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卜算子·答施》
“顾小姐！”叶知秋一脸激动地将顾惜请进一侧挂着字画的展示区，“您看，这是我前几天写的。”
从顾惜同学到顾小姐，再到这个“您”字，老人家的尊重已经是显而易见。
顾惜仔细看看他的字，点点头。
不愧是一代大家，叶知秋这字是写得真不错。
“除了这个榭字，都好……其实这个字你有点太拘谨了，顾惜的字，讲究的就是一个肆意洒脱，不拘尼……”
叶知秋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果然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来，您再看看我这画！”
当年的顾惜，不光自己书画双纸，皇宫里可是养着不少宫庭画师。
这些人中不乏历史上有名的人物，论起书画的鉴赏力，自然也是不凡。
从笔法到风格，从用墨到纸张……
她都是如数家珍。
丹尼站在人群后，注视着顾惜的侧脸，一对深蓝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不要说是叶知秋，就连原本对她不以为然的老师们，也是个个露出刮目相看之色。
之前不学无术的学渣，竟然在艺术上这么有见地？
不和不觉，书画殿已经看完。
“眼看已经是中午了，叶老要是不嫌弃，就到咱们学校的餐厅吃点东西，您看怎么样？”
学校里除了食堂之外，还有两家餐厅。
做招待用，也对外营业。
这样的时候，自然是早就留下位子。
“好。”叶知秋还舍不得放肆惜走，当即笑着答应，“顾小姐一定要一起去，我还有许多问题想要向您请教呢！”
这会儿，老爷子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徒弟。
“丹尼？！”
“老师！”丹尼笑着走到前面。
顾惜看到他，眉尖轻扬：“老师？！”
其实刚刚，顾惜就已经看到丹尼，笑着向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人多嘴杂，她也没有故意表现得和对方太亲近。
毕竟，他们也是刚刚认识，她和丹尼又都是公众人物，到时候再搞什么绯闻，那就麻烦了。
“是啊，叶老是我的书画老师。”丹尼笑得双眼微弯，“以后，也要请顾老师多多指教。”
“你不要看丹尼这个样子。”提到自己的这个弟子，叶知秋脸上也有几分得意，“跟我学字刚刚一年，已经都快要出师了。”
“是吗？”顾惜笑起来，“那我可要找机会见识见识。”
大家说笑着来到餐厅，顾惜很自然地被让到叶知秋身边，丹尼是叶知秋的弟子当然也要上座，刚好安排到顾惜身侧。
时候不大，饭菜上桌。
丹尼笑着帮顾惜夹过一筷子菜：“小惜，以前我可不知道，你还会写毛笔字。”
“我们就见过这么几面，你当然不知道。”顾惜含糊地说道，“你不是也没告诉我，你会写毛笔字吗？”
丹尼一笑：“我最喜欢的就是顾体，你呢？”
“我？”顾惜一笑，“我不拘尼于一种字体，博百家之长才好。”
她还没自恋到自卖自夸的地步。
“顾小姐说的对，丹尼啊，以后你也要向顾小姐学习。”叶知秋笑道。
丹尼也笑：“一定！”
大家推杯换盏，顾惜因为还要去公司，没有多呆，主动起身告辞。
叶知秋起身要送，丹尼站起身：“老师，我去送顾小姐吧，刚好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
二人一起走出包间，丹尼与她并肩走向楼梯的方向：“世事难料，我真没想到，老师说的人就是你。”
“是啊！”顾惜浅笑，“我也没想到，你会是叶老的徒弟。”
丹尼在电梯前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眯眯地对上她的眼睛：“也许，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份吧！”
抬眸，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片刻，顾惜只是笑了笑没出声。
“据我所知，女帝顾惜除了字画双绝，还精通奇门循甲，他的弟子曾经创办天顾派……”丹尼耸耸肩膀，“若是她还活着，知道她当年的天下已经落下别人之手，不知道会是何想法。”
顾惜一笑：“都已经一千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不相信轮回吗？”丹尼问。
