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交换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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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被捕的消息很快传到大理寺卿钱怀仁的耳朵里,一大早硬要拖着病体回大理寺跟进案情,几番都叫自家夫人赵婉帧给按下。

赵婉帧从袖袋里抽出一封信给他,嗔道:“承澜做事你还不放心了。”

钱怀仁览信后,一展笑颜,一边往被窝里头缩一边笑道:“你猜承澜信中怎么说?”

“怎么说?还不是自己把事情都揽了去,让你这个做老师的放宽心,好好养病。”

钱怀仁拉住赵婉帧的手,喟叹一声道:“你我无子,承澜便犹如我俩亲生的一般,我知他做事稳重,可他到底才来京师不久,不知这其中深浅。新官上任,又遇如此命案,朝中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我这个做老师的如何不会担忧呢。”

赵婉帧反握住他的手,宽慰地拍了拍,“我知道,我都知道。待他忙完这一阵我就叫他回来一趟,陪你吃吃饭,说说朝中事。”

钱怀仁盯着头顶帐子发呆,片刻又道:“这些日子我虽不能回大理寺同他们一起办案,但只要案子稍有进展承澜便会递信给我。如今凶手被捕入狱,按理说该是件好事儿,可我这里心里吧,却七上八下的。”

他顿了顿,翻个身继续道:“承澜在信中说案犯不简单,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虽落狱了,但此案疑点甚多,很多地方都像有一团迷雾给罩着一般。我有些担心……”

“你们师徒俩向来一条心,你能想到的,承澜也定会想到,你就放宽心吧。”

钱怀仁神色并不显轻松,重新躺回后喃喃念着:“这京师怕是要起浪了。”

赵婉帧闻言一惊,“郎君,你年事已高,那些事情自有才能出众的后辈去平,你我过好余下的日子便好。”

钱怀仁再次握紧赵婉帧的手,认真说:“若有一天,这风浪奔着承澜来,我这个做老师的要不要先替他挡住?”

赵婉帧不由得一怔,一霎后一声不坑地将他手塞进被褥里,端着空药碗转身出了房门。

过了小半霎,房门外传来似有若无的啜泣声,钱怀仁闻之,翻过身将头深深埋进褥子里。

今日的芙蓉坊也没了往日那般消沉的氛围,蓉娘子一大早便将小娘子们召集起来,齐聚在鼓台边上宣告着芙蓉坊将要重新开门的消息。

小娘子们本欢快得很,小满却冷不丁来了一句:“坊主娘子,那鼓台,要不要再洗洗啊?”

坊内登时没了声儿,一旁捏着抹布的小福眼瞅着蓉娘子的脸垮了下来,立马奔过去擦拭。

蓉娘子焉巴巴地看着忙活的小福,下了鼓台道:“小福,别擦了,一会儿给拆了烧掉吧,咱重新换一个。”

小娘子们面面相觑,有会热场子的先开了口:“对,重新换一个,我们重新开始,一切就又都是好的了。”

一时间,你一句我一句,气氛就又上来了。

说得正开心时,有小娘子问:“欸,怎么没见九娘啊?”

“对啊,我昨日好像就没瞧见她,这么大的喜事,她怎还缺席了。”

蓉娘子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人数,的确是缺了苏九娘。

自打芙蓉坊被大理寺来回光顾后,她就觉得这苏九娘不是个省油灯,成天往外溜达,一出门便是大半日,也不知这一天天在忙活些什么。

她挥挥手,懒得去管她,可转念又想起了郭柳儿,方才才找回来的兴致顿时消失得无影踪,神色恹恹地瘫坐回椅子里。

“哎,这凶手是抓着了,可柳儿还没找着啊,也不知大理寺什么进展了。”

大理寺牢狱走廊传来起伏的脚步声,几个腰间挂着佩刀的狱卒打开牢门,将女子架起。

苏九娘望着隔壁动静,猜着是张舟那边行动了。

看着人被提走了,她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堂下,女子戴着镣铐跪着,垂耷着脑袋,任堂木拍了几遭,也不肯直视坐在堂上的张舟。

张舟揽过广袖,不紧不慢问:“你叫什么名字?”

