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的窑坊在越州城外一处山脚下。
听温兴宁介绍,越州的窑坊几乎都依山而建。一出越州城,就见依山势而建的各家窑炉。
温兴宁很是热情,一路向霍惜做着介绍。
广丰水向温家定了一船瓷器,画的是番人的纹饰,也为固步而封的温家窑坊注入了一丝新鲜的灵感。
温氏族内对霍惜这一船定制的瓷器很是重视。
听温兴宁说,他那俊美如玉,一出门就遭各路女子围观的堂兄,更是连门都不出了,就在窑坊钻研番人的纹饰,又让人从宁波港买了诸多番人的瓷器,器物钻研。
举一反三画了好些纹饰出来,烧了不少极具番人特色的瓷器,也试着运了些到越州的铺子里贩卖,没想竟卖得极好。
“我祖父说你过来,他要亲自见见你呢。”
啊?一族之长要见她?“别,别,我这年轻不知事的,还是别耽误你祖父的时间了。”
“我祖父很和气的。说若是这批画了番人纹饰的器型卖得好,可要记你的大功……”
二人一路说着,很快马车就停在温家的窑坊。
沈千重,雷大,香草也跟着从另外的马车上下来。
几人进了窑坊。
温兴宁领着他们到了窑炉边。依山而建的圆型窑炉,很大一个,听说每个窑炉里面都是数间窑室。一炉能烧好些。
那边温度太高,霍惜等人便只远远地看了看。
又在窑坊各处走走看看。
窑工很多,依工序不同,分了数区,有采石练泥的备料区,也有拉坯修坯的成形区,绘画上釉区,存储区等等。窑工穿着短打,有些打着赤膊,在窑坊各处穿梭忙忙碌碌。
接着又被温兴宁拉着到存储区看烧制好的瓷器。
越州的窑口,起于东汉,兴于唐宋,起初以烧各种茶具出名,后来烧的东西慢慢也就多了,除了各茶具,盆壶,钵,香熏炉,瓶,罐,碗,盘,水盂等等,器型多样。
温兴宁堂兄听说画出番人纹饰的主家来取瓷器了,忙从画室里出来。见霍惜才十来岁出头的年纪,愣神了好一会。
霍惜一看,果真像温兴宁说的,他这个堂兄一副如玉模样。
潘安她不知道美成什么样,但温兴风这模样,她在京城还没见过有人有他一半的风彩。
见霍惜看人看呆了,温兴宁噗嗤就乐了,他那堂兄则羞赧地偏过头去。
霍惜也觉得自己这般盯着人家看,有些不礼貌,收回目光。扭头一看,见沈千重,雷大和香草也看直了眼。忙忍笑咳了一声。
“没事没事,来我们窑坊的人,只要见了我这堂兄,都和你们一个模样。”温兴宁笑着说道。
得了温兴风一记怒瞪。
对霍惜温声道:“想必你就是霍惜了?”
霍惜点头。
“你订制的那些瓷器,我们都烧制出来了,我领你们去看。”温兴宁转身往一间储存间走去。
霍惜等人忙跟上。
进了储存室,温兴风介绍道:“这是我们其中的一间展室,是我们烧制好的一些样品,以供客商们观看的。你们的瓷器我们已运抵码头仓库,你们随时可以起运。”
“多谢。”霍惜说着便凑近前去看烧出来的瓷器。温兴风在一旁解释。
霍惜便看到两边的展示架上,泾渭分明。
画了番人纹饰的瓷器先不说器型上,只说纹饰色彩,浓烈艳丽,张杨华美,颜色绚烂多彩,纹饰多点线等几何图案,或以折枝花卉,山水为主,番菊番莲,花草藤蔓皆为番物,颜色分明,层次感十足。
与卫朝瓷器的端庄内敛,含蓄精简完全不一样。
越州所产的瓷器以青瓷为主,以胎质细腻,釉色温润,青翠晶莹闻名天下。色泽上青中带绿,像茶青色。图案以人物山水,花鸟走兽为主。
两边展架,各摆了卫朝纹饰的器型瓷器,另一边是画了番人纹饰的器型。
一进来展室,就看到截然不一样的风格。好像进入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霍惜和沈千重都看呆了。
“小霍惜,你来看看,这些番人的纹饰可是我堂兄亲自描画的,可还满意?”温兴宁招呼着她。
“你们温记是这个……”霍惜目光惊艳,朝温兴风和温兴宁竖了竖大拇指。
自家的瓷器得了夸奖,谁心里不高兴?就是内敛的温兴风脸上都带了笑。
霍惜欣赏了一回番人那些色彩浓艳的器物,又扭头去看卫朝的瓷器。
番人的纹饰一看很抓眼,色彩浓烈,但看久了,越看越不耐看。还是卫朝的瓷器看着更顺眼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情感作祟。
她觉得还是卫朝瓷器的纹饰更有内涵一些,一颗石榴,一只蝙蝠,一串莲枝,都有自己美好的寓意。
而且颜色温润,低调有内涵,越看越喜欢。
“我还是喜欢我们卫朝的瓷器。”沈千重说了一句,也凑到霍惜身边跟她一起看起卫朝纹饰的瓷器来。
温兴风笑了笑:“番人的纹饰一眼看过去很让人惊艳,图案和色彩大开大合。我们拿了些放到铺子上卖,倒也卖得不错。”
温兴宁点头:“我们用你们的图纸烧了好些,几个族老本想运到宁波港那边卖给番人的,我祖父说等你取了瓷器,我们再卖。”
霍惜一听,对他这位祖父倒是有了不少好感。
参观完温家的窑坊,也看到了订制的瓷器样品,霍惜很是满意。此时天已黑,便决定回城。
回到了越州城里,温兴宁兄弟非要拉着他们进府里招待一顿,却不过,一行人回了温府。
温家数代烧窑起家,在越州也是数一数二的烧窑大家,在越州可算排得上号的富户,府坻占地极大,前后七进,占了一条街的面积。
温兴宁的父亲,祖父都抽空见了霍惜和沈千重,说后生可畏,叮嘱温兴宁兄弟用心招待。
霍惜在温府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食,在温家的客院住了一晚。
次日上午被温兴宁兄弟领着,在越州城中各瓷铺里又逛了一圈,买了好多瓷器。在温记铺子里也点了数样,让帮忙烧了,送到京城。
霍惜不肯多留,婉拒他兄弟二人要在城中酒楼请吃一顿午饭的提议,一行人到了码头。从温记在码头的仓库里取了货,验了货,喊了码头搬工扛夫把瓷器搬上船。
双方在码头挥手告别。船驶出越州码头。
又行了半日,至天黑之前,终于到达了宁波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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