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泰辰院大变样。
原来除了孟十三的寝屋可以看,其他地方皆是一副破败乱差景象的院落,被商氏派遣的她身边的心腹蔡妈妈亲自带着人拾掇一番,变得齐整洁净。
下人也由原来的除却两个大丫鬟宝珠和金银之外,仅几个粗使丫鬟负责诺大的院子洒扫,连个管事妈妈都没有的弃子现状,被商氏大手一挥,添补齐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以及粗使丫鬟与婆子各四个。
管事妈妈则还得慎重挑选。
四个婆子负责守院门,四个粗使丫鬟添进整座院落的洒扫活计当中,孟十三的日常起居依旧是宝珠金银负责,寝屋的洒扫则由两个二等丫鬟负责,余下的两个二等丫鬟与四个三等丫鬟则被分散到书房、私库、明间、东西两厢等地儿。
如此安排下来,泰辰院由原来的空旷变得有些拥挤。
实则也不拥挤。
泰辰院以往因着院中下人极少,只宝珠金银与几个粗使丫鬟,宝珠金银住在正房左右的耳房里,好就近照顾主子,小丫鬟们则尽住前面与院门相连的倒座房,也是住不满,余下许多空屋。
是故诸如倒座房、后罩房等给下人住的地儿,以前便空旷得很,原主又是个省事儿的,整日悲春伤秋,东西两厢压根就是摆设,从未涉足,正房除却寝屋之外,尚设有书房、明间。
明间便是明晓堂,乃泰辰院待客之处。
孟十三接受成为孟良辰此一事实之后,她便将整座泰辰院走了个遍,走完的感觉,甚是满意,地大人少,正是她喜欢的。
故而经过她特意在李寿眼前告状诉苦,并成功取得全面胜利之后,商氏重视起她来,不仅威慑吴氏不准再苛待她,还安排了一大堆人往她院子里塞,把原来她很满意的清静塞得热闹起来,她默默地有些不高兴。
但又觉得不该拒绝。
人活一世,特别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不然,少不得让人瞧不起。
以往孟美景便没少拿寒酸上不了台面来耻笑原主,原主本就是个脆弱的林妹妹,时不时被耻笑一番,便得三不五时病一场。
果不其然,泰辰院里里外外的重新安排,让原先还抱着或许听到的风声是假的各个院落乍舌之余,终于确定二房的大小姐确实得了太子殿下的格外厚爱。
对此,孟知年的心情很是复杂。
按理说,良辰是他的长女,能得太子另眼相待,他应当是高兴的,事实他也确实有些高兴。
但在内心深处,他更希望殿下的这份格外厚爱,能落在美景头上。
只不过,他也只在心里想想,并未诉之于口。
吴氏则不同,回屋关起门来,她是直言不讳,听得孟知年头一阵一阵地疼。
吴氏不喜长女,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掩饰半分。
以往觉得吴氏不喜便不喜吧,毕竟也不是亲生母女,只要长女能长大成人,他便算对得起发妻曾氏,而今再想来,他竟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与掌家的长嫂一般,纵容着吴氏苛待着长女的吃食,让长女此十年来连肚子都填不饱。
孟知年恍恍惚惚,说心疼,也没多少心疼,终归对这个长女,小时就没什么父女亲情,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后来大了,彼此隔阂更深,越发亲近不起来。
故而当兄长训斥他枉为人父时,他很想驳一句,他对次女,可是极为疼爱的,事事顺从,只差将天上那轮明月给摘下来了,怎么能说他枉为人父。
然则到底有些心虚。
在兄长面前,他也自来听训听惯了,素来都是兄长指东他往东,指西他往西,既然兄长这回说了,要他往后好好待夭夭,那他照做便是。
这一夜,孟知年没有在吴氏屋里歇下,他被念叨得整个脑袋发紧,脚一抬一转,便到妾室姜姨娘屋里去了。
吴氏见状,更是气得摔了半屋子的摆件。
孟美景第二日得知母亲被气得摔了满地的碎片,她转头便把吴氏让她暂且别去招惹孟十三的叮嘱给抛之脑后,打听到孟十三正在花园散步,她直接杀了过去。
孟十三走累了,正停在银杏树下歇歇脚,心想这具人身实在虚弱,也不过才走了两圈,竟是已经累得手脚发软,若非她靠意志坚持着,换作原主,怕早瘫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孟美景便在此时带着吉祥气势汹汹地到来。
“小姐,二小姐又来了。”宝珠一看到,赶紧禀给孟十三知晓。
孟十三顺着宝珠的视线看去,啧啧声道:“来者不善呐。”
“啊?那怎么办?奴婢现在回院去喊人还来得及么?”宝珠着急地挡到孟十三跟前去,企图以身体挡住孟美景的不怀好意。
二小姐以前经常欺负小姐,她打不过吉祥,小姐也打不过二小姐。
得喊帮手,不然小姐又要被二小姐欺负了。
孟十三轻拍宝珠的肩头:“来不及,你也挡不住。”
“小姐……”宝珠垮下脸,她当然知道
来不及,也挡不住。
“没事儿,她既然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那我便成全她。”孟十三淡定且霸气地说道。
“对!”宝珠顿时觉得浑身充满力气,心道来就来,以前是她没吃饱饭,现在顿顿肚圆圆,一定可以把吉祥打趴下的!
孟十三瞥了眼不过是她一句话,便转瞬被她激得斗志高昂的宝珠,不禁嘴角微扬。
“还敢笑!”孟美景走至近前,恰看到孟十三眉眼弯弯,正笑得怡然自得,她心中的愤恨不禁越发浓厚,“孟良辰,别以为有殿下撑腰,那俩巴掌你就不用还!”
她捋起袖子:“吉祥,给本小姐往死里揍宝珠,揍死了算本小姐的!”
“诺!”吉祥捋起袖子走向宝珠。
“宝珠,往日吉祥是如何打你的,你今日便如何给我打回来。”孟十三毫不示弱,绕过挡在前面的宝珠,上前两步站定在孟美景跟前,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残了无碍,死了更好,小姐我管埋。”
“诺!”宝珠输人不输阵,纵然心里没底,亦是横眉怒目地瞪向吉祥。