堂间一片沉默,在场差役无不将目光投向女子,最后又小心看向张舟。

坐在一侧的何城见状,提着那久久落不下的笔,呵斥一声:“大胆,少卿问你话呢,还不如实答来。”

女子长叹一声,终于抬起面庞,对着张舟笑道:“红雀。”

张舟这才想起,此女子还顶着郭柳儿的脸呢。

他从案几上拿了一物,去到堂下女子身旁,俯身端详半霎后,伸手到女子头发遮挡住的耳后。

何城和堂中差役纷纷露出不解的神色,正当大家抬着脖子,垫着脚尖想要一探究竟时,那女子的脸皮竟然被张舟从耳后根生生剥起来。

红雀忍痛嘤咛一声。

撕扯到面中时,张舟哗啦一拽,整张面皮都被顺利剥落下来。

捏着那张带着温度的面皮,张舟神色自若地道:“差点忘了,你还顶着一张根本就不属于你的脸。”

那面皮本要用特制的药油滋润过后方可剥落,如此才不会损伤原本的肌肤,剥的时候也不会有丝毫疼痛感。

如今却叫眼前人生扯下来,红雀脸上逐渐有灼烧般的痛感。

她佝着背,潺着声问张舟:“你是怎么发现的?”

人皮面具之所以叫人辨不出真假,是因为用了特别的材料在人活着时拓出来的,这样的面皮才能完美地贴合脸部,随心做出任何神态。

她自认为已经很谨慎了,却还是露出了端倪。

张舟重新坐回堂上,一手举着人皮面具,一手捏着另一小块面具皮,将其与缺失的一角合起来。

果然十分吻合。

这还得归功于苏九娘救自己那一刀呢,不是她无意间将红雀耳根下的一小块面皮削掉,他可能也想不到这张脸背后居然还别有洞天。

张舟的举动,也让红雀明白了自己究竟失手于哪里。

她兀自一笑,“要杀要剐,随你们。”

张舟却问:“为何刺杀许洛?”

红雀闭口不言。

片刻沉默后,张舟道:“那便说说郭柳儿吧。你顶着她的脸混入芙蓉坊,在朗朗乾坤之下动手杀人,又利用她的脸顺利过掉金吾卫的盘查,然后消失不见。我猜你意在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到她的身上去,刻意制造郭柳儿杀人潜逃的假象,是这样吗?”

红雀终有所动,散漫讲道:“你猜的不错。”

“只可惜,百密终有一疏。那根锋利无比的银弦不小心掉落进那滩血里,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好寻找,所以你才冒险夜入芙蓉坊探查寻找,没曾想遇到了一个……一只狡兔。”

红雀开始正视张舟,“早听闻大理寺新上任的少卿乃是钱怀仁的徒弟,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犯夸奖呢。”张舟失笑。

他起身,命人将那只从芙蓉坊搜出的香炉放到红雀身前,居高临下说着:“说来,我还得多谢你留的这只香炉呢,这里头的香料应该不寻常吧?”

“你不是断案如神,能掐会算吗?”

“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

红雀别过脸,“我没什么好说的。”

张舟并不着急,耐着性子继续道:“那日,许洛本该在芙蓉坊的雅间里待着的,却无端跑到了举子们的长桌宴上去,我猜同那燃香有关。至于燃香的来处,就是被你一刀毙命的胡商那里所购。不过我想不通这燃香有何妙处,能引得许洛乖乖到宴上去?还有你为何偏偏选中郭柳儿?”

红雀叹息一声,回过头笑着,目光中尽带不屑,挑衅着回道:“我忘了。”

“嚣张,实在嚣张。”何城着实忍不住了,怒然起身,指着红雀对张舟说,“少卿,这女子实在冥顽不灵,干脆给她点苦头吃,我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

张舟何尝不想,只是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寻常手段并不能让眼前这个千锤百炼的杀手乖乖开口。

他抬手示意不用,让何城先下去,随后吩咐两旁差役:“先把她带下去,把另一位带上来。”

一会儿功夫,苏九娘被带了上来。

她还穿着那身黑衣,头发被高高束起,如此看起来,倒是比那晚鼓台上的她多了些许英气。

张舟示意她坐,又斟了一杯茶水。

莫名下狱不得一句解释,现下又被人以礼相待,苏九娘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忍不住问:“张少卿也是这般对待其他囚犯的吗?”

“苏小娘子是囚犯?谁说的?”

这腔调听着耳熟。

苏九娘耸耸肩,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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