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心

换匾额的还有京城的穆府。

不过穆府没打算大宴宾客,连换匾额也没弄出什么动静。穆俨只安排了离一和坎二两人去换,二人嗖的上去把匾换下来,又嗖的一声把匾挂上去。

完事。

都没几息功夫。候在一旁的管事,眼睛都没眨两下,他二人就把事办完了,搞得他好不适应。

耿氏有些不满。

她儿子千辛万苦,超越他父亲,他大哥,给家族挣回世袭的公爵,怎么可以这般悄没声息,这般敷衍了事?

耿氏非要大办一场,宴请京城所有的公侯伯府,各勋贵各大臣家都请来家里庆祝。

程氏无可无不可。婆母的意见她不敢不听,但她听儿子的。儿子说不办,那她就不办。

儿媳和孙子无动于衷,把耿氏气了个倒仰。

叫了穆俨到厅堂,劈头盖脸斥道:“你父亲给家里挣回一个世袭的公爵,那是多大的荣耀!非要这么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吗?听说过两天英国公府大宴宾客,咱一家都收到了请帖,怎的我们与他一起得的爵位,还不能庆祝了?我们比他差哪了?”

见儿子老神在在在端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任耿氏出言斥责,程氏有些心疼。

“也不是不庆祝,俨儿的意思是反正他父亲也不在京城,正主都不在,就不大肆庆祝了,云南那边定是宴请了宾客的。咱们在京城就只请一些亲戚和一些交好的人家来吃个饭就行了。”

耿氏正想借宴会之机,好好出一回风头,瞧她,嫁了个侯爷不说,儿子还给她挣回个公爷,还是世袭的,将来孙子,孙子的孙子,世世代代都是公爷。

怎能不大肆庆祝一番?坚决不同意。

穆俨悠悠地看着她:“您要是想庆祝,可以去云南,那边估计是要开三天流水席的……”看了穆望一眼,“搞不好,七天都有可能。”

君氏那人比耿氏还想出风头,搞几天流水席,正好向大伙宣示她的主权。

穆俨嘴角牵了牵,有些讥讽。

“云南是云南,京城是京城。”

但如今京城穆府被穆俨母子把着,这俩不同意大宴宾客,耿氏也无法。只得暗自生气。

穆俨出了花厅,穆望追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死在安南了!”

“我没死你不高兴?”

穆望噎了噎,狠狠瞪他,“对,我不高兴!”朝穆俨大声吼了一句。

穆俨不想与个小屁孩计较,转身,就听到穆望在身后大声道:“我知道,肯定是皇上把你的军功压下,给父亲了,你才什么都没捞到的。你是不是心里不忿才不想宴宾客的?”

“你想多了。”

“我才没想多!”

四叔都说了,要是没有大哥的军功,父亲也许进封不到国公爷。穆望抿了抿嘴,看着穆俨渐渐走远的背影出神。

穆俨回到书房,召来乾三和坤四,问起他们这一路的情形。

乾三和坤四如实禀报。

见她没出什么事,穆俨稍稍安心。“她……李大人一家没遭什么罪吧?”

“并无,瞧着比一般流放的犯人,要好过不少。家里还开着一个小小的作坊,做着绒花,附近的犯人,村民都来他家领活做,一月也能得不少贴补。家里几个男丁虽要隔三差五去服劳役,但瞧着身子都还康健。”

穆俨点头,“她这趟过去就是单纯去看望的?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乾三点头:“有,霍姑娘还带了一大包种子去,听说都是些海外高产的种子,她跟着李大人一家开荒,把种子种了下去,怕是打算等高产了,凭此做些文章。”

穆俨嘴角扬起,就说这小骗子,不会无的放矢。怕是筹谋着想帮她外祖一家脱罪呢。

这事可不容易。

穆俨指尖在桌上敲着,吩咐乾三:“传话给兑八,往海外去的时候,多留意些那边的高产种子,只要卫朝没有的,就都带些回来。”

“是。”

“再吩咐西南那边,平时多留意李家,适时给些关照,别让人扰了他们。”

“是。属下明白。”

乾三坤四又说起他们在山林中遇袭,现身帮忙被霍惜发现一事,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少爷,生怕少爷怪罪。

穆俨倒是没怪他们没藏好行踪,倒是对霍念得了一件神兵利器很感兴趣。“路家?黑檀银枪?”

