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十三思索了片刻:“……你说得对。”
她和崔瑜不可能,故而在十数年前,她从不会给崔瑜任何一个会错意的机会。
当然,因着当年崔瑜并未同她表明心意,她虽有所察觉他待她的不同,却也没机会当面拒绝,以至于时至如今,此情债还未了结。
那么同样的,她对李寿也没有要结成夫妻的想法,她是不是也应该找个机会,纵然不直接明言,是不是也要拐弯抹角地表达一下她并不想嫁入东宫的想法?
越想越觉得应该。
“孟大小姐。”雅间门外传进来金白昔的唤声。
孟十三示意宝珠去开门。
金白昔走了进来:“孟大小姐,董大小姐。”
董玲珑颔首:“金掌柜。”
金白昔虽只是良民,但在京城素有说一就一的君子之名,他作的证,他担的保,无人会疑。
她自来很是欣赏金掌柜这般真诚的人。
“金掌柜有事儿?”孟十三瞬时想到路家面食一事儿,“是查到结果了?”
金白昔本还在犹豫董玲珑在场,他是否该等董玲珑离开,再单独同孟古三说结果,没想到孟十三先问了。
既然能当面问,应是毫不顾忌有董玲珑在场的。
那他便直言了:“拐弯抹角查到了一点儿,明尚书压根不知晓坊间有一个表亲,扛着他的旗号到处欺行霸市。这个表亲也甚有分寸,不敢闹太大的事儿,不敢惹惹不起的人,也就祸害祸害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了。”
“好。”孟十三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有事儿么?”
“不打扰两位小姐品茗了。”金白昔退出乌龙雅间。
董玲珑刚听到明尚书三个字,瞬时便生出一大堆的疑问来,刚才她不好冒然插嘴,待金白昔一离开,她当即就问:“夭夭,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如何还与明尚书扯上干系了?”
孟十三未有相瞒,遂把路家面食被隔壁面馆欺负之事,简洁地给述说了一遍。
“还有这样的事情?”董玲珑倒是许久未曾遇到过了,在此吉斐街上,多有贵人往来,她还以为早就谁也不敢闹事儿了。
孟十三嗯了声,转头与宝珠道:“你回一趟府里,找几个护院跟你出来,都到路家面食去,就在那儿守着。倘若隔壁面馆真敢对路家面食下手,你不必客气儿,只管让护院把人给打出去便是。”
宝珠应诺,领命离开了雀仙楼。
董宽和崔瑜说完话儿,从后面小院回到前面大堂,正招来卓全问乌龙雅间的情况,便看到宝珠从楼梯上下来。
“宝珠姑娘可还需要什么?”卓全抢在董宽前头上前,殷勤地招呼道。
宝珠道:“不必。”
说着,她直接往外走。
卓全一看便知宝珠是有事儿要去办,他自然不可能再跟上去。
董宽却是跟上去:“宝珠!”
跟出大门,他喊住了宝珠。
宝珠回头:“董大公子有事儿?”
董宽开口:“我就是想问问……”
“董大小姐与我家小姐还在楼上的乌龙雅间里。”还没等董宽把话儿说完,宝珠已然着急地打断道。
并且一说完,她转身便疾步离开,再不理会身后的董宽还想说些什么。
独留下董宽站在雀仙楼的大门口,一脸复杂。
怪不得坊间传闻虎主无犬婢呢,孟大小姐颇为难缠,连身边的大丫鬟亦是如此难以说上一句话儿。
沉生在边上猜道:“公子,奴婢看宝珠如此急忙,定然是孟大小姐要她去办一件顶重要顶着急的事情,才如此风风火火的。”
董宽深以为然:“那刚才是我绊住她了……你跟上去,看看她到底是去办什么事情。”
“诺。那公子您呢?”沉生一边盯着宝珠离开的背影,一边快声问道。
他总得问清楚董宽的去向,待他跟完宝珠回来,才知晓要往哪儿回。
董宽抬起脚步,又走回雀仙楼:“我就在大堂里坐着,等雅雅和孟大小姐说完话儿,我便送雅雅回府。你跟完回来,要是在大堂看不到我,那便直接回府。”
沉生完全明白了,随即跑起来,往身影快要埋入人群之中看不见的宝珠跑。
董宽坐回大堂,卓全即时给上了茶和茶点。
他边喝着茶吃着茶点,边仔细地回想刚刚结束的相看。
细细回想完,他发觉不仅自家大妹妹对云宋无意,那云宋好似也对大妹妹无心啊。
全程就顾着和他说话儿,和大妹妹那就说过两句话儿,再就没了。
这一场相看,他回去就跟母亲说,不必再想了。
云宋一路打马回到云府,先去见了云之雾。
得知他祖父这会儿没在后院主院,而是在前院书房里看书,他往后院的脚步一转,直奔前院大书房。
大书房里,云之雾靠坐在书案后面,正捧着一本书籍看得聚精会神。
坊间皆以为辅国大将军作为武将之首,应是喜武不喜文的,其实错了,若非生在武将世家,他实则更喜欢从文。
现今年迈,在府里时常做的事情,便是静下心来,好好地翻一翻书页。
此是他
年轻时,于战场之上骑在马背大杀四方之际,脑海里是不时得浮现出来的一幕。
由那时起,他便知若是可以选择,他定会选择从文,而非从武。
“祖父。”云宋走进大书房。
大书房门外,丛阵和早守在外面的钟管事一样,低眉敛目地站守在庑廊石阶之下。
“回来了。”云之雾放下手里的书,乐呵呵地看着一表人才的嫡长孙。
长孙越长,真是越发肖似长子了。
“是,孙儿回来了。”云宋走到书案下的第一个座椅里坐下,瞄到云之雾刚放下的书籍的书名,那是一本他父亲尚未战死沙场之前,父亲最喜爱的一本关于历朝历代的野史,“祖父又在看了这本书了。”
云之雾半点儿不遮掩他对英年早逝的长子的思念,也并没有因长孙一提而有所伤感,他只是点点头:“不知不觉,大郎战死已是八年有余了。”
真是白驹过隙,岁月催人老啊。
八年多过去,长孙已是长成,都及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