好几位朋友呢!他们还给我吃了他们家送来的点心。”
皮小子长这么大都呆在船上,也没几个同龄朋友,渔家中倒有两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但平时也难见着,只有晚上大伙停回渡口,才能厮混一会,或说说话玩玩水。
这一上学堂,有那么多同龄人赔着一起玩,怕是能适应的。
而张辅那边,回到府里,想起在书塾见到的那孩童,从书塾出来开开心心的,想必是个好学的。便想起家中的两个儿子。
信步走到偏院设置的家塾。在外头看了一会,见里头几个女儿都在,几个侄儿侄女也在,独独没有自己那两个儿子。
叫了下人来问,说是解少爷今天身子不舒服没去家塾,茂少爷还小,还没进学。
听说张解身体不舒服,张辅便打算去看看他。
还没进到院门口,便听到张解大呼小叫的声音,中气十足。张辅眉头皱了皱。
往院里一探,气了个倒仰。
只见那小子骑在一个下仆身上当马骑,还拿根鞭子嘴里“驾驾”个不停,还不停地催对方跑快些。
张辅气得头皮都差点炸起:“张解!”厉声喝道。
把张解吓得差点从下仆的身上跌下来。
侯府正院的厅堂里,张解站在中间,耷拉着脑袋小声抽泣着。
张辅坐在上座,板着脸不停歇地一顿训斥。
吴氏频频抬头去看,见儿子哭红了脸,心疼得紧。等张辅停了嘴,忙上前把张解抱在怀里。
“侯爷,解儿还小,今天上午他是真不舒服,这下晌才好了些,出了房间松快一下,下人也是为了逗他开心,才给他当马骑。他从小就崇拜你这位上马杀敌的父亲,又小骑不得马。这才……你看你把解儿吓得。”
张辅皱着眉:“下晌身子好了,就该进家塾念书,还躲在院里跟下人厮混!成何体统!”
“侯爷,解儿还六岁不到,耽误个一天半天,有什么要紧?再说了,他将来是要袭爵的,又不需要考科举……”
张辅把手往桌上重重一拍。
“无知妇人。他才几岁就成天跟他说袭爵的事!我也不止他一个儿子,子侄也多得很。不缺袭爵的人。明天要是再不去私塾,再在院里瞎玩,就不是打手心,而是把你的腿打断!”
张解一阵畏缩,也不敢看他,只躲在吴氏怀里。
吴氏见张辅气得抚袖离开,撇了撇嘴。你子侄多,舍得爵位落到他们手里?儿子是不止解儿一个,但那一个病病歪歪的,还是个庶子。
倒是还有一个嫡子,可他这会骨头都化成灰了。
低声安抚吓得不轻的张解:“别哭了,明天去了家塾,就好好学,用心学,也给你父亲好好瞧瞧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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