他的语气，丝毫也不像开玩笑。
顾惜微微侧身，墨眸似笑非笑落在丹尼脸上：“难道，你相信人有轮回？”
丹尼也笑了：“我希望有！”
叮——
电梯门分开。
顾惜迈进电梯，向他摆摆手。
丹尼站在门外，微笑着向她点点头。
电梯门闭紧，男人的笑意渐渐转为深沉。
“先生！”远远跟在后面的助理小跑过来，将手中的平板电梯递给他，“这是我从学校这边查到的资料，顾惜的成绩一直很差，完全是凭着顾家的钱才进入这所大学的，前两个学期，基本上没有不挂的科目。”
丹尼扫一眼平板电脑：“这个学期呢？”
“这是成绩。”助理伸过手来滑了一下电脑屏幕。
目光落在那上面顾惜这个期末的成绩，丹尼蓝眸眯起。
“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怎么想的。”助理注视着上面的成绩，语气疑惑，“明明就是个学霸，以前非要装学渣。”
“也许……”丹尼将平板电脑递给他，“以前根本就不是装的。”
“不是装的？”助理接过平板电脑，越发疑惑起来，“难道……人突然就变聪明了，这怎么可能？！”
丹尼将手插进口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让你查的人查到了吗？”
“这个Z平常做事非常小心，一直没露出什么马脚，不过……”助理看看左右，“前几天他转过顾惜的一个微博。”
丹尼眉一扬：“你是说，他认识顾惜？！”
“他的微博一向就IT相关的东西，这是第一次转娱乐圈的新闻。”助理耸耸肩膀，“总不至于，他也是顾惜的粉丝吧？！”
那样的人物，怎么也不可能是追星族。
“把之前的悬赏提高到一千万，我就不信……”丹尼眸底浮上冷色，“他不动心。”
“好的。”助理恭敬地答应着，“另外，您让我查的君珩我也查过了，他现在住在江家老宅，家里有外公和他去世的姐姐江瑜留下来的一个孩子。至于这个孩子的父亲，和您倒是熟人。”
“谁？”丹尼问。
“简茗！”助理耸耸肩膀，“听说，他正在和君珩争这个孩子的抚养权。”
丹尼嗤笑：“他什么时候开始对孩子感兴趣了？”
“如果这个孩子价值百亿，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都会感兴趣。”助理的语气里透着嘲讽，“这个孩子是江瑜的唯一法定继承人，拿到他的抚养权也就意味着拿到江瑜的所有遗产。”
丹尼耸耸肩膀：“难怪！”
……
……
下午。
顾家大宅。
“一千万？”顾朝从正在写的试卷上抬起脸，“这个红龙疯了吧？”
“疯没疯我就不知道，不过……很动心就是了，可惜我没有你那个实力，要不然这一千万我非赚不可！”耳机里的少女，英文里透着几分遗憾，“Z，你真的不动心？”
“不是说了？”顾朝重新将目光落回试卷，“犯法的事情我不干。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破解一个安全墙就一千万，这个安全墙肯定不是普通的安全墙。我提醒你也不要乱来，一旦惹上这些人，以后就是没休没止的麻烦……”
门外，传来马达声。
顾朝站起身，向窗外看了看。
一辆箱式货车正小心地停在门口，工作人员正在将一辆白色新款跑车，顺着斜坡从车上开下来。
“哇哦！”顾朝轻轻吹声口哨，“我姐的车到了，我去看看。”
扯下耳机，他快步下楼。
工作人员将跑车停到车位上，笑着迈上台阶，停在顾老太太面前。
“您检查一下，如果没有问题请您给我们签一下签收单。”
“我来看看！”顾老太太撑着拐杖迈下台阶。
“妈，您慢点……”儿媳妇孙莹笑着扶住老太太的胳膊，“别摔着！”
迈下台阶，来到跑车一侧，顾老太太拐着拐杖围着跑车绕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好看好看，咱们家晴晴肯定喜欢！”
“是啊，这型号可是那丫头亲自挑的，一会儿看到肯定高兴坏了。”孙莹也跟着附和。
“这车不错吗？！”顾朝迈上台阶，走过来，拍拍车身，“很适合我姐的风格，够嚣张！多少钱啊？！”
“四百多万。”顾老太太伸出四根手指头，为了自家孙子孙女，她也是下了血本。
这些钱，可都是从她的养老钱出的。
“是吗？”
顾朝接过工作人员的车钥匙，将跑车解锁，拉开门就要往副驾驶座里坐。
“小朝！”孙莹拉住他的胳膊，顺手将钥匙夺回来，“这可是给你姐的，不是给你的！”
“我姐的不就是我的？”
