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深不可测

静!

郭淡说完之后,屋中是异常的安静。

万历是呆呆的看着郭淡,一语不发。

郭淡被他看得有些慌,弄不好就得切jj的,忐忑道:“陛下,卑职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

万历猛地一怔,只见他脸上的神情,慢慢的从呆愣变成激动:“你非但没有说错,反而说得非常对,就这么简单的道理,朕怎么就没有想到,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说到后面,他激动的挥舞着双手。

郭淡嘿嘿道:“那是当然因为陛下您太过仁慈,不愿意跟他们斤斤计较,卑职就不同,卑职只是一个商人,心眼比较小,花了钱,就应该得到相应的回报,而且只能多不能少,想白拿钱的,那是不可能的。”

万历是频频点头,若有所思道:“是呀!是呀!看来朕一直以来对他们是太过仁慈了,以至于他们如今才这般不知好歹。”

说话时,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也露出一抹诡异笑意来,突然拿起账本来,呵呵笑道:“朕看看你帮朕多了少钱,哈哈......!”

这个转变,令郭淡和李贵同时一愣。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郭淡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我的万历又回来了!

谈得非常愉快,基本郭淡说什么,万历都要狠狠夸他几句,甚至到郭淡临告退前,万历这铁公鸡竟然破天荒的赏了一些贡品给郭淡,都是一些什么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

这令郭淡都有一些受宠若惊,他也不知道自己那番话怎么就哄得万历这般开心。

他这门外汉,当然不知道国本一事,对于万历而言是多么的重要,这背后还是权力之争,也是礼制之争。

万历非常厌恶那些文官对他说教,其原因并不在于他痛恨礼教,而是在于他认为这些大臣是在利用礼教来约束自己,他渴望打破这一层束缚,如果他能够废长立幼,无疑是冲破了礼制的束缚。

话说回来,这其实也不能怪那些大臣,主要前面那正德老祖,过于奔放了一些,当时是真的吓坏了很多人,导致后面的皇帝有一点点出格,那些大臣就开始要死不活了。

等到郭淡离开的之后,万历神色一变,胖胖的脸,变得阴沉起来,吩咐道:“召厂臣。”

李贵躬身道:“奴婢遵命。”

可是等到李贵走到门口时,万历突然开口道:“等等。”

李贵又回过头来,看着万历。

万历凝眉思忖着,道:“这郭淡一走,朕便召厂臣,那谁都知道此事与郭淡有关,还是等过些天再说,让他们先过个好年吧。”

说到后面,他嘴角露出一抹阴森森的冷笑。

......

“陛下接见了你?”

寇守信惊诧的看着郭淡,他始终不相信皇帝会在大年初二接见郭淡,过年这宫廷里面可是有着很多繁琐的礼仪,怎么有空接见一个商人。

郭淡点点头:“陛下还赏了小婿不少贡品。”

“贡贡贡品?”

寇守信的嘴皮子又哆嗦起来。

而当他看见那一盒盒名贵的人参、灵芝摆放在面前时,顿时有些怀疑人生。

就连寇涴纱也是将美目睁地大大的。

郭淡笑道:“岳父大人,夫人,这不很正常么,我帮陛下赚了这么多钱,也该给点赏赐,要论佣金的话,可是够买一房屋这些玩意。”

“贤婿,话可不能说啊!”

寇守信激动道:“这可是贡品,有钱都买不到的,一般都只有三品大臣才有这待遇,陛下竟然...竟然赏赐贡品给你,这这这.....。”

有钱哪会买不到。郭淡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道:“岳父大人喜欢就好,小婿也是打算拿回来给岳父大人补补身子的。”

“补什么身子,这当然得供着呀,你可知道,倘若让周丰他们见到陛下赏赐贡品给你,他们会有多羡慕咱们吗?就供在这大堂,客人来了都能够看得见。呵呵。”

寇守信笑得嘴都歪了。

郭淡下意识道:“供在这里,会不会生霉?”

寇守信当即一愣,又露出疑虑来。

郭淡忙道:“没事,没事,就供在这里,岳父大人开心就行,到时咱们每年一换,不打紧的。”

每年一换?换新衣裳吗?

寇守信思绪彻底凌乱了。

......

在封建社会,假期一般是相对于官员的,百姓只是过节,没有法定假期一说,商人也是如此,但一般商人都会在初一到初三不开门,因为这几天大家都忙着相互拜年,如果天气好就约上好友出城游玩,不会待在城里,开门也没啥生意。

但是经过股东大会的刺激,这些商人都觉得,自己赚得太少,还不够努力,那周丰回去就要求初二就开门做买卖。

“老爷,您看,这初二开门,也没有什么客人。”

那掌柜的小心翼翼的说道。

周边打瞌睡伙计,也偷偷瞄向这边,盼了这么多天,可算是盼到过年,结果就放两天假,这可真是太痛苦了。

“没客人就不开门吗?这是什么道理。”

周丰指着那掌柜的和一些伙计:“我说你们真应该去一诺牙行那边看看,我去开股东大会的时候,遇到不少人,人家就没有放过假,但是每个人的脸上可都没有一丝的抱怨,再看看你们,唉......。”

那掌柜的心想,人家拿多少奖金,我们屁都没有。

周丰一眼他心中所想,道:“如果你们将客人招来,我也会给你们一些奖金的,个个都杵在那里,跟块木头似得。”

“老爷,老爷。”

只见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跑上楼来,神情激动道:“老爷,画出来了。”

“是吗?”

周丰激动道:“快拿来给我瞧瞧。”

那管家立刻递上一张纸去。

周丰拿过来一瞧,那神情就跟吃了大便似得,道:“这是什么玩意?”

