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回过头,垂眸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美人,淡淡道:“皇贵妃病中多思,未免太也操心了,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他无意对柳如意解释什么。
他不需要对方的愧疚。
也不需要对方的悔恨和回心转意。
更不纠结于这个女人曾经对他到底有没有过真心。
从柳如意背叛他那一刻起,对方的所有想法和喜怒悲欢就都与他无关。
柳如意的神情近乎痴狂。
她伸出手想去抓沈燃的衣角,但沈燃的步子极快,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入画从外头跑进来扶住柳如意。
她满脸担忧惊惧之色:“娘娘!娘娘!您怎么在地上坐着?奴婢扶您去床上!”
柳如意一把甩开她的手,红着眼睛嘶声道:“沈燃,你竟然无情至此!我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说着,她在入画耳边急促的低语了几句,而后连声催促道——
“快去!快去!”
…………
“这这这……”看着面前芝兰玉树般的少年,辛者库管事太监李常顺急得满头是汗。
“大人,这可真不是奴才不肯给面子。您若是看上别的奴才,那尽管带去就是了,奴才绝对不敢有半个不字,但那小姚子可是先帝亲自下旨打入慎刑司的,就是要他做最苦最累的贱役。没有陛下圣旨,奴才是真不能让您带走他啊。”
赵元琢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虽然知道李常顺所说也是实情,并没有夸大其词,故意为难他的意思,但他还是不甘心。
赵元琢进宫之后,可以算是一路青云扶摇直上,升迁之快令人难以想象。
他是沈燃力排众议也要提拔的人。
如今赵守德又平反有望,一般人哪敢得罪。
李常顺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高兴了,几乎是哀求般道:“奴才这真是没有办法啊,要不大人您再去想想别的主意,就抬抬手别再为难奴才了吧。”
李常顺的神情很谄媚。
谄媚里还带着丝畏惧。
晚间微凉的风拂过少年带着燥意的脸,赵元琢胸口一阵发闷。
他有心对李常顺发火,最后却还是强行压下。
他痛恨狐假虎威的人。
可他此刻又何尝不是在狐假虎威。
这些人对他的畏惧讨好,大都是因为帝王的恩宠。
但那明明是他最厌憎的东西。
现在却成了他的登天梯。
成了他赖以生存的根本。
从前他总想着要长大,总觉得长大后可以做很多事儿。可以潇潇洒洒,快意恩仇,可是如今他才知道,原来长大这么痛。
要对着自己讨厌的人虚与委蛇。
要把曾经的信仰和坚持全抛掉。
赵元琢对着李常顺弯了弯唇角,勉强算作笑了下。他道:“我自然也不是成心为难公公,那今晚让他跟着我,明天再回来,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他说话很得体,也客气。
这些日子跟谢今朝一起,书看得也多了,杀气中还带出书卷气。
盛京城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没几个真心把太监当人看。
李常顺得了尊重,心里觉得舒服的同时,也不像方才那样紧张了。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赵元琢几眼。
只见这少年眉清目秀,轮廓分明。
长得是真漂亮。
月光照在他身上,即使只是随意站着,姿态也是无可挑剔的。
他把那些还在劳作着太监的衬成了足下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