“那也得让你姐先坐，你才能坐。”孙莹笑道。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可是在撇嘴。
她说的可是自家女儿黎初晴，可不是顾朝那个亲姐姐。
自家姑娘还没碰的车，可不能让这个小混蛋乱摸。
“好！”顾朝早就看出这娘俩的心思，“那我等我姐回来，让她开车带我去兜风！”
正说着，黎初宁的车已经驶过来，车子停下车。
黎初宁和黎初晴兄妹一左一右地下了车，黎初宁的表情还算正常，黎初晴却是眼睛有点红。
在学校丢了那么多的人，她的心情自然不太好，在宿舍里哭了半天才被哥哥接回来。
“这是怎么了？”看出自家孙女表情不对，顾老太太关切地迎过来，“谁欺负我们小晴了？”
“还能有谁？”黎初宁冷哼，“顾惜也太过了，你说说，有她这样让当姐姐的下不来台的吗？”
“怎么回事？”孙莹问。
“别问了。”黎初晴不想在顾朝面前丢人，自然是不愿意说的，提着书包就要进屋。
“小晴！”孙莹笑着拉住她，“看看，奶奶给你买什么了？”
黎初晴转过脸，一眼就看到停在不远处的跑车，眼睛顿时亮起来：“这么快就到了？”
“我孙女想要，那肯定是让他们第一时间送过来呀！”老太太一脸宠溺地将钥匙递过来，“去吧，开开试试！”
黎初晴接过钥匙，笑着走过来。
顾朝上前一步，靠到驾驶座上。
“我姐还没回来呢，这车谁也不能动！”
“就你姐那三天打鱼两天上网的，不挂科就不错了，还能比得过小晴？”黎初宁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有空你还是好好复习去吧，马上就要高考了，还天天这么吊儿郎当的！”
“我的事儿不用你担心。”顾朝站着没动，“说好的谁赢车是谁的，胜负没分，你们就别想碰这车！”
“你！”黎初宁的脸沉了下来，“小朝，你别胡闹啊！”
“谁胡闹了？”顾朝不以为然地扬起下巴，“这可是说好的，你们别输不起。”
“你以为顾惜能赢？”
“我姐怎么就不能赢？”
“添什么乱啊！”
黎初宁伸手拉住顾朝的胳膊，将他向旁边推了一把。
一家人原本就看顾家姐弟不顺眼，顾朝这一句我一句地和他顶嘴，黎初宁早就上来脾气。
顾朝身子一晃，差点摔在地上，一张脸也沉下来。
站稳身，他上前一步，一把将黎初宁推开。
黎初宁根本没防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顾朝！”顾老太太见孙子被打，顿时来了脾气，“连哥哥都敢打，你要造反啊你？！”
“少给我来这套，是他先动的手你没看到，瞎啊你？！”
“你……”顾老太太气得心脏直哆嗦，指着顾朝的鼻子就骂，“你这个小畜生，你造反是不是？！”
顾朝哪里受得了这个气，脖子一梗，抓住老太太的衣领，“你骂谁呢你？”
“顾朝！”不远处，车子刹停，师雅钻出驾驶座，大步冲过来，护在顾朝面前，“不许对奶奶无礼！”
顾老太太见师雅回来，越发变本加厉。
“造反了，当孙子的打奶奶……你打死我……”她低着头，指着自己的脑袋，“来来来，照这儿打啊……反正我这老骨头也是快入土了，你们全都欺负我……”
师雅心下知道，儿子的脾气，可是对方毕竟是个长辈。
她并不想让顾寄北回来难以处理，因此主动服软。
“妈，小朝他人小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计较。”
“他不懂，你这个当妈的也不懂事吗啊？”顾老太太看她示弱，越发来了精神，“我早就说过，像你这样的戏子根本就不能登顾家的门，一个两个地全给我丢脸……”
顾朝原本还忍着几分脾气，听顾老太太指责自己的母亲，顿时火了。
冲上前来，他挺身护在母亲面前。
“我妈是演员，不是什么他妈的戏子，你以为这是大，清啊……要是真在那时候，你就是一个小妾，在我面前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
“奶奶，小叔回来了。”注意到顾寄北的车子，黎初晴小声提醒。
“你……你这个不孝子孙！”
顾老太太一咬牙，两腿一蹬直接向后一倒，“晕”了过去。
这会儿，顾寄北的车子也停下来。
顾寄北和顾惜一左一右地下了车，看一眼众人，顾寄北将电动轮椅开过来，皱眉询问：“怎么回事？！”
“问顾朝吧，把老太太气得心脏病都犯了！”孙莹恶人先告状，嘴里还在吩咐，“快，把老太太扶楼上去。”
“别急，我帮老太太放放血就好！”顾惜走上前来，一把抓住顾老太太的胳膊，“顾朝，帮我拿把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