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今日看乔府出殡的人多不多?”董无双转问起乔桑今日的落葬场面。
董玲珑答道:“今日终归是镇南将军之女出殡,且是接连两年白发人送黑发人,乔府长房再无香火,看的人还挺多的……”
方沐浔明白董玲珑董无双这是不想为难她,遂谈论起发生的其他事情,她心中感激之余,又难受得紧。
李璁因着腿疾,长年坐在轮椅上,故而饶是宫里他所居住的堰郸宫,他都甚少踏出,更别说出宫了。
今日会有兴致出宫,尽因项照的力邀。
话说起项府的三位公子,较之嫡长房的嫡长子项宇、庶次子项护,李璁素来与嫡次房的嫡长子项照更为相处融洽。
项照今年十七岁,于项府中排二,是二房唯一的儿郎,二房除了他是男丁,余下皆为女娘,个个比项筝年长。
是故项筝于项府中排六。
她年纪虽是最小,却是整个项府唯一的嫡小姐。
项照力邀李璁出宫,为的便是项筝。
项筝是他堂妹,非他亲妹妹,可因着最小,他素来很疼爱这个堂妹。
故而一得知堂妹在情路上受到挫折,如何也博不到陆小国舅的好感,作为堂兄,备考的同时,他也想为堂妹助助力。
难得出一趟宫,李璁便想感受下宫外的烟火气,坐着项家大车直至城南,一进槐花街,他便下了车,由着侍卫峰回推着轮椅,慢慢地在街上游走。
边走边看着形形色色的路人,边走边听着好似永远不停歇的市井喧嚣,他的心情便会得到治愈,嘴角会不由自主地上扬。
项照深知李璁的脾性,每每都是如此陪着,既不阻拦,亦不多话,要说他为何以得七皇子的青睐,大抵与此脱不了干系,或许还是主要原因。
槐花街已走大半,李璁仍没听到项照要同他说的话儿,主动开口道:“我说我不出来,你非要我出来,怎么出来了,你却什么也不说?”
项照轻轻笑开:“公子英明。”
在坊间,为免暴露皇家身份,都是尊称殿下为公子。
李璁抬眼瞧他。
项照遂顺势道出今日之行的目的:“照确有一事儿相求,想着公子与二公子能说得上话儿,二公子又在陆二公子那儿说得上话儿,便想为六妹讨个机会。”
李璁知晓项照口中的二公子是他二皇兄李珩,六妹自是他六表妹项筝,他想了想道:“筝表妹想要什么机会?与陆二公子有关?”
“正是。”
“如何个正是?”
项照被问得一哑。
殿下年仅十一,于男女之事尚处于懵懵懂懂的时期,他自个儿虽已年十七,却也没风花雪月过,连个心上人都无,他也着实说不清道不明堂妹对陆罗的执着,到底该如何形容。
李璁莞尔一笑:“不如二表哥想好再说。”
“就是……”项照迟疑着道,“能让六妹如愿与陆二公子在一处,好好培养感情的机会。”
话说得这样直白了,李璁虽不识情爱,却也听得懂:“这倒是可以,只是得好好想一想该如何撮合。”
左右他这两条腿儿是不可能再站起来了,残疾的皇子与九五之位无缘,他的母妃接受了,他也看透了,才有了他慢慢与二皇兄亲近起来,越走越近的事实。
母妃和他都一致认为,除了现今的东宫,他的三皇兄太子殿下,二皇兄是第二个最有可能到最后会登上大宝的皇子,和二皇兄亲近些,目前来说无甚坏处。
若真到了必须分割的某些时刻,届时他再脱离便是。
反正他与二皇兄走得近,也并非全然走得近,尚还留着到生死关头能全身而退的后手,都是母妃安排的,他觉得有道理,便也听之任之。
而为何不选择亲近已然是太子殿下的三皇兄,则因着当年他摔下马背之事。
事后虽是查得他摔马致残乃是人为,父皇当年却没有一查到底。
他不知父皇为何不一查到底,母妃亦不知。
母妃为此在父皇跟前哭诉过好几回,除了惹得父皇对母妃的不厌烦之外,也没旁的收获。
母妃渐渐回过味儿来,想通了靠人不如靠己,收起所有的委屈与悲痛,母妃自己追查起此事儿,誓要将当年害他残疾的幕后主使彻查出来。
可惜,至今仍未有确切的答案。
然则虽如此,却也不是毫无进展,母妃手里头已查得一些眉目,而这些眉目,条条指向他的三皇兄便是害他之人。
既是有疑,那他便不可能亲近现今的东宫。
余下二皇子和五皇子,他选择了二皇兄,难得母妃也觉得二皇兄更有胜算,他母子二人是一拍即合,分头为之。
母妃亲近陆皇后,他则亲近二皇兄。
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私议,私议之中又有多少难听之言,母妃很是恼怒,他却是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找出害得他一辈子也站不起来的黑手,他要害他之人也尝尝,一朝坠
入深渊的痛苦。
为此,他必须借力。
二皇兄,便是他借的外力。
项照见李璁应得这般爽快,他高兴道:“照先谢过公子!”
“不必言谢,便是要谢,那也得等事成,筝表妹来谢我,而非二表哥替她早早来谢我。”李璁说着看向街边摆满脂胭的小摊,接着又看到下一个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的摊子,“我想要个面具。”
峰回即时要去买:“公子要什么样的?”
“我来买。”项照却是先峰回一步,他走近面具摊,拿起几个面具摊开给李璁看,“这四个如何?”
李璁摇头:“就要一个。”
“那要哪个?”
“……青面獠牙那个。”
项照放下其他三个,拿走青面獠牙的面具,他身边的随从胜景随着掏出碎银付账。
那些面具里,有弥勒佛的面具,有梅花豹的面具,有银盘满月的面具,还有就是这个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
殿下独独选了这个,他颇感意外。
“二表哥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选这个面具?”李璁瞧出项照的讶异,他边试戴起面具,边状似随意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