“是,据说是中原战乱,避祸到了那山里。如今族人没一人有那本事耍枪,得了霍姑娘的指点,所以赠送给了霍少爷。”

穆俨沉吟了一番,“你们去查一下这个路氏家族,再派人跟去看看,务必保他们平安进京,莫坏了霍姑娘一番好意。”

“是,属下这就去办。”

霍惜回到京城,歇了两天,便开始巡查产业,忙得有点脚打后脑勺。

好在各处人手都很是靠谱,有舅舅和沈掌柜看着,各处产业如常,还颇有点蒸蒸日上的样子。

他二人也培养了好些人手出来,各处目前颇能支应,比如邹胜,就已是颇能够胜任,也能独挡一面了。

或许是许了亲,感觉有了更多的责任,已经成长为广丰水一个能干的大管事了。

郁江自从把女儿许给了邹胜,自觉与广丰水也绑上了,再者他和霍家的关系本来就好,平时两家多有来往,如今广丰水船队的事,都由他管着了。

而霍二淮则忙着庄上子的几处作坊。

糖坊还是捂得好,市面上还没有人能制得出来。每年除了给出海的船带了许多去之外,还一年几趟运往松江港和宁波港,已经是家里一大隐秘的重要来钱路子了。

而女工作坊如今由沈千重的岳母孟氏管着,让秦怀妤轻松不少,如今囡囡还小,她还顾着一个家,也没太多精力。

好在孟氏如今日子过得舒适,没什么要操心的,女儿虽然怀孕了,但女婿把她照顾得好,有丫头婆子照顾,她便一心扑在作坊上。

孟氏那人又不像秦怀妤年轻女子面皮薄,她该严厉时严厉,该玩闹时也放得开,女工作坊在她的管理下,出活更多,质量更好。

如今女工作坊,除了一个女工作坊,还多了凝秀开的一个织纺。

家里各处收上来的生丝生棉都往织坊运,由着几十个织娘,一天五六个时辰地不间断地干,每日都能出大几十匹布匹,成绩很是不错。

“真不错,这布匹不比大织坊织出来的差。”霍惜摸着织好的布匹,对凝秀夸奖了几句。

凝秀心中高兴,看着姑娘平平安安回来,心里大大舒了口气,“姑娘满意就好。”

“满意。不过听说她们每天都织五六个时辰以上?莫让人觉得我们苛待了她们。”

凝秀摇头:“我按姑娘说的,一天只做四外时辰,有时候赶工也顶多织五个时辰。时间并不长。但我们是按件计筹的,她们每月出的布多,拿的银子也多,都是自愿留下来织布,并不强迫。”

“那就好。咱们住在这琼花巷,这些织娘大多是附近的,莫坏了邻里的关系,莫让人说咱们为了钱,掏坏了姑娘和婶子们的身子。”

“姑娘放心吧。赶工的织娘多数都是住在织坊的,我请了专门的婆子给她们做饭,洗衣,连屋子都帮着她们收拾了,她们心无旁骛,只一心扑在织机上。连那些住在外头的织娘都羡慕,不少人都想搬到作坊来住。”

霍惜笑了笑,“单身的姑娘无牵无挂的住到织坊倒是没问题,有家有业的,上有老下有小的,怕是不能够。”

凝秀也笑:“是呢。住在外头的织娘一月顶多赚个二三两,住在织坊的织娘最多的一月能拿五六两。可不羡慕吗。再说住在织坊,饭有人煮,衣物不用自己洗,连屋子都有人收拾,可是轻松自在。”

霍惜点头,在织坊有人照顾,这些姑娘婶子在家里可没这样的待遇。

凝秀又道:“这些姑娘在咱织坊踏踏实实干个一两年,就能替自己存一笔丰厚的嫁妆了。如今好多人听说了琼花巷有一个织坊,好多人都要把女儿送来呢。”

“不要什么人都收,还要看人品,把住质量。”

“是,奴婢省得。”

霍惜在织坊里看了一圈,见这些织娘大多都是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姑娘,眼疾手快,脑子灵光,又是正能吃苦的年纪。趁着出嫁前到织坊干个两三年,也能替自己攒笔嫁妆了,自己有钱,到了婆家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活。

看完,霍惜很满意,“这个月给大伙发二十斤肉做为奖励,住在作坊的就给她们折成铜钱。”

“是。我替她们谢过姑娘!”

走到院里,凝秀问她,“姑娘,老太爷老夫人他们都好吗,对姑娘的事有没有什么章程?”

从女儿夏荷那边已经听说了一些情况,听说老太爷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下地干农活,老爷和几个少爷还要去服役,凝秀还哭了一场。

“都好。这事我与外祖父母商量过了,会找上张家让他们给我母亲一个交待的。”

凝秀哽咽着点头:“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若是她还在,看着姑娘和少爷,如今长大成人,成长成这般优秀的样子,该多欣慰……”

霍惜想起早逝的母亲,眼眶也有些酸涩,安慰了凝秀几句,出了织坊。

抬头看了看碧空如洗的天空,母亲,你的仇我会亲自报的,不会等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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