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被问愣了,连忙解释:“不是你姑姑不来找你,她也不在国内,前几个月刚回来。”
接着,徐阳说了他姑姑莫世欣的事。
莫世欣大学就是在国外上的,毕业后,嫁了个m国丈夫,定居国外。
莫家出事后,她联系不到国内的人,行情也不敢让她回来。改革开放后,她就立即联系了国内的人,但消息不明确,加上她丈夫阻拦,就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三月前回到国内后,你姑姑到处托人问,还问到了我这里……”徐阳苦笑了下。
这几月,他们到处打听,打听到莫老师下放的地址,又打听到莫老师人已没了。
徐阳说完,去拉莫品华的手,着急道:“你姑姑去了水桥镇,我们也得赶紧去,见到你,她肯定很高兴。”
莫品华翕动着唇,回头去看方木兰,“姐!”
“去吧!姐陪你去。”她上前一步,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点头,徐阳却疑惑地瞧着方木兰几人问她是什么人?
他的态度让莫品华冷了脸,“你还走不走!”
“品华!”方木兰语气微重喊了他一声,不好意思地对徐阳解释两人身份。
徐阳了然,对她很是感激。
方木兰把慎远和小悦送回家中,和两人说了几句,“跟你爸说一下,我们今天去不一定能回来。”
小悦乖巧应下,她才领着品华和徐阳去水桥镇。
班车早八点半出发,这时候已没了。徐阳应是来了j市几日,对这里熟门熟路,找了去水桥镇上供销社送货的货车,顺路拉着她们去镇上。
因前几次出的事,j市对治安严查,这一路都打击,现在路上拦路抢劫的人少了许多,几乎见不到。
三人平安到了水桥镇,货车停在供销社门口,司机打开后门,让几人下车。
徐阳点头哈腰地对司机道谢,看向这座镇子,镇子不大,也不小,供销社周围的房屋修的很不错,大多都是平房,有的还是小二层。
他望了一圈后,目光期待地转向莫品华,却见对方看也不看他一眼,整双眼亮晶晶地瞧着他的姐姐。
“姐,我们现在是回房子里去看看?还是去找我…姑姑?”这声姑姑,他喊得极不习惯,在唇齿间逗留一会儿才喊出来。
方木兰表示先去找人,问徐阳品华姑姑长什么样,是如何来的镇上?
徐阳把莫世欣介绍了下,说还有她丈夫陪着她来。
镇子就这么大,要找个人其实容易,更何况,还有老外。
花了半个小时,几人就在镇上寻找到了莫世欣夫妻,两人在陈家门口,似乎是打听到品华的去处,问到乔婶这儿了。
“大小姐!”徐阳手抱照相机,裂开嘴高兴地喊了句,脚步极快的往莫世欣身边去,跑了几步又慢下来,整个人显得急促自卑,神情动作都透着股想上前,又卑弱的不敢上前的退怯。
“老徐!”莫世欣听到他的喊声,面含笑容颔首打招呼。
莫世欣瞧着大约三十来岁,烫着栗子小卷,气质温婉大气,一看就是很有涵养的那类人。
“大小姐,我,我找到……”老徐激动地正要说他找到了品华,莫世欣已先一步看到了前方的人。
那张和哥哥一个模子刻出的脸,让她瞬间红了眼眶,错开徐阳,往品华方向走去。
“品,品华!”莫世欣前面只是试探地走,走了几步小跑,随后激动地几步纵到莫品华面前,满脸期盼地瞧着他。“是品华吧!品华,是姑姑!”
她猛地张开双手,抱住侄子,眼泪横流。“呜呜,姑姑终于找到你了,品华,品华!”
莫品华被突然抱住,整个人僵直身体,想动手推开对方。手都伸起来,却在对方悲戚地哭声中,停住动作。
他扭头看向姐姐,想喊姐。
方木兰却温柔地对着他笑了笑,点了点头,指了下哭得悲伤难受的莫世欣。
他抿起唇,生硬的抬手回抱住姑姑。
莫世欣哭得更伤心了,一直喊着他的名字,说姑姑终于找到你了。
久违重逢,寻到至亲,莫世欣的心情大起大落。
还是一高个外国人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把她拉离了莫品华,抱住她低声用英文安慰。
除了方木兰,其他人都听不懂两人对话。
几分钟后,莫世欣被安抚好,她抽泣着鼻子,擦掉脸上的泪,努力对莫品华扬起个笑脸。“品华,我是你姑姑!”
“你对我肯定很茫然,姑姑都没见过你出生,就听你爸爸说起你,小小的一团,才这么大!”她比划着,“但姑姑一眼就认出你,你和你爸长得很小,和他小时候,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她努力的介绍自己,说是他的姑姑,他爸爸的妹妹。
莫品华掀起眼皮,定定的看着她,迟疑地喊了声姑姑。
“诶!”莫世欣眼里泪意蓄积,又想哭了。她努力压制住,深吸口气,“我想去看看我爸和哥嫂,他们,他们葬在哪里?”
她捏紧拳头,费力地问出这句话。
在得知家人都死的时候,她就哭得晕死过去,在医院修养了半个月才好起来。
多方打听,知道侄子还活着,她才蓄起力量,敢来这里。不然,她连这个地方,都没勇气踏足。
“我爸妈……”莫品华眼泪出来,“他们没有坟!”
他低下头,愧疚的道。
妈妈死的时候,他没有一点记忆,爸爸死的时候,他微微记得一点点。但也只记得,镇上的人不欢迎他们,不让爸爸下葬到地里,爷爷跪地求了许久,最后疲惫地放弃。
爷爷一直带着他缩在牛棚里,教他各种知识,从没领他去拜过父母,他也不知道他们死后葬在哪儿。
倒是爷爷,是他亲手下葬,挖出的坟。
“我带你去爷爷那儿!”他垂下眼,低声说了句,转身就走。
莫世欣追上,几人去了莫教授埋葬处,这是在半山腰上的一片空地上,凸起一个小坟包,本来有一块写着字的木板插在坟前,现在也没了,只剩个光秃秃的小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