那管家道:“我们就是根据老爷你的要求画的财务报表。”

“放屁!”

周丰勃然大怒:“我是这么要求的吗,你看看人家一诺牙行的财务报表,画得多么的漂亮,再看看你们这画的,三岁小孩恐怕都比你们画得好,真是岂有此理。”

说话间,他将纸往桌上一拍,只见纸张上画着一些“月饼”、“汤圆”、“油条”,总之,你无法想象这是财务报表。

那掌柜的道:“老爷,既然一诺牙行是请五条枪制作的,那咱们何不也请五条枪帮咱们,一年花个几两也不算贵啊!”

周丰愠道:“我会不舍得那点钱么?让五条枪来帮咱们,那谁都知道咱们赚了多少钱,咱们的买卖可不比一诺牙行,这些都是秘密,你真是越来越愚钝了。”

牙行赚钱,佣金都是明码标价,跟朝廷的买卖更是轰动一时,根本藏不住,这酒楼里面的水分就非常大。

忽听得楼梯间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员外,这大过年的,来你金玉楼,一句好话没听到,怎么尽听到你在骂人。”

只见两个老者走上楼来。

周丰吓得赶忙站起身来,快步印上,躬身行礼,“草民见过二位大人,不知二位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二位大人多多包涵。”

来人正是方逢时、王家屏。

王家屏问道:“你们金玉楼一向都是初四初五才开门,怎么今年初二就开门呢?”

周丰讪讪道:“这都是因为草民看到一诺牙行都不放假,小店可远不如一诺牙行,故此草民觉得该多努力努力。”

“一诺牙行?”

“就是以前的寇家牙行,如今改名为一诺牙行。”

“原来如此。”

王家屏点点头。

方逢时指着周丰道:“要我说呀,你们都跟郭淡学坏了,开口闭口就是钱。”

周丰直点头道:“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

王家屏又向方逢时道:“反正他也开门了,咱们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他们二人今日约着一块登山去了,回来的时候,经过金玉楼,见门是开的,正好觉得有些口渴饥饿,于是就进来看看。

“这是什么?”

他们正好坐在周丰方才坐得位子上,王家屏不免拿起那“月饼”图看了看。

“这是...。”

周丰隐蔽的瞪了那掌柜的一眼,这等机密竟然没有收好。然后道:“这是...这是财务报表,只不过我这做得比较差,看不太出来。”

方逢时好奇道:“财务报表,是什么?”

“回大人的话,这财务报表是郭淡发明的,他们一诺牙行的财物报表,做得跟画一样漂亮,看一眼就能够对牙行过去一年的情况,有着一个非常深刻的了解,真是妙不可言......。”

周丰是手舞足蹈,声色并茂的将这财务报表解释给他们听。

整个股东大会,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张财务报表。

“这么神奇?”

方逢时微微一愣,又向王家屏道:“忠伯,可否拿给我看看。”

王家屏赶紧给递了过去。

方逢时拿着认真的看了起来,因为徐姑姑的原因,他现在对于郭淡的一切,都感到非常好奇,虽然这财务报表非常潦草,但是结合周丰所言,他也能看出一些门道来,不禁又看向王家屏。

王家屏抚须笑道:“这里离牙行也没有多远,咱们就去郭淡那边讨一杯茶喝。”

方逢时呵呵笑道:“正有此意。”

王家屏站起身来,道:“员外,打扰了。”

“不敢,不敢。”

周丰诚惶诚恐的拱拱手,又亲自送得他们出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走向一诺牙行,不免嘀咕道:“我是不是说错话呢?”

.....

“这...这是牙行?”

当王家屏、方逢时入得一诺牙行的大门时,当即就傻眼了。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大堂可比阁部的大堂都要阔气的多啊!

也从来没有哪个买卖人将门店的大唐做得这么阔气,这么气派,感觉真的是两个世界。

忽听得一个非常甜美的声音,“二位客官,不知有何需要?”

王家屏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妙龄女子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说是女婢,气质不像,可要说是大家闺秀,也不太像,仿佛是另一类女性。

方逢时道:“叫你们东主出来。”

“东主?”

那女子稍稍一愣,又问道:“不知客官找的是我们董事长,还是总裁,还是总经理?”

方逢时一脸错愕,“什么董事长,总......?就是郭淡。”

“原来客官是要找总经理。”那女子又问道:“不知客官可有预约?”

方逢时微微有些不爽,堂堂兵部尚书,找个商人还得预约,沉着脸道:“你就说兵部尚书找他。”

那女子一愣,旋即行礼,“大人恕罪......。”

王家屏摆摆手笑道:“行了,行了,不知者无罪,你快些去叫郭淡出来。来得时候,只有一个问题,站在这里就变成几个问题了。呵呵。”

“是。”

那女子颔首一礼,但也没有急着去叫人,又伸手引向旁边那边的座位:“二位大人请这边稍坐,我这就让人去通报总经理。”

她引着王家屏和方逢时来到边上的座位坐下。

立刻又有一个女人端着茶点上来,“二位大人请享用。”

职业的微笑,言行举止,是大方得体,服务真心比金玉楼高几个档次,弄得王家屏、方逢时不自觉的点点头,以示感谢。

虽然他们都是正人君子,但是一般奴婢上茶,他们是不可能点头表示感谢。

他们自己都觉得诧异。

只觉这一诺牙行,处处透着诡异。

方逢时便向王家屏问道:“不知忠伯如何看这一诺牙行?”

王家屏举目打量片刻,然后道:“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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