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法的还有喝门江边的穆俨。
卫朝大军日夜造船,终于对江东南岸的陈军发起总攻。陈军擅水战,据近千艘船,与卫军激烈交锋。
双方互有伤亡。
但卫军擅长陆战,这边地况复杂,将士们又多数不谙水性,伤亡比安南陈军更重些。
张辅急召各将军入大帐讨论军情。
沙盘上,一条大江横贯南北,把卫军与陈军分隔东西两边。陈军占据天险,竟是逼退了卫朝二十万大军。
各将军盯着沙盘眉头紧皱,小小的一个安南,竟是把他们难住了。
“我朝将士不擅水战,虽大军压境,奈何江水阻拦,竟是进退不得,可恶!”
“小小一个安南,狼子野心,反反复复,一边请旨封王,臣服于我朝,一边又杀我使臣,收复了它,如今又打上起兵反卫的旗号,可恨!”
各将军咬牙暗恨,恨不得飞身过去,一鼓作气,痛快地捶打他们一顿,以令他们知道什么叫大国威风。
张辅盯着沙盘良久,“各将军可有良策?”
各将军纷纷建言,各抒己见,但可操作性都不强,皆被众人反驳。
张辅头疼地按着额角,扭头看见穆俨神情专注,长久地盯着沙盘,问了句:“穆俨可有想法?”
众将都随着大将军的目光看去。
这小子,大伙都知道。
虽他在军中地位低,但众将也不敢低看了他。谁让他有身份呢。
祖父就是个擅战的,身为太祖头一个养子,随太祖南征北战,被委以重任,据守云南,雄霸一方。二代西平侯,那也是个擅战的,如今第三代西平侯,他生父征夷左将军,不还在大帐里吗?
虽说见大将军撇开众人问一个小兵的意见,有些不妥当,但人家这一家子都不容小觑。见他受大将军器重,大家也愿意听一听他的想法。
穆俨手指着沙盘一处,“我军以船迎战,佯败,引陈军于此处,待风起,纵火烧船,前后夹击,可擒获对方船只,再乘势攻上对岸。”
嘶……
计是好计,只是……
“如何算无遗策,乘风纵火,保我军无虞?”若烧对方不成,反把自己烧了,那可是让对岸看笑话了。
“且如何做到前后夹击?”若对方不肯追击,不愿入套,反黄雀在后呢?再说若被对方识破,岂不防卫更强?
张辅听着众将的议论,拧眉看着沙盘,越看越觉得穆俨此计可行。如今困于河岸,若不能过河,一切都是徒劳。
压着激动的心情:“你且详细说来。”
“是。”穆俨把他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穆晟一边听一边看向这个儿子,心情复杂。穆昂看着穆俨,微笑着点头,不愧是他们穆家的种。不错。
“此计,丁点差错都出不得,计中有计,环环相扣。需有人领着先锋部队与陈军交锋,引他们入套,才能实施后续计划。”
张辅听完穆俨的计策,已是决定用此计。问大帐内的将军,谁愿遣先锋军前往一战。
“禀大将军,穆俨愿往!”穆俨拱手请战。
“好!”张辅大为赞赏,“本将命你领一千士卒,驾百船,前往佯攻。”
“是,穆俨领命!”
两军大战将起。
上庸郡,流放村,一片融洽。
霍惜连续几日,与李石勉等人在附近看荒地。李典收等人,也都知道了霍惜带了一大包种子来,知她打算,皆心情激动。
恨不得马上把种子下到地里,看它结出累累果实,亩亩高产,然后被上位者高看一眼,一家人脱离苦海。
虽然知道困难重重,也许只是个无望的美好愿景,但一家人都怀揣希望。想着若能种出来,再不能脱罪,也能让百姓们多几样可食的高产作物,也是功德一件。
都很是上心,不知疲倦一般,每天天不亮就到外头看地。一家人,不分男女老少,皆扛了锄头下地开荒。
上庸郡这地方,山多林多,良田少。但良田再少,也架不住它荒凉无人烟啊。放眼望去,四野尽是一片一片无主的荒地,愿意开荒的,官府都恨不得派人来帮你圈下来,亲自给发鱼鳞册。
开了几天地,有逐风踏月鲍康香草夏荷等人帮忙,再加上霍惜霍念早晚也跟着下地,只几天功夫,就开出了十五亩荒地。选的都是离家近的地,好方便管理。
开好地,李石勉也不要人帮忙,自己拿着南瓜等物的种子,亲自种了下去。
种完之后,看着这一片未来的高产之地,心情澎湃。与霍惜绕着地一遍遍地查看,生怕有鸟兽把种子祸祸了。
“惜儿,种黄豆那天,你说你有一些想法?”
霍惜点头:“是。现在海贸盛行,海上丝绸生意做得旺,江南很多百姓都改良田种桑,如此需求仍是大大不足。”
李石勉不由感慨:“江南百姓富足。别的地方一亩良田丰年也不过能产三四石谷子,可改桑田,却是粮田的几倍十数倍的收益。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又是国都,又产丝棉,如今又有数个大港可泊番外大船,越加富庶,人口只怕越发集中。”
“是啊,人口一集中,粮食需求量就大。再者现在征调江南大批粮食往北运,北边又缺粮又缺银。”
李石勉脚步顿住看向她:“所以宁姐儿才想让外祖父种粮?”
霍惜点头:“咱们如今没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要么有大量的钱财,要么能种出丰产高产的粮食,借此为契机,往前淌一条路出来。”
除此,她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她不可能单枪匹马地往前冲。这世道,弱肉强食,世家大族林立,皇天后土,渺小如她,只得谨慎再谨慎,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人吞食了。
目光悠远:“之前听说皇上有迁都的打算,我就北上置了一些庄子,庄子上都种了粮,但想着粮食效益低,就想着做点什么。于是我命庄子上的庄仆,在田间套种桑苗。”
“套种?”李石勉头一次听到这个词。
“嗯。地里一半种粮,一半种桑苗,五步一株,一亩可种五十到六十株。如此亩产粮食一石半到两石。北边可养三季蚕,年可得蚕茧一石半左右,扣掉桑税人工,桑田一亩收益在四十两左右。”
李石勉听得张大了嘴巴。
心里一阵难过。他的孙孙,原不该为这些生计忧心,她本该生活在那高门大院里,锦衣玉食,使奴唤婢,不时约上一众姐妹赏花看景,她该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可同时又欣慰于她如此精通庶务经济,有本事有算计,走到哪都不会饿肚子,都能把日子过好。
“惜儿是想外祖父也在